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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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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日子逼近公益活动的举办期,我变得愈发焦躁起来,最后不知道是心理问题引发了生理问题,还是生理问题引发了心理问题,总之,我莫名其妙地进了医院。

前两个小时我还在唐沁的办公室里和合作方商讨最后的方案,唐沁理所当然地出任此次活动的主持,其余所有后勤工作都由我负责。而后,就在我带着合作方去场地检查的路上,我突然就病发了。

用“病发”这个词似乎有点夸张,但描述我当时那一突如其来的状况绝不过分。午后两点钟的光景,是阳光最毒烈的时候,灼热的空气在柏油路上方氤氲出一层层水雾。我当时正在车子的后备箱里找拍照用的相机和三脚架,大概是弯腰这一动作持续了太久,重新站直身子的那一刻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入了大脑,只觉得空白的脑子里一阵嗡鸣,然后也不知怎的,眼前漆黑一片,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心理医生说我患了轻微的焦虑症,内科医生说我有严重的低血糖。不过,这些医学术语在我看来多少都有些小题大做,可唐沁偏偏执意要我留在医院休息,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听苏静描述当时的场景简直可以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看重公司利益。据说我是轰然倒地,却将相机和三脚架死命地护在胸前,额头都撞出血了却没让公司财务收到半点损失。苏静手舞足蹈又无比崇拜的神色让我都不好意思了。

“Kelly,你可没看见,你当时嘭地一声就摔那了,直挺挺的!”说着她还用手臂比划了一个九十度角后仰的姿势。

我要是能看见,也就不会晕得摔下去了,这个苏静说话真是一点逻辑都没有。

“就像革命烈士似的,临死前还把相机和三脚架托付给我。”

真是越说越离谱,单反相机很重的好吧,那东西压在胸口不好受,好不容易看到有人过来,我当然得把它交出去,自己拿着多累。

“然后我刚刚接过相机,你就双眼一闭,晕过去了。”这个更让人无语。

“拜托,我当时撞到头啦,再说,躺在地面上正好被阳光直射双眼,不闭上不是要被晃瞎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啊,搞的我像有多惨烈似的……”听她这么神乎其神而又张牙舞爪地叙述,我还真不如两眼一闭直接晕过去算了。

自从苏静因为帮我写了那份媒体策划案而深受唐沁表扬后就对我极其热情,甚至过犹不及了。此刻,我躺在病床上,听她反反复复地聒噪我的光荣事迹,就觉得再这么下去,我的低血糖就要急速转为高血压了……

“啊,苏静,公司那么多事还要做呢,你不用在这边陪我了,先回去吧。”我拜托你快回去吧,我好想睡觉……

“没关系啊,主要是你要快些好起来嘛,我没什么事的。”

你没事,我有事啊!我飞速在脑海里搜寻她必须离开的理由:“活动马上就要举行了,现在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我现在在这里场地那边就一定很缺人,你不回去好好把工作完成小心有人捷足先登哦!”我别有深意地眯着眼睛看她,“好像Jane也在那啊!”

苏静特别吃这套,表情明显迟疑了。

于是,我再接再励:“我又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等我出院了你请我吃饭好了!”我真是太无耻了,想法设法地把人家赶走也就算了,居然还试图敲诈一顿饭。

“啊,好哇,那就说定了,改天请你吃饭!”这个小白痴竟然还答应了,而且答应得还那么happy……

看着她快速夺门而去的身影,不觉暗想:苏静这样的人,真不知道是天然呆,还是假装呆。

送走了苏静,我开始强迫自己睡觉,可是裹着洁白的被子,翻来覆去滚了好久也没能如愿见周公,只好睁着双眼盯着天花板数水饺。

据说,因为“水饺”和“睡觉”的发音很像,数它比数羊更有助于睡眠。可是,数了半个小时,数得我都饥肠辘辘了还是无济于事。

我已经不想睡觉了,我只想吃水饺……

就在我凄凄哀哀地望着缓缓下滴的点滴液,心心念念地想着香喷喷的猪肉芹菜陷水饺时,一个不期而至的电话惊得我浑身一凛,按在右手上的左手差点没哆嗦得把针头拔出来。

今天阳光明媚,今天万里无云,今天是个好日子,今天温度和湿度的组合让人不由自主地全身颤抖,让人发自肺腑地心律失常,让人无法自控地心肌梗塞……

而今天,之所以变得如此特别,甚至百年难得一遇,就只是因为苏承泽居然打来了电话,第一句不是问我“活动进行得怎么样了?”,而是“身体好些了么?”,而这一切,发生在东八区北京时间下午三点四十七分,也就是美国纽约的凌晨三点四十七分……

短短的几句话,让我心里有一股湿漉漉的暖意,我听得出他的疲惫,我不知道是谁这么不懂得计算时差把我的事情报告给了苏承泽,惊扰总监他老人家的清梦,如果让我抓到这个人,我一定——

——请他吃大餐!

当然,我也不能白白让苏承泽关心,挂断电话,我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奔往活动举办地,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战斗力投入到工作中,而且,这种亢奋情绪竟奇迹般地延续到了活动圆满结束。

公司的庆功大会同时也变成了我的升职庆祝party,一大群人呼啦啦地挤在并不算小的包厢里,我还是觉得闷得让人窒息,总觉着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空荡荡的,再怎样活跃而温暖的气氛也无法将它填满。

坐在位置上,有点心不在焉,呆滞地和大家一起举杯庆祝,却总是说不上来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就是高兴不起来,最后,却被Jane的一句玩笑话道破了“天机”。

“哎,一桌子都是女人,也没个男的,我还记得上次Nina升职的时候,Darren Su特意从美国飞回来,第二天又飞回去的。”

“上次刚好赶上他有时间,不一样。”唐沁在一旁解释道。

我愣了一会儿,木讷地举起酒杯径直在唐沁的杯子上碰了碰,装作满不在乎地应道:“我怎么能跟唐姐比啊!”

“哎,下次还得请几个销售部的人过来,他们最会玩了!”Jane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改变了话题。

活动持续一整天,我忙得也顾不上吃饭,party上也全然没有胃口,就只是跟着大家胡乱地灌酒,不一会儿胃部就翻江倒海起来。一旁的唐沁很快发现了我的异样,我便趁机渲染了一番,找了借口迅速撤离了。

走出喧闹的包厢,外面的世界一下子清净得不真实起来,灯红酒绿的商务区,每一簇通体的玻璃建筑都闪烁着妩媚的光,早已过了下班的高峰期,楼宇间的马路上行人稀稀落落,少得可怜。

把手头的几份文件送回办公室,我便开始了在大街上百无聊赖地闲逛。此刻,我只觉自己的脑子不大灵光,走起路来也飘乎乎的,甚至还不小心把鞋跟崴在了井盖上的圆孔里。

心理愤愤不平地抱怨了一句:“同是公关部的人,苏总还真是偏心啊!”

慢吞吞地往地铁站走,低着头看着脚边的身影随着我的移动被路灯拉长而又缩短,直至一个身影突然撞至身前,挡住了我的路。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大脑从最初的一片空白到迅速整合起全部的信息不过两秒钟,眼前的人影从模糊到清晰也只在片刻之间。恍惚之中,我依旧准确无误地认出了这个人。

卓易!

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心里大为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带着几分嘲弄的口气说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巧合的跟看电影似的。”

“我……”他难得在我面前失语,大学的时候,他从来都是趾高气昂地在我面前慷慨陈词,十足的大男子主义。

“哟,这是哪家姑娘让卓帅吃了瘪啊?”我心里紧张得要命,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

“楚昕,知道你在这里工作,我等了你好几天。”

“什么?”卓易会等我?而且还等了好几天!在我的理解中,这就如同火星撞地球一样具有爆炸性。

“周末,你有时间吗?”他双眼紧紧逼视着我,锐利的目光使那原本柔和的语气显得格外不真实。

“啊?”我一时间搞不清楚他的用意,不禁愕然。

“陪我吃饭。”

又来了,刚刚积蓄而起的一丝情感上的摇摆又快速溃塌了。我恨透了他这种命令似的语气,他的所作所为从来不需要理由,也没有解释,他要的只是服从。我登时怒火中烧:“没空,加班,我很忙!”说完,绕过他快步向前走。

“楚昕!”他在后面拉住了我。

“卓易!”我猛地甩手,“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你以为地球没了你不能转啊?你以为……”

“但是我真的很需要你!”他猛地打断我的话。

我蓦然震住,只是脸上的惊愕稍纵即逝,我回过神:“哟,甜言蜜语的功力见长啊,又拿了几个小女生练手啊?”

“楚昕,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薄了?”

“刻薄?我从前就是太没立场,太千依百顺了,所以才一手造就了你的高高在上。既然我们都分道扬镳了,我又何必再迁就你。我说我的话,怎么开心怎么说,和你有关吗?”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会发生如此蹊跷的事情,我那曾经玩世不恭的前男友居然主动向我示好,就算是风水轮流转也转得太突兀了点吧?我烦躁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我搞活动搞到现在累都喘气都嫌麻烦了,你别让我和你浪费口舌了。”

“楚昕……”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刺耳的刹车声,我们两人都是一惊,同时抬头看去,正撞上苏承泽从车上下来,闲庭信步般走到面前:“不是叫你等我吗,怎么先走了?”而后,又绅士地拉开了车门,“上车吧。”

他居然回来了?我本能地揉了揉双眼。眼前的这个人,笔挺地立在我和卓易之间,在这样迷离的霓虹灯下,梦幻一般地存在着。

他今天的演技真是一等一的好,不仅我怔住了,就连卓易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目光在我和苏承泽之间来回流转,而后在看到苏承泽的车标后目光一滞,不再争辩就后退回自己的车边,绝尘而去。

卓易的脾气还是没有变,单看他刚才的表情就知道最终选择离开的原因。幸亏苏承泽座驾的价位比他的高,不然,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谢了!”

“上车吧,送你回去。”

我感激地笑了笑,然后蔫茄子一样上了车。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着卓易,甚至忘记问苏承泽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今天是和卓易分手后的第二次见面,他似乎一点没变,又仿佛变了好多。大学时我因为学分不够去选修别的学院的课,从而认识了卓易。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他的身价不菲,但这并未成为我关注的重点,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学习成绩实在是太辉煌了,已然盖过其他所有的附加值。

他的死党告诉我,卓易家虽然有钱,但他绝不是那种一无是处的富家少爷,他从小到大,除了正常交学费外,没让家里因为他的学业多花过一分钱,听说后来他出国也是拿的全额奖学金。这样一个人难免心高气傲,甚至目中无人,但仍无法阻止那些眼冒红心的小桃花飞蛾扑火似的往他身上扑。

而在这群小桃花摸清卓易的个性后来势便更加汹汹了。首先,卓易从小养尊处优,从不和人在金钱上计较,也舍得给别人花钱;其次,他虽然目中无人,但绝不会当着大家的面拂谁的面子。所以,至少在别人看来,他对那些主动出击的女孩子从来都是来者不拒。

当然,他是有脾气的,会给周围的人一种唯我独尊的感觉。如果,他发短信告诉我他十二点下课,那我就必须在十二点十分之前在食堂帮他打好饭菜,然后在他指定的座位上等他;如果,在晚上睡觉前他突然打来电话却又突然挂断,那就意味着他很介意我在他睡前忘记和他说晚安了;又如果,他面对着一个比他优秀的人,他会一声不响地转身就走,虽然他评价人的标准一向让人无法理解……

总之,在我的记忆里,他的脾气很坏。

可今天,他竟然如此反常。

我和当初他的那些死党早已失去联系,分手后的这两年里他发生了什么我也从没关心过,所以,今天他的行为举止让我格外费解。

“认识?”苏承泽突然打破了沉默。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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