现在，薄叶絮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在做委托的时候，她就觉得莎菲娜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尤其是今晚再看到她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但俞星的东西又不能不找，而且目前来看，莎菲娜是唯一的知情人。

“不行，”就在薄叶絮准备妥协的时候，她身后抢先响起一道声音，“要找，也是把你先送出去再找。”

洛薇一步跨出，挡在了薄叶絮的前面，与莎菲娜四目相对。

这一打量，洛薇脸色难看起来：“你在空洞里待多久了？”

对这个问题，莎菲娜就像没有听见一般，从洛薇身后探出头来盯着薄叶絮：“薄叶调查员，考虑好了吗？如果时间长了，我可不敢抱住那个裂隙还在哦。”

“不许答应！”被无视的洛薇猛地回头，“现在，立刻，把她送出去！”

被三番两次莫名针对，薄叶絮的火气也压不住了：“把她送出去，难道俞星的东西你来找？”

“我找就我找，大不了我一个人进芭莱大厦！”

“那么大的地方，你进去也找不到。”

“那也不要你管！”

又吵起来了！常逢乐扶额叹息，这两人怎么就没有一刻是能好好相处的呢？

劝架她不会，常逢乐只好看向那个引起又一场战争的罪魁祸首。

只见莎菲娜靠着墙壁，口中正哼着什么歌，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墙壁，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受到两人的影响。见常逢乐看过来，甚至还有心情对着她一笑。

常逢乐无端觉得有些发毛，连忙凑近了还在吵架的薄叶絮两人。

神奇的是，这俩吵架归吵架，凑过来的以骸却是照杀不误，甚至连杀以骸这项空洞必备任务，都成了两人口中博弈的内容之一。

“你刚才出手比我慢吧？冷兵器就不要比了！”

“我至少不需要频繁换弹夹。”

绝望的常逢乐捂脸，谁来救救她啊，再这么吵下去，芭莱大厦里面的以骸都要被引出来了吧！

事实证明，常逢乐是有点乌鸦嘴在身上的。

“吼——”

一只足有两层楼高的以骸迅速靠近，即使薄叶絮尖锐的藤蔓与洛薇的枪都命中了它的核，这怪物也只是晃了晃身子，那暴露于头部的核如同泡沫一般散去。

那怪物横冲直撞，仗着自己体型巨大，一路猛冲着靠近了几人。逼得薄叶絮和洛薇不得不分散开来。

“是伪核！”

洛薇面色一肃，顾不得再吵架，一把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常逢乐，拽到自己身边。

而薄叶絮趁着以骸袭击的时候顺势后退，捞起抱住自己腿的邦布的同时握紧了莎菲娜的手腕，倒入了身后的裂隙中。

芭莱大厦外的空地，只剩下原地对望的洛薇和常逢乐两人。

“你，”洛薇先开口了，“你为什么会和薄叶絮走那么近？”

常逢乐被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懵，“月城前辈让我教她一些新艾利都物品的用法，况且她住我家对门，总会熟悉的啊。”

“而且，”常逢乐语气有些捉摸不定，手指不自觉拨弄了下自己的耳朵，“我总觉得对她，有种不自觉地亲近。甚至有些时候……我会很想趴在她身上睡觉？”

连常逢乐自己都被这想法给惊到了，对面的洛薇却看起来毫不意外，甚至眼中有些了然。

在零号空洞里，即使那时候的洛薇不能活动，她也能发现，薄叶絮的本体不是人，应该是什么植物。

至于常逢乐，她是羽希人，对植物产生亲昵，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也就是说，你也不清楚她的底细。”

作为对空五课的情报员之一，洛薇对于薄叶絮的警惕，自然不同于什么也不知道的常逢乐。

薄叶絮，从未在新艾利都留下任何记录，忽然从空洞中走出的人。

如果不是以骸的特性，洛薇简直要以为薄叶絮是什么有了神智的以骸变化成的人。可以骸并不能离开空洞，她的猜想自然就作废了。

更何况，俞星在伴生空洞救人的时候忽然被卷入零号空洞，而薄叶絮恰好在俞星被卷入的地方出现，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种巧合。

洛薇所在的对空五课本身就掌握了不少看起来完全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的情报，对于薄叶絮这突然出现的人自然也想得比较多。所以今晚薄叶絮行动的时候，她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

但是刚才，她一个执行官，把一个刚拿到实习调查员证明的人，弄丢了。

虽然洛薇明白常逢乐的实力绝对不止于此，但这事要是被她那几个同事知道，指不定要怎么笑她呢。

不行，得找。

常逢乐乖乖站在一边等了几分钟，就看见洛薇脸色如同搅在一起的调色盘一般变幻莫测，最后定格在混杂的黑色上：“你的空洞信息处理，学得怎么样？”

这是要让她带路的意思？常逢乐眼前一亮，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已经全部学完了！老师说等这学期结束，我就可以试着去考取对空部或者治安局的绳匠证书。”

敢这么说，常逢乐自然是有她的把握在身上。

确实，常逢乐武力值几乎为零，那是因为她把自己的精力基本用在了计算与绘制空洞内地图上。通俗来说，她决定在空洞内担任的，是绳匠这一职位。

更何况，月城柳不知道从哪里为她找来了一位神秘的绳匠老师语音授课。通话人的语音明显做过处理，一开始，常逢乐还对那雌雄莫辨的声音有些不习惯，但一节课下来，常逢乐很快喜欢上了这位神秘的老师。

那位老师明显在空洞内担任过许多次绳匠的职位，对她一些囿于书本的知识做了不少纠正，甚至还教了她一种现在基本不会使用的、通过观测数据寻找空洞出口的办法。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办法，常逢乐才能通过数据桩，那么快找到薄叶絮一行人。

“好，我信你一回，”洛薇点头，“但是进入芭莱大厦之后，我怎么说，你就要怎么做。即使是让你立刻掉头就跑，你也得听。”

常逢乐一愣：“掉头就跑？那不就把你一个人丢在原地了吗？”

“我能应付，”洛薇挺直脊背，眼神比刚才沉静不少，“我是俞星前辈亲自带出来的对空五课执行官，要分心保护你，我会有危险的可能性比较大。”

约莫是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常逢乐原本不赞同的神情渐渐舒展：“俞星姐……好，我答应你。”

即使明白芭莱大厦内危险重重，常逢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退出。因为她，本就是为了俞星，才贸然进入的空洞。

“那就走吧，”洛薇点头，率先走进了仍然亮着灯的芭莱大厦，“芭莱大厦里还有不少数据桩，你要尽快绘制一张地图给我。”

眼见洛薇走远，常逢乐赶紧跟上：“芭莱大厦里的数据桩，你怎么会知道在哪里？”

“因为，”即使没有来过，洛薇也熟练地带路，仿佛这条路已经在脑海里走过千百次，“我们是对空部最好的情报部门。”

“即使是最好的情报部门，在空洞里找东西也很有难度啊。”

明明经历过以骸袭击，又被拽入裂隙，莎菲娜的表情依旧笑吟吟的，甚至还有心情感叹一下。

“你知道洛薇的身份？”正在与邦布交流的薄叶絮问道。

此刻她们正处在大厦低楼层的某一间房间之内，这里的以骸被薄叶絮杀了个遍，她正试图和邦布讨论，在芭莱大厦内部多留一会。

薄叶絮有点后悔，要不是当时她急着趁以骸袭击的机会带莎菲娜进来找东西，她一定会把常逢乐也一起捞进来。

毕竟一个愿意帮助找东西的人，总比这个劝说着她赶紧离开的邦布要好得多。

莎菲娜有些疲倦，她掏出洁白的纸巾，将一块大石头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之后，才满意地坐上去。

“对空五课嘛，虽然没有六课那么出名，也不算什么无名的部门了，”莎菲娜手指点着身下的石头，““洛薇执行官，性格高傲，但是情报武力值双在线，在绳网也有不少粉丝呢。”

粉丝？薄叶絮有些惊讶，但仔细一想，倒也不怎么意外。

新艾利都与空洞为伴，而对空部作为抗击空洞的主要势力之一，本就非常出名。将强力的执行官推到台前，比这些人只在幕后活动，更能在灾难面前稳住人心。

莎菲娜耸肩，“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

她又笑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就在刚刚我们下来的那层楼，第三个房间里，有你要找的胸牌哦。”

接收到的信息有点过大，薄叶絮手中的动作不由得停住质疑的目光向莎菲娜身上扫过去：“我们刚刚经过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薄叶絮她们刚掉下来的地方，就在莎菲娜提到的那个房间里。她们是向下走了一层，才决定在这间还能开启防御系统的房间里暂时休息的。

“那你去看，”莎菲娜闭上眼睛往后一靠，“反正我就在这歇着，以你的速度，几分钟就能回来了吧。”

薄叶絮有些犹豫，但莎菲娜说的确实，没有她这个不方便活动的人绊着，薄叶絮的速度确实会快上不少。

“那你在这等我。”薄叶絮不放心地回过头，又确认了一遍房里的机关正常运作，才快步向楼上跑去。

薄叶絮没看到的是，当她离开以后，莎菲娜就关掉了房间的机关。

等薄叶絮回到刚才莎菲娜提到的房间时，她确实在角落找到了那枚胸牌。薄叶絮将它翻来覆去查看了一番，心头疑惑渐起。

如果按照莎菲娜所说，这枚胸牌是在打斗中无意掉落到这里，那它不可能没有一点磕碰。

可薄叶絮拿到手的胸牌非常干净，除了边缘处有一点点磕碰的痕迹，薄叶絮没发现任何损伤，甚至连灰尘也没沾上多少。

……就好像是，这枚胸牌是刚刚，才被人扔在这里的。

“莎菲娜！”

想到这一点的薄叶絮拼命向回跑，可莎菲娜早就不在原地，只有被机关拦在屋内，努力“嗯呢嗯呢！”的小邦布。

同时，她们刚刚经过的大厦第一层，传来了熟悉的哼唱。

“喀哒，喀哒，喀哒。”

借着楼内的灯光，那对薄叶絮一直未能见到的以骸双子，终于出现在了莎菲娜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