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顾清允回过神。
裴确低头笑了一声，起身离开。
“诶，等等。”顾清允瞥见他脖子上的项链，“你这项链要不要拿下来？”
“哦，对。”裴确低头，将项链拿下，俯身，利落地套在顾清允脖子上。
裴确戴着的时候项链长度刚好悬挂在锁骨下方，等套在顾清允脖子上时，她才发现这项链还挺长的，都快到胸口了。
裴确伸手轻轻碰了碰顾清允锁骨间的珍珠项链，笑了笑：“帮我拿好，姐姐。”
他往后退了两步，笑着转身离开。
顾清允呼吸顺畅了些，她低头，伸手捂在项链上。
五十米起点处聚集了一群人，裴确没挤着上去，反而站在人群之外，心不在焉地听着里面老师说话，目光越过人群看向这边。
一点都不认真。
顾清允隔空点了点人群中心的老师，示意他认真一点。
距离隔得略微有些远，但顾清允还是看见裴确轻笑一声，乖乖转过头去。
“学姐？”顾清允抬头，一个长相清秀可爱的女生站在她侧边，说话时似是有些紧张，双手掐着水瓶，“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她指了指裴确位置的另一边，又小心翼翼地补充：“我带了瓶青柠水，想等他结束给他——”
“他过敏。”顾清允险些咬到舌头，她在说什么？裴确什么时候对这玩意过敏了？
看着女生忽然变得慌乱的神情，顾清允补救道：“不好意思，是我过敏，我听错了。”
“哦哦，没事没事。”女生又笑了起来，她再次指了指位置，“那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顾清允轻轻咬了咬唇内的软肉。
她不想。
两个女生一左一右地坐在裴确身边像什么样子？哪怕自己是以姐姐的身份也很奇怪，更何况她也——
她止住思绪，没再往下细究。
砰——
一声枪响，顾清允侧目看去，裴确站在中间的跑道，如离线之箭般冲了出去。肌肉绷紧的小腿划过暗红色的跑道，风吹过他的额头，将碎发抚至而后。
经过顾清允这边时，他微微侧目，两人的视线短暂交织，又瞬间分离。
“不好意思。”顾清允目光依旧追随着裴确的背影，她微笑着解释，“我不太习惯跟其他人一起坐。”
她顿了顿：“至于这瓶水，也不用了。”
手中的矿泉水瓶被她轻轻摇动，远处的少年登记完成绩，朝着这边奔来。顾清允抬头，目光温和地落在女生身上：“我也带了。”
裴确过来的时候，女生已经离开了。他笑着俯身接过顾清允的水，仰头喝了两口，才左右张望：“刚刚不是有个女生在这吗？”
顾清允一顿，下意识问道：“你喜欢她？”
看来自己还是武断了。
要是裴确跟那女生两情相悦，自己也没必要莫名其妙地强占着位置，显得她像个拆散有情人的法海。
顾清允有些烦躁，还没等她说话，裴确轻笑一声。
他俯身，指尖似是无意般划过顾清允的下巴。动作很短，几乎只在瞬秒之间，却让顾清允下意识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来。
“怎么可能。”他直勾勾地盯着顾清允，像是在透过眼睛看清她的内心，“你生气了？”
顾清允一阵心虚，连忙移开目光，伸手推开他：“说什么呢。”
“我瞎说的。”裴确笑了笑，坐在顾清允身侧。
刚跑完步，他整个人就像个大烤炉，烘得顾清允也热了起来。她食指抵着裴确的肩膀将他推远：“离我远点。”
“为什么？”裴确没动，反而更靠近了一点，面上带了星星点点的委屈，“你生我气？”
太阳缓慢上移，顾清允一手掀起裴确的校服盖在头上，伸手覆在裴确脸上，挡住他那双黑眸：“没有，你太热了。”
“这样啊，”裴确抓住顾清允的手腕，指腹轻轻在她手腕内侧摩挲两下，眼中笑意加深，他还是没离远，“那我怎么办？我去洗冷水澡？”
顾清允被他的脑回路折服了，她抽回手，瞪了裴确一眼：“你不能离远点？”
“哇哦！周贺牛逼啊！”周围响起一阵阵的欢呼，顾清允随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好像是标枪项目开始了。
“姐姐。”耳垂忽然被人轻轻一捏，酥麻感窜至天灵盖，顾清允猛地转头，裴确笑眼弯弯：“专心点。”
顾清允无暇顾及周围，粗粝指腹仿佛还停留在她的耳垂，她道：“专心什么？”
“跟我说话也要专心啊。”裴确委委屈屈地说，“而且我也很热，离远有什么用？”
他说话时，呼吸喷洒在顾清允耳侧，又热又痒。顾清允小声怒道：“那你一个人热去。”
“我不要。”裴确目光突然从她的眼睛落在耳垂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姐姐，你耳朵红了。”
顾清允咬牙，恨不得当场给他一拳：“还不是你干的。”
她扯下外套塞回裴确怀里，站起身，上午的项目基本上结束了，本来还能远远看个标枪比赛，也被裴确打搅了。
没办法，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顾清允遍想着先去吃饭：“去食堂？”
等了一会都没等到裴确回应，顾清允疑惑转头，瞧见裴确抱着外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的。
咋了？傻了？
顾清允上前一步，拍了下他的脑袋：“干什么呢？”
裴确没看她，慢吞吞地转了个身：“这边结束我还得去老杨那一趟，你先去食堂，帮我点一份糖醋里脊，一会人多就没了。”
顾清允笑了出来：“行，那一会人多，你找得到我吗？”
“怎么找不到?”裴确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气呼呼的，“多少人我都能找到你。”
顾清允嗯了两声，转身往食堂走：“行，那你快点。”
裴确到食堂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不过运动会提前来吃饭的学生也很多，所以也没到人挤人的程度。
果然如他所说，在顾清允看见他之前，这人就已经直直地冲着她过来了。
她将筷子递给裴确，咋舌道：“确实有点厉害。”
裴确立马理解了她的意思，将嘴里的糖醋里脊咽下，才笑道：“是姐姐小瞧我了，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顾清允挑眉：“那你是什么？”
裴确安静了两秒，“你觉得我可以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顾清允夹菜的动作顿了顿，想说这算什么回答，哪怕说他现在是男人也比这句来的正直。
她看向裴确，他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就好像已经这样看了很久很久。
片刻，她垂下眸子，还是什么都没说。
下午裴确还有个三千米。两人坐上座位的时候，有几个项目已经开始了。
顾清允瞄了一眼，不远处是跳高项目，周贺助跑、跳跃，身体在半空画出漂亮的弧度。
周围一片惊呼声，掌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这一跳确实漂亮，顾清允也跟着鼓起掌来。
身侧的男生顿了顿，也随意拍了两下，忽的闷哼一声。
很轻，在雷鸣般的鼓掌声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顾清允离得近，她转头，关心道：“怎么了？”
裴确没说话，他低头摆弄几下号码牌上的别针：“好像是被别针戳到了。”
顾清允脑子空白了一瞬，她立马抓住裴确的手臂，紧张道：“我看一下，是我没弄好吗？”
“姐姐。”裴确抓住她伸过来的手腕，“这边怎么看啊，去更衣室？”
顾清允没犹豫，拉着他穿过人群去了更衣室。
这时候大家都在操场，更衣室里一个人都没有，顾清允没管什么男更衣室女更衣室的，推着裴确进去。
裴确任由她压着自己靠在墙上，一手抵着墙壁，一手扯着衣领往下，露出锁骨下方的血痕。
只是被轻轻划了一道，渗出了几滴血迹，顾清允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疑惑：“这别针好好的怎么会划到呢……”
她抿着唇，还是觉得愧疚。要是自己再扣紧一点，说不定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来，一会还有个三千米，她实在有点担心。
裴确垂着眸，“可能是我乱动碰到了吧。没事，贴个创可贴就行。”
顾清允瞪了他一眼：“稍微消下毒。”
她去医疗柜拿了个消毒棉签，示意裴确自己扯着衣领：“一会就好。”
棉签轻轻点在伤口上，顾清允小声埋怨：“你怎么总是受伤？”
头顶上传来少年略显低沉的声音：“有吗。”
“怎么没有？”顾清允如数家珍，“上次跟潘璋打架是不是受伤了？跟你爸打架是不是受伤了？跟你弟打架……你现在还打架吗？”
顾清允突然抬头，撞进裴确温柔的眸中，他轻轻笑了：“不打了，我现在乖。”
顾清允移开目光，小声哼道：“不信。”
伤口不大，她很快消完毒，将创可贴贴上：“我都怀疑这次受伤是你算好的。”
毕竟跟潘璋的那一次让顾清允印象深刻。
她将垃圾收拾好扔进垃圾桶，察觉到裴确又没声了，她转头，目光狐疑地打量着裴确的神色：“怎么不说话了？”
“没有。”裴确面色如常，他放下衣领，跟着顾清允往外走，“我在想，姐姐是不是觉得跳高啊标枪啊什么的，会比跑步好看一点？”
顾清允莫名其妙：“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看那些项目很聚精会神。”裴确说。
“滚。”顾清允无奈，“我看你的项目也很聚精会神。”
“真的？”裴确笑了，“其实我也很想参加那些项目，只是我之前没有接触过，贸然上场只会让人看笑话。”
顾清允一顿。
他之前那些学校资金有限，很少会组织学生学习需要设备的运动。她问道：“中考什么的不需要练这些项目吗？”
“我没参加中考呀。”裴确声音轻轻，“而且就算有练，也只是几个陈旧的设施，就像跳高，那个杆子感觉五十年前就在用了。”
顾清允笑了一声，又很快被怜惜掩盖，她想了想，点点头：“没事，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带你去专业的俱乐部学习。”
裴确：“……倒也不必。”
谈笑间两人又回到了操场。
三千米的项目就快开始了，顾清允还是有点担心：“你这伤没事吗？”
她体力还算不错，但也觉得三千米不是个小项目，要是跑步过程中衣服把创可贴蹭开了怎么办？
正胡思乱想着，她的耳垂又被人轻轻碰了碰，裴确笑道：“这么关心我吗？”
“……能说出这话，你应该是没什么问题。”顾清允瞪了他一眼，挥手打掉他的手，“赶紧去吧，结束了回家。”
裴确附身：“遵命。”
起点处聚集的人比上午少的多，裴确站在最外侧的跑道上。
还没开始，他在原地跳了两下，越过人群看向顾清允，指尖点了点锁骨下方。
顾清允知道，那是创可贴的位置。
她叹了口气，拿起一瓶水举过头顶摇了摇——意思是，作为补偿，结束给你送水。
裴确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笑得眉眼弯弯。
身后有几个女生忽的发出一阵惊呼，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裴确身上。
兴奋的讨论声顺着风穿进顾清允的耳朵：“他怎么突然朝这边笑了？”
“好帅呀……这谁移得开眼睛？”
顾清允靠在椅背上，莫名有些烦躁。
为什么朝这边笑还不明显吗……
枪声响起，几个选手一起冲了出去。操场基本上清空了，将跑道都留给了这些选手，四周的人讨论着夺冠人选。
“虽然裴确很帅，但应该是拿不了冠军的吧？里面好几个运动员呢。”
顾清允不置可否。学校里的运动会玩玩就行，不是专业运动员没必要死磕冠军。
裴确跑在中间，既不扎眼也不落后，规规矩矩的跑法，但周围的讨论热点依旧聚集在他身上。
顾清允沉默地听着，跑道上意气飞扬的少年实在惹眼，也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他。
是自己对裴确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从前。她摇摇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