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香啊!今年的香烛一点霉味都没有,去年的香都受潮了。”
一抹白色幻影凑到香烛前使劲嗅着,身子前倾,身形缥缈,像摇头晃脑的企鹅。
仔细一看,好俊俏的后生,可惜留在了最美的年华。
“嘿嘿,真懂事,每年都给我准备烧鹅,今天又能收到孝敬给我的钱了,又能和大家打麻将啦。”
白色身影越想越荡漾,身形扭成了麻花。
同样飘在一旁的秃头老人听到了直摇头,真是人菜瘾大,阴间输钱就不叫输钱了啊?明明以前是个乖乖仔,怎么就沉迷于打麻将了呢?一桌人,不,魂,还都是不同的打法,也不知道怎么胡牌的。
算了,小弟走得早,又不知身世,素来除了和他这个大哥亲近外也不和亲戚来往,以前还给他烧了那么大一座纸扎房子,什么好玩的都有,到了底下没人照管,平时可不就没事干,也能理解。
只是苦了秃头老人一把老骨头,在人世时可早就是享福的年纪了,好不容易照看完了孙子,到了底下还得看孩子,唉,秃头老人摇摇头。
不过马上秃头老人就被酒香馋住了,没心思再管白色身影,边捻胡须边品味,被酒的劲道激灵地一晃。
“嗯,还是自家酿的酒过瘾,昨天外孙家买的酒怎么闻怎么不得劲,还是我孙子懂我,不枉他小时候我带他一场。”
一群阿飘围在桌旁,享受着子孙的供奉,酒足饭饱,离开已久的早就放下了一切,就怕没吃好又得等一年,可刚离人世不久的白发婆婆忍不住,想摸摸孙子的头,又收回了手。
秃头老人见状便安慰说:“老婆子,没事,外孙和孙子记得我们呢,以后还会有曾孙、曾外孙,只要他们还祭拜我们,我们就能一直保佑他们,每年看看他们。”
“哎,我知道的,老头子。”白发婆婆慈爱地看着孙子和孙媳。
看时间差不多了,等孙子一家将饭碗酒杯收拾完,他们也该回底下了,晚了会很麻烦,但是怎么个麻烦,谁也不知道,因为他们从没晚过,也没听那些老伙计们提起过,只是规矩总要守的。
往年孙子和外孙都习惯在中元节前祭拜,今年孙子忙于工作耽误了,准备得晚,赶在了中元节当天,都不能多待一会儿。
谁也没想到今天居然就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让他们知道了晚回的麻烦,怎么回事呢?
在他们结伴回去的时候,都快飘到门口了,突然小弟被青烟迎走了,不知道哪家写纸包写错了名字,偏偏生卒年月又一样,门快关了,小弟怎么回来啊。
秃头老人急得团团转,这是哪家人这么粗心,祖先都能记错,现在可怎么办,突然想到什么,秃头老人去找了小弟的牌友,他记得里面有个阴间巡逻队的。
巡逻的告诉他,不是什么大事,每年都有这样的事发生,不可能全是不出错的,顶多就是白吃一顿饭,白受一次供奉,再说阴间还得按人世来,毕竟从前都是人世,只要没到明天都能回来,阴间很好说话的。
白色身影心大得很,这家人准备的点心好好吃,一眨眼一身素色长袍就上身了,这家人还给他烧了衣服,不一会儿身边有了辆车,还有满满一车的东西。
“哇!也太好了吧!”白色身影左瞧瞧右看看,怎么看怎么喜欢,虽然这家人心大,记错了祖先,但是还挺有心的。
白色身影又凑到桌前,意识到一位不认识的老头在看着他,这才不好意思起来。
“诶,这可不怪我,这是你们家自己弄错的,都耽误我回去了。”白色身影连忙摆手解释,说着皱起了眉头。
“不怪你,小弟,你终于回来了。”一身黑色唐装的老头说道。
“小弟?”白色身影疑惑地歪头,他记得大哥没来啊。
“是啊,你幼时走失,父母在世时一直没找到你,含恨而终,等有你消息的时候,我已到了人生最后关头,知道你走得那么早,更是郁结难解,后来我也撑不住了,幸而我外孙还算听话,记得我的叮嘱,也祭拜了你,我们弟兄俩这才得见。”老头越说越悲戚,用袖口抹了抹眼睛。
“那我,本来叫什么呢?”白色身影消化完老头这一番话后,问出了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问题。
老头挤出个温和的笑,说:“你还是小不点的时候,自己待着不哭也不闹,听见人过来了就嘻嘻笑,一点不怕生,我们看了就心心、心心的叫你,你的大名是阮靖心,后来知道你被别人收养了,我叮嘱外孙一定要用你养父母取的名字,怕你找不到路,还有……”老头遥望远方,父母已经不被人记得了,幸而在他离世之前完成了父母的遗愿。
白蒲听完后环顾四周,看了看他的亲人们,原来他的身世是这样的,想来他还算幸运,养父母对他似亲生,只是离开得早,但大哥并没有因为父母离世就抛弃他,待他也很好,亲生父母也一直记挂他,上天对他不薄。
只是当下他有另外的问题,怎么回去?
提起这个老头就叹气,原来老头在世时喜欢掌权,控制欲强,缠绵病榻时还在处理工作,一直以来这些事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女儿早与他生了罅隙,不愿做这些事,外孙又不上心,从前他在,少不了对外孙耳提面命,可他离去后外孙散漫不少,人走茶凉,今天外孙还是受了别人指点,才开始忙活,明年会不会接他们都两说。
幸而还没到十二点,等子孙吃完饭,他们也可以走了,一缕青烟,他们被送到了门前。
紧闭的大门前聚集了好多晚归的魂,白蒲一眼便看到了平时打牌的牌友,问他们该如何进去,他们说,给钱。
白蒲放心了,今天哪条魂会差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