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娜和瑞拉像来蝙蝠洞时一样，眼上蒙着黑布，被抱着离开了。至于爱丽丝，因为担心她中途醒来，所以也给她系了蒙眼布。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劳伦娜原本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拒绝哥谭义警们的热心帮助，免得暴露据点和据点里只有两个人的生活痕迹的事实，爱丽丝就自己醒过来了。

“唔呃……这是、什么地方……”爱丽丝还有些迷糊，因为她之前处于昏迷状态，所以她坐着的座椅是束／缚椅模式，被固定在椅子上包得像只毛毛虫，眼睛上还蒙着完全不透光的布料：“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醒了？”一个陌生的少年嗓音在她的前方响起，清脆又活泼。

听起来还没到变声期。爱丽丝下意识开始分析：应该在十二三岁左右，但也不排除是娃娃音的可能。束缚着身体的绑带触感光滑密实，几乎感觉不到编织线的纹理，用指甲剐蹭也没有多少阻力，并且很结实，还具有一定的弹性和恢复性，大概是某种高端的新型材料。头往后靠到椅背时能感觉到有个硬质的东西抵在后脑勺，加上睁眼时睫毛感受到的阻碍和无光的视野，显而易见她是被人蒙着眼的，而且布料质量非常好，极其服帖，一点光都无法透进来。通过听觉可以判断出她现在应该是和另外三个人——除了她之外还有三个不同的呼吸——处于一个相对密闭的狭小空间，位觉感受器显示她正在进行高速移动——她在一辆高速行驶的轿车里。

现在问题来了，她在失去意识之前正好好地待在据点里等着劳伦娜回来，但毫无征兆地，她莫名回溯了一场漫长可怕的噩梦——这是突发情况，根据从前在艾德安娜那里道听途说的消息，她应该是吸入了恐惧毒气——等醒来时她就被绑在这辆车上了。在危机四伏的哥谭，劳伦娜能向谁求助？答案昭然若揭。但她绝不能表露出自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只能由他们自行介绍。

万千思绪一闪而逝，在罗宾看来，女孩只是在听到他的声音后短暂地愣了一下，旋即便换上警惕的神情：“你是什么人？要带我去哪里？”

“我是罗宾，我旁边的是……抱歉，忘了你现在还不能摘蒙眼布了。”少年说：“总之，我们是蝙蝠侠和罗宾，我们正在开车送你回家的路上。”

“劳伦娜？”爱丽丝突然出声。

“——艾莱。”她的左手边传来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孩的声音：“劳拉在另外的车上，这里是瑞拉。”

“瑞拉”这个名字在爱丽丝的脑海里自动翻译成了“■■■”。在这种事态下被紧急构建出来的角色，只能是【君死给勿】。然而在她无意识的情况下，【人间失格】是常态发动的。在发现构建出【君死给勿】也无法治好她后，劳伦娜想办法向蝙蝠侠和罗宾请求帮助。加上汤普金斯医生给出的远超其他人的印象值，多半是通过她联系上的蝙蝠侠。

OK，整件事情的脉络完全清晰了。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拒绝蝙蝠侠他们的帮助，不能让他们跟着回到她们的据点。她绝对相信“世界第一侦探”的含金量，瑞拉是今天才被构建出来的，据点里没有她的生活痕迹。而且还有两个家伙没能被构建出来，一旦被揭穿她们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印象值就会清零，劳伦娜就得换个城市重新来过。显然重开会高不止一个难度——她才不信这些超级英雄们之间不会互通有无呢！

“谢谢你们，把我们放到公园街……不，犯罪巷路口就好。”爱丽丝说：“我们会自己走的。”

“嘿!那可是犯罪巷!”少年立刻反对：“你们三个小鬼头这么晚回那儿很危险的!”

“没关系。”爱丽丝很冷静：“哥谭没有人不认识蝙蝠车。”

她的意思很明显，只要蝙蝠车暂时停在犯罪巷路口就能威慑住潜在的危险分子。

“好吧。”少年叹气：“B？”

“可以。”过于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她左前方响起，带着细微的不自然，爱丽丝立刻反应过来——那是电子合成音。不过也正常，蝙蝠侠怎么会在打击犯罪的时候用自己的声音说话？万一被认出来不就完了吗？

三个矮冬瓜（罗宾语）在路口下车，跟蝙蝠义警们道别。劳伦娜左手牵着爱丽丝，右手牵着瑞拉，慢慢消失在犯罪巷的阴影里。

罗宾的脚步轻捷无声，从蝙蝠车上下来的动静比一只猫大不了多少。

但——

罗宾很快回到了等在路口的蝙蝠车里，低声道：“见鬼了！她们的动作怎么这么快？”

“跟丢了？”蝙蝠少女抬起一边的眉毛：“看来你得加训了，罗宾。”

罗宾憋屈地把自己摔在座椅上：“这不应当！明明我才应该是最熟悉犯罪巷的人！”

“事实证明人外更有能人在。”夜翼笑着拍拍罗宾的肩膀：“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呢。”

蝙蝠们回到了蝙蝠洞。

劳伦娜她们也回到了据点。

爱丽丝在确定她们甩开罗宾之后就虚弱地倒在劳伦娜怀里，一路被她抱着从另一个隐蔽入口钻了进去，瑞拉扯着劳伦娜的衣服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我感觉我现在就像《黑猫警长》里的鼹鼠妈妈。”劳伦娜木着脸吐槽。

“醒醒，这个世界没有《黑猫警长》。”爱丽丝的头垂在劳伦娜颈边，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回去、之后，我们所有人、都得、洗澡……”

“OK。”劳伦娜叹了口气。

因为身体年纪还小的缘故，三个人挤在一个大浴缸里也不显得拥挤。她们互相给对方洗头发和搓背。

热水是劳伦娜现烧的，没办法，“犯罪巷”作为东区有名的贫民窟，一早就断水断电了，更不用说她们现在是偷偷住在早八百年就被废弃的公园街剧院里。

“接下来要怎么样？”爱丽丝用指腹细细地搓洗着瑞拉的头皮：“今天应该赚了不少印象值？”

“还行吧。”劳伦娜给爱丽丝的头发抹护发素：“如果你们也能收集印象值就好了，今天晚上才攒了四分之一，大头还是在他们看见是我们出现在医生家的时候给的。”

“这很正常。”爱丽丝说：“毕竟在这之前你已经给他们留下一定印象了。‘犯罪巷孤儿’，‘有几个相依为命的姐妹’，‘性格独立坚强’，你今天晚上做的所有事基本上都只是在加深这些印象点。现在又增加了‘莽撞’，‘习惯照顾姐妹’，‘大胆’，‘隐匿能力强’，‘力气大’。下次你要是遇到他们，记得展现出其他特点，尽量不要重复，不然收集印象值的效率会很低的；也要避免逻辑上的冲突，不然怕会被顺藤摸瓜导致我们功亏一篑。”

“我知道了。”劳伦斯说：“今晚艾拉跟我一起睡吧？”

瑞拉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橡皮小黄鸭：“爱莱呢？”

“我晚上失眠，你们在我旁边我会更睡不着的。”爱丽丝舀起一杯水冲洗瑞拉头上的泡沫：“你跟劳拉一起就好。”

“好哦。”瑞拉继续玩小黄鸭。

三人洗完澡后，用干毛巾把头发上的水分吸干。劳伦娜自己是短发，随意搓了搓就没管了；爱丽丝发量不算多，又因为失眠和神经衰弱而掉发严重，干得也快；只有瑞拉像头卷毛小羊，头发又密又多还打着卷，劳伦娜和爱丽丝两人合力才勉强把她的头发擦到半干。

“虽然很想攒印象值，但是果然还是安稳平静一点的生活会更好吧。”劳伦娜手里拿着梳子，一点点地帮卷毛小羊把被揉乱的头发梳通：“感觉每次见到他们都没什么好事呢。”

“确实。”爱丽丝试图从衣柜里翻出能够充当睡帽的东西：“说实在的，找到机会了的话，能离开哥谭还是离开吧。我看隔壁大都会就挺好。”

“大都会有超人，我记得超人能够透视，还能听到世界上所有声音。”劳伦娜说：“还是等艾德安娜和塞西莉娅都出来了再去吧。”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她们所期望的那样平静，毕竟阿卡姆病院里的反派们也不是会天天“越狱”的。

一切都毫无征兆，又或者这过于平静的日常就是征兆本身？

就在一个普通的星期五，小丑出逃了。

一起出逃的除了小丑女还有毒藤女、谜语人、稻草人、风筝人等反派。

刚下课的韦恩家养子杰森·陶德被小丑帮绑架。

“Hahahaha——亲爱的小蝙蝠，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把脸怼到摄像头前的小丑笑容灿烂残忍到令人恶心，他突兀地把镜头转到一个被绑得严严实实、放在椅子上的男孩身上。

那是杰森·陶德。

杰森低垂着头，身上套着根本不合身、粗制滥造的“罗宾制服”，裸露在外的白皙皮肤上青紫交加，道道血痕混着脏污干涸，脚边还放着几个脏兮兮的油漆桶。

“看看这是谁？我们的小知更鸟！”小丑大笑着走过去，一手拖拽着男孩的头发把他的脸摁进油漆桶用力晃了晃才拉起来，钛白色的油漆糊了他满头满脸，多余的液体滴滴答答地落到身上，遮住了一小部分胸前的字母“R”。

小丑似乎有些懊恼地扯过拖在杰森身后的披风，粗鲁地在他衣服上和脸上擦了一把，语气却雀跃：“我居然忘了多余的油漆会滴下来！乖孩子会原谅小丑叔叔的对吧？为了表达歉意，小丑叔叔亲自给你化妆！”

他兴致勃勃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柄剪刀戳进杰森的嘴里：“左边321、嗒哒！”

沉闷的血肉穿刺声。

“右边123、嗒哒！”

像戳穿装满解压史莱姆的袋子，小丑快乐地划开脸颊，从嘴角到耳根。

“接下来是口红！”

右手满蘸鲜红油漆，在伤口上一遍遍涂抹、碾压。

“对了，还有你的头发！”小丑用蘸着油漆的手在男孩的黑发上揉搓、揉搓，没两下就耐心耗尽，摁着他的头向后仰倒，提起剩下的红油漆泼在头发上，再伸脚一踹——杰森·陶德像只被撕扯掉翅膀的鸟一样跌落在一地鲜红里。

“来吧小蝙蝠，”小丑笑嘻嘻地一脚踩在男孩脸上玩闹似的碾压着，鲜红的血混在鲜红的油漆里难分彼此：“就像每一次一样！来做选择题——你选哪一边？”

“是五个超大的烟花！BOOM——”

“还是可怜的、只能依赖你的小鸟？”

最后的问句轻柔又甜蜜，语气天真若孩童。

“我相信你一定能选出一个好结局的，不是吗？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那么沉默，为什么这副表情！保持微笑，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