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宓赶紧用袖子捂住口鼻,不知吸入多少迷香,意识已经开始渐渐模糊。
秋林趁她中药之际,从袖间抽出匕首向她刺去,宋宓虽然躲过,可手臂还是有被划伤。
宋宓抄起身旁桌上的花瓶就砸过去,被对方躲开摔到地上碎了一片。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踹开,凛冽的寒风呼啸吹倒房间中央的屏风,宋宓一眼便瞧见房外的院子内站满了人,他们个个手持雁翎刀,似乎早就准备好了。
宋宓看向为首的人,不是户部侍郎尚英还能是谁?
其身穿青色常服,那弯着的双眼虽含着笑,却透露出一股阴森。
他看着宋宓已经退后至角落,轻笑道:“不知宋掌印夜半来访,意欲何为?”
宋宓掐住自己的虎口,逼迫自己清醒,她撑着身旁的案桌,朝四周寻找可供逃走的地方 ,但看了半天也找不到。
尚英一直站在门槛外面,没有进来的打算,他说:“宋掌印是要找秋林母女吗?”
屋外狂风席卷,不断涌进屋内,尚英仿佛不知寒冷,笑了笑,“可惜了、可惜了,秋林母女早就被我命人杀了。”
方才屋内的老妪不过是他找人假扮来迷惑宋宓的。
“你杀了她们?”宋宓不敢相信。
尚英一个文人,不曾想骨子里会这般心狠。
他不以为意,“杀便杀了,不就是两条贱命而已,宋掌印杀过的人比我还多,有什么可稀奇的。”
眼看宋宓就要再撑不住,他露出冷笑,“宋掌印还是担心自己吧!和她们有什么话要说的就留到地府去吧!”
宋宓手紧紧抠着那方案桌,悄悄朝离自己较近的窗户挪动 ,在尚英的人持刀冲进屋子里来时,她立刻拿起桌上的烛台朝身前冒充秋林的女子砸去,在她转身防守之时迅速推开窗跳了出去。
守在屋外的人没反应过来,直接被她夺过手中的刀,又见她挥舞几下,拦着她的人直接被一刀砍杀。
“挡我者,死!”宋宓双手提刀,两臂张开,势要冲出包围。
尚英从门前赶到这边,朝那些有了退意的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她中了药坚持不了多久,赶紧杀了她。”
宋宓脚步已经有些虚浮,她左手将刀插入雪地里,勉强还能借力撑个三刻钟,若三刻钟后她还不能逃出去,那这里就有可能是她葬身之处。
周知远说宋宓难以对付,他伊始还不信,如今见她中了迷药还能保持意识,再也不敢轻视,好在他今日带来的人不少,杀她一人,足够了。
为防止晕过去,宋宓咬破自己的嘴唇,痛楚让她暂时恢复清醒,口中充满血腥味,宋宓顾不得这些,提刀同那些人厮打在一起。
宋宓被围在人群中,都以为她要闯向出口,于是尚英带来的人紧紧围住院门,宋宓看准时机,掉头一转,居然朝尚英杀过去。
那些人都围在出口处,而尚英身边只有那名女子护着,见宋宓过来立即挺身护在他面前。
那女子武功不及宋宓,宋宓一刀便了结了她,随后劫持尚英,“再过来我便杀了他。”
众人不敢上前,宋宓手中的刀就架在尚英脖颈处,一步一步朝那些挡在出口的人走去,“都退后,不然你们的尚侍郎在我手中将会成为一具尸体。”
尚英见宋宓手中的那把刀已经划破自己的皮肤,不敢再动,命令道:“退后。”
“给我一匹马,就现在。”宋宓力道又往下压几分。
尚英感受到那把刀传来一阵阵寒意,不敢不从,“照他说的去做。”
那些守卫立刻去准备马匹,走得太急还摔了一跤,又赶紧爬起来离开。
没一会儿,宋宓挟持尚英来到宅子外面,看着已经准备好的马,她带着尚英一并过去,检查过后并未发现问题,随将尚英用力一脚踹开,骑上马勒住缰绳立刻离开。
尚英趴在地上,脸部深深埋进雪地里,众人合力将他扶起来。
他整张脸被冻得通红,还有凝结过后的雪沾在上面。
“追!”尚英胡乱抹开脸上的污渍,胸口堵着一口气,无处发泄,只待追上宋宓,势必要她付出代价。
这头宋宓不敢回头,骑马一路狂奔,见甩开了那些人,她紧绷的身子才慢慢放松下来。缰绳在她手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始终不敢放开。
她双手一直颤抖个不停,脚下已经开始发软,身体反应随之而来,她整个人直接失去力气,意识开始模糊不清,趴在了马背上。
徐长风是到了酉时三刻才记起和宋宓的约定,待一想起来立马就赶往京郊,但路途较远,到此处他花了一个半时辰。
四周空旷开阔,不见半点灯火,看来离那座宅子还有些距离。
恰巧此时远处传来一声马的嘶吼,徐长风骑马循着声音跟过去,只见无边的雪地里,一匹马陷进冰窟,身旁晕倒在地上的人正被它往冰湖里拖带。
徐长风走近才认出那人就是宋宓,他立刻跑过去,确认宋宓身下的冰层没有裂开,才走到她身边将缠绕在她手上的缰绳砍断。
一靠近宋宓便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吓得他赶紧检查宋宓有无受伤,好在她身上的血是别人的。
他连忙解下斗篷盖在宋宓身上,又将人拉进自己怀里,伸手抚摸上她的脸颊,发现已经被冻得失温,他没有犹豫用自己的脸贴上宋宓冻住的脸庞,在她耳边柔声唤道:“宋宓,醒醒,不能睡。”
任他喊了几声,怀中的人都没有一丝反应,徐长风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动作轻柔放她趴在马背上,随后自己上了马再将她紧紧圈在自己怀中。
此处荒无人烟,方圆十里不见一处驿站,徐长风只找到一间破庙,不得已只能在这里落脚。
徐长风找来废木生了火,宋宓睡在一旁的草垫上,他已经将其被雪浸湿了的外衣脱下,身上还盖着自己的斗篷。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徐长风见宋宓身子终于暖和起来,只是还未见醒,他蹲下轻轻摇了摇宋宓肩膀。
“宋宓,可有听到我说话?”
地上的人陷入昏睡之中,根本就没有意识,徐长风看她眉头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拧在一块儿,只怕又做了噩梦。
宋宓能感受到似乎有人在呼唤她,可她就是醒不过来,想奋力挣开眼睛却被束缚着,动弹不得。
徐长风一直在旁边守着,终于到了第二日,药劲过后,宋宓才开始醒过来。
她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身子,掀开那已经盖到自己脸颊的斗篷。
宋宓看着身上的斗篷,脑袋疑惑,仔细一看又发现自己正躺在别人怀里。
她瞬间就清醒过来,被吓得要爬起身却发现使不上力气,又栽回去。
徐长风被她动作弄醒,但困意还在,伸手捞过宋宓的身体抱在自己怀里,继续睡了过去。
宋宓愣住,就这样窝在徐长风胸口处,他颈窝处散发出说不清的味道,淡淡的,又有些好闻。
她轻声喊道:“徐长风。”
一声未应,又喊第二声,终于他有了反应。
徐长风松开怀里的人,睡意朦胧低头看了一眼,她脸色已经恢复血色,正瞪着无辜的双眼看着他。
徐长风的心又开始快速跳动,身子忽然有了反应,宋宓注意到他耳尖泛红,身体也开始发烫,正欲开口,便见徐长风朝她吻了下来。
宋宓僵住身子,竟然一时忘记了反抗,双唇紧紧贴合在一起,徐长风触碰到那片柔软,竟和梦中的触感一样。
徐长风还想继续深入,宋宓反应过来用尽力气将他推开,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疯了吗?”
宋宓力气还未恢复过来,那一掌打在徐长风脸上就如轻轻抚摸过去一般。
而也是这一巴掌将徐长风打醒,他知道自己方才干了什么之后,火速起身跑到外面,直接在雪地里跪下,捧了一把覆上自己的脸,意图让自己清醒,告诉自己这不是梦,他真的吻了宋宓。
宋宓也赶紧拿过自己已经被烘干的外衣穿上,庆幸脱的只是自己的外衣,内里的束带还好未被徐长风发现。
*
秋月在知道自己最后的亲人已经不在人世后,坐在床上无声痛哭着,心痛得已经无法呼吸。
众人看着她的双肩不停的在抖动,一直忍着没有发出声音,华碧看不下去过去安慰几句,秋月立刻抱住她,这才放声哭出来。
“他答应不动我娘亲和妹妹的。”秋月边哭边说。
徐长风问:“谁?”
宋宓抱臂靠在门框处,也问:“是尚英?”
秋月点头,后摇头,“我不知是不是他,但每次与我传话的都是璧柳。”
“璧柳?”徐长风疑惑,又是同她扯上关系。
她是有几次见过璧柳和尚英说话,当时还都以为是寻常谈话,再到后来璧柳背后之人拿她家人做要挟,才猜到一些。
“事发前两日,璧柳找上我,并给了我乌头粉。”秋月说着说着又流下泪,“我在半道拦住了玉婵,也只是揭开食盒看了一下,最终没有下得去手。”
“清宁宫出事后我当时还觉着奇怪,我明明都没有下毒。”
“贵妃平日里待我不差,我实在做不出违背良心的事,可我又得按他们说的做,所以最后我才想……”
“所以你就想自戕,以为可以保全自己家人,又能求得心安?”宋宓看出她的意图,直接接过话道,“可你是否有想过,这样我们都会认为你就是受贵妃指使,最后畏罪自杀?”
“我……”她一时语塞,这些属实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