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知道吗，你家的宝贝盯上佟锐扬了！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是我到美国后，齐洛给我打的第一通电话说的第一句话。
彼时，我正在和卓易面对面的坐着。
“可怜的Sabrina。”我在心里为佟锐扬的女友默哀了三秒钟，然后淡然地说了句，“我正在和卓易谈心。”
两秒钟后，齐洛自觉地挂断了电话。
我抬起头，卓易正面无表情地搅动着咖啡，吧台上留声机里缓缓流出的乐音百转千回地踱至耳边，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卓易手腕晃动的节奏正应和了盘旋左右的旋律。
“我到现在还是个处女。”然后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动机促使我说了一句这么没头没脑的话。
卓易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又继续按着节奏搅动咖啡。
“我突然很好奇……”
“不许好奇！”他依旧是低着头打断了我，声音沉闷而有力。
“好吧，那我就当是肯定答案。”我撇了撇嘴。
如果我的人生真的是一部电影，那它一定是以倒叙的形式播出，我总是这样不由自主地回忆着过去，然后因为发现了一切都变得这么无能为力而黯然神伤。包括苏承泽，包括卓易，也许到头来，他们都只存在于回忆里。
不管当初是怎样的理由让苏承泽选择欺骗我，结局都无法改变，至少在这一刻，他对我造成的伤害已然无法弥补。
卓易说，距离他知道苏承泽辞职这件事也有半个月了，这样的陈述让我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在我与苏承泽最后一次通话时他就已经辞职了。难怪那一天他说起话来支支吾吾，我还天真的认为是信号不好。
我开始神经质地编排着他的人生桥段：也许是Vivian被医生治愈，醒来后坦言其实自己是爱上了他。苏承泽因为躲不过内心的愧疚决定补偿Vivian的后半生，然后狠心地抛弃了我；抑或是Vivian的病根本就无法治愈，苏承泽决定不拖累我，于是决定用自己的余生照顾她这只拖油瓶……
不管是哪一种，我的结局都只有一个。
怎一个悲催了得……
日渐西沉的时候，我和卓易离开了咖啡厅。
一个小时前，我严肃而郑重地问过卓易，为什么自己面对他时会摇摆不定，那种心情，不是在失落时盲目地抓住身边的人哭诉，而是在难过时发现还有一个人永恒地存在在身边的庆幸，如同劫后余生般欢欣鼓舞。
然而他却笃定地告诉我，那不是所谓的依恋，而是一种愧疚。
“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你？因为我一直对你心存恨意，而你却不计回报的帮我？”走在人烟稀少的道路上，我问出了一个小时前被打断的话题。
“女人有一种可怕的直觉叫第六感，也许你不会承认，但在潜意识里，你已经认定了我帮你，是因为余情未了。”
“……”我胸口一震，突然有一种好似罪行被揭发般的难堪。
“不是吗？”他停下脚步，侧过头看我。
“我真的很想看见你和你的女朋友并肩站在我面前。”这是一句真实得不能再真的实话，只是我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为了减轻我心里的负担。
“你果然是自私……”卓易微微皱了皱眉。
“后悔过吗？”我避开他的目光，“当初二话不说地一走了之。”
“已经发生了，还有什么可后悔的。你现在认为自己动摇不过是因为看不见未来了，只要有人给你一丝希望，你都会不顾一切地继续追逐下去。”话至耳边，一切云淡风轻。
“哪来的希望……”我垂着头，只剩叹气。
“虽然我答应过他不会告诉你，不过，这也不失为是一种希望……”
“你指什么？”胸腔里有什么东西陡然一滞。
“你离开PMD后的工作，是苏承泽……”他停了话语。
“难怪……”在两次内心莫名的悸动后，听到这个所谓的希望时，竟然没有了任何感触。不是吗，很早之前，我就感觉到了那一丝微妙所在，只是一直没有拆开。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的饭局，卓易和他那些所谓的“朋友”之间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我也曾经好奇过，大学期间便海外求学的他怎么会突然多出那么多高层的朋友。原来，都是苏承泽的缘故。
他早就知道了我辞职的原因，却不肯承认误会了我，拐弯抹角地通过卓易来帮我。要不是我发神经地跑去PMD楼下耍酒疯，估计我们连那短暂的温存都没有了。
而卓易，我不知道他和苏承泽说过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太多不计其数的感激我统统想忽略不计。卓易说的对，我果然很自私。
他把我送到公寓门口便要离开：“不上去坐坐吗？”我转着手中的钥匙扣，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公司还有事。”他抬腕看了看表。
“那么，再见吧！”我没有再邀请，摆了摆手回身进了公寓楼。
阳台的落地窗被垂下的窗帘遮了大半，夕阳的余晖打进来有种懒懒的温暖，我看见他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原地向左向右转了转，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开了，至始至终没有抬头向我看过一眼。
我抱膝坐在床边的地板上，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身影直至他渐渐模糊，而后消失在视线之外。
我很想去回忆关于他的所有美好的过往，但是我不敢，我怕又将自己绕回原地。我们已经走过了那么远的路，最初的起点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那么，苏承泽呢？过去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时光倒流至苏承泽离开前的那几天，他仿佛一下子多出很多的时间。那天他突然出现在我公司的楼下，带着一头雾水的我走了很远，只为了吃一家饭店的招牌菜。
“怎么不开车过来？”我很好奇他明明开了车，却将车子停在楼下和我徒步走过来。
“饭前运动一下可以吃的多点。”理由似乎很充分。
“可是公司附近有很多饭店，为什么跑来这里？”女人似乎总是有很多为什么要问。
服务员适时地递来了菜单打断了我的问话，成功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只是看菜单上的图片我就已经忍不住咽口水了，那一刻我才真正理解什么叫做“秀色可餐”呀！
“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我把菜单翻得哗哗直响。
“点吧，你不是想吃粤菜。”
“嗯？你怎么知道！”我抬起头迅速瞄了他一眼。
“MSN签名。”他皱了皱眉，“无意间看到的。”
“啊哈？我下班前刚改的签名……”
“我下班前无意间看到的……”
“好巧的……”
“点你的菜！”
“哦……”
靠在窗边的我突然不自觉地笑出了声，半个多月之久，我竟然还记得那么多的细节。我从不否认苏承泽是那种闷骚型男人，连那么拐弯抹角地话都说得那样言简意赅。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如此深刻的铭记，因为稀少，所以字字珠玑。
那天后，我会刻意把所想所愿都写在MSN的签名上，然后静待他的反应，只可惜，那句“你快回来”寂寞地挂在签名栏那么久，那个曾经会重视它的人却再也没有出现。
曾经他在我生病时克服了时差从大洋彼岸打来慰问电话，曾经他夜航飞机回国只为庆祝我第一次举办活动的成功，曾经他也会陪我在雨中漫步，曾经他也会谎称给老人让座只为让我在拥挤的车厢里靠在他身边……
曾经，他也会关注我的一举一动甚至MSN签名……
而这所有的一切投映在眼前却是如此荒凉。
可是，我是什么人，楚昕楚坚强！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我不能一直活在回忆里，也不能任由自己这样悲伤。于是，我果断拿出手机，拨通了齐洛的电话，准备近一步了解我那个相亲时认识的“宝贝”是如何盯上佟锐扬的。
没错，自己的快乐是可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尤其那个痛苦的人还是佟包子，佟锐扬！
“怎么样怎么样，卓易怎么说？”电话接通的那一瞬，还没等我说话，齐洛便火箭炮一样突突地蹦出好几个字。
“还能怎么样，那家伙果然向我隐瞒了辞职的事实，还说是请年假，真是混蛋！”我居然轻而易举地就将语气调整得很若无其事。
“呃……”她不负所望地理屈词穷了。
“换话题，你说佟锐扬怎么了？被盯上了？怎么被盯上的？Sabrina没去找那个宝贝决斗？”
“说起来，这还真是一个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呀！”齐洛竟然在越洋电话里卖关子。
“怎么？难道佟锐扬被那磨人的小妖精搞的精尽人亡了？”
“呀，楚昕，你怎么去了美国说话都变的这么open了！”
“咦，有吗？”闻言，我深刻地反省了下自己，而后深深地认同了这样一个观点——那些刻意变得与众不同的语言抑或文字，只是为了掩盖内心难以抑制的悲伤，“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勉强说服自己依然是正常的，快乐的，依然是可以和你齐洛开玩笑的。”
我努力想让自己变得放荡不羁，变得了无牵挂，但总是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所有的掩饰，溃不成军。
“想哭就哭吧，别忍着了。”齐洛的语气让我很难分辨她是在安慰还是在调侃。
但是我很坚定地反驳了她：“哭你妹！快给我讲佟锐扬那个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
我需要一个有人比我还凄惨的事实来治愈我此刻浓得化不开的忧伤。
“好吧好吧。”齐洛立刻变了口气，“你知道佟锐扬负责的产品嘛，那天好像是在做什么活动。佟锐扬不过在现场出现了两分钟，竟然就撞到你家宝贝了，神奇吧？”
“天啊，那宝贝去那种活动做什么，他又不需要……”
“谁知道，可能是买回去当鞋垫吧。”齐洛奸笑了一会儿，“你知道佟锐扬那新奇的宣传方式，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生命体的。”
“佟包子果然是商业奇才，我自叹弗如！”我慢慢站起身，揉了揉发麻的双腿，向房间走去，“然后呢？”
“那家伙你是知道的，那张嘴，一旦让他扯起来就像开了闸的洪水，能滔滔不绝地讲上几天几夜。”
“可是他们两个大男人围绕着女性用品能有什么话题……”还真是两朵奇葩啊。
“佟锐扬又不止负责那一种产品。”
“难道现在负责范围已经扩展到男性护肤品了？我觉得那宝贝对这些东西肯定会感兴趣。”我靠着书柜坐下，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捡出书架上的书随意地翻着。
翻开扉页，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名字，有些眼熟，我并没有注意，一边听着齐洛滔滔不绝地讲述，一边继续翻着。
然后，指尖触到一片凉凉的东西，我手上动作稍稍一停，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脸颊之间，两只手将书本摊平，好奇地抽出书页里夹着的卡片。
是一张书签，印着PMD logo的书签……
大脑猛地一片空白，我迅速将书翻回扉页，把书水平地举到眼前——Nina，扉页上龙飞凤舞的名字正是Nina。
我倒吸一口冷气，肩膀一抖手机摔倒了地上。那一端齐洛的声音陡然增大：“喂喂，你在干什么？”
我迅速拿起手机放在脸侧：“齐洛，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看到鬼啦？”
“我在自己的公寓看到了Nina的书，PMD的Nina，你知道吧，唐沁唐姐。”
“不是吧！”齐洛口气略一迟疑，“这么巧？”
“比见鬼还恐怖。”
表哥说他朋友原来住在这里，这个朋友不会就是唐姐吧？不会是女朋友吧？现在搬出去了，搬去哪里了？不会是同居了吧？
我承认我的思维已经发散到人类无法阻止的地步了。可是目前的事态发展似乎已经无法抑制地向着狗血方向越跑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