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去时风雪比来时小了很多，所以回程开车时还算轻松。
车刚下高速，手机便忽然响了起来。
宋野桥伸头看了眼来电备注，没好气哼哧了两声。
佳佳？
佳个屁！
怎么没听你叫过我桥桥？
但桥桥是不是有点烂大街了？
听起来和看看差不多，不知道还以为杂货铺大甩卖了呢。
不成不成，得想个更好听的爱称。
于是宋野桥紧急又在自己重生本本上加了一条——共拟爱称计划。
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陆小川对此毫不知情，抬手接起了电话：“佳……”
“小川救我！”宋佳风风火火的声音隔着手机传来。
“别急，”陆小川耐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昨天半夜来我家了！”
陆小川松了口气，失笑道：“这算什么大事？”
“不……不止如此，她还带了一只鸡两条鱼、三斤排骨四猪蹄，以及一包腊肠。”宋佳幽幽控诉，“我怀疑她把过年吃剩的东西全扔我这里了。”
“这样啊。”陆小川哦了一声，眼底羡慕一闪而过，随即笑笑道，“好像是有点多，你可以把吃不完的放冰箱。”
“我才不要！”宋佳撇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些东西进了冰箱，和进了坟墓有什么区别。”
宋佳是独生女，娘疼爹宠，四肢不勤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据说当初独自一人北漂时，她妈还因此哭了好几次，最后差点把家里的保姆送了过去。
好在宋佳虽然惯养，但并不娇气，是个意志坚定的妈宝女，最后一哭二闹三撒娇，终于驳回了她母上大人的无理要求，及时挽救了自己差点拖家带口北漂的惨状。
所以先不论这些东西进了冰箱，还能不能重见天日，光是经过宋佳手的食材，基本都逃不过进垃圾桶的命运，到最后忙碌一天宋师傅，大概率只能含泪点外卖。
陆小川不想糟蹋食材，默了片刻提议：“要不你晚上把东西提我这儿来？”
宋佳立即兴奋高呼：“哦哦哦！所以我终于能吃到你做的饭了吗？”
她情绪价值给得太足，陆小川不由乐了起来：“别贫了，但我估计晚上七点到家，你别来早了。”
“嗯？”宋佳好奇追问，“不在家？你去哪儿了？”
“去西城那边逛了逛，”察觉宋佳又要戏精附体，陆小川赶紧安抚，“我还买了辆新车，有时间带你去兜风。”
“什么！”宋佳再度震惊，“说好穷狗手拉手，你怎么自个儿先发达了？什么牌的车？多少钱？”
陆小川简单说了下车型和价格，宋佳又是一通哀嚎，二人胡乱又聊了两句，挂断电话，结果一转头，就看见老6幽幽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你？”肉眼可见的怨妇脸出现在狗身上，实在好笑，陆小川微笑着戳戳狗头，“怎么？你也被宋佳附体了？”
宋佳宋佳！又是宋佳！
宋野桥觉得自己从前的醋吃得确实不冤枉，就他俩这种相处状态，不知道的肯定以为自己才是小三！
*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车终于到了C城。
刚买的车还没来得及办车位，陆小川只能在路边随便找个车位，把车塞了进去。
C城虽然比淮山村温度稍高，但其实也高不到哪里去。
陆小川翻出条灰色围巾，随意在脖子上绕了两圈，然后一手抱着老6，一边拖着行李箱，刷门禁进了小区。
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儿。
从一进门，那小孩儿就两眼滴溜溜地看着他手里的狗。
陆小川其实很想借狗给他摸摸，但想到老6不喜欢别人触碰，只能作罢。
“哥哥！”进电梯的时候，小孩主动和他打招呼，他看着右手狗左手箱的陆小川，贴心又嘴甜道，“哥哥，你到几楼？”
“六楼。”陆小川对他笑了下，“谢谢。”
“不客气！”小孩儿按了楼层键，立即又转过头来，两眼巴巴地看着陆小川。
陆小川不知怎么回应，只能干笑了两声。
还好住的楼层低，没过几秒，电梯便到了。
陆小川松了一口气，和小孩说了句“拜拜”，赶紧出了电梯。
结果小孩也跟在他屁股后面出了电梯。
小孩哥意志就是坚定。
但实在不是我不想给你摸，而是这老6不给摸，我也是为你好，省得你摸狗不成反被咬，
陆小川有些头疼，刚想解释，结果刚一张嘴，对面的门开了。
“不白，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
声音有些熟悉，陆小川下意识回头，结果却愣住了。
那人也愣住了：“陆学长？”
陆小川指了指门，又看着姜修：“你怎么……”
“原来租的房子每天通勤太远了，所以重新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你……你也住这儿。”
陆小川还没来得及回答，自家的门开了。
“小川？”宋佳从屋里探出头来，“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啊？”
姜修打量了宋佳两眼，微不可见地蹙起了眉头：“陆学长，她是？”
“学长？”宋佳目光落在姜修身上，“你也是C大的？”
姜修点点头：“嗯。”
“你几届的？”
“去年刚毕业。”
二人竟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宋野桥觉得挺神奇，至少他做不到，眼前这两人，不管是讨厌鬼还是绿茶男，只要一开口，他都会觉得手上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讨厌鬼宋佳自来熟道：“哦，我比你大三届，岂不是你学姐了？”
“学姐？”绿茶姜修的目光在她和陆小川之间逡巡一眼，态度终于热情了些，伸出手道“学姐你好。”
“你好你好。”宋佳和他握了下手，“我约了他今晚一起吃饭，你要来吗？”
姜修迟疑地看了陆小川一眼：“学长，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宋佳把宾至如主地将门敞开，用肩膀撞了下陆小川，“反正今晚的菜多得吃不完，多个人多份力嘛，你说是吧，小川？”
其实陆小川感觉有些尴尬，毕竟姜修曾经喜欢过宋野桥，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情敌。
但宋佳话都已经放出去了，自己再拒绝，只会让场面更尴尬。
他只好点头。
宋佳开心朝小孩招招手，问姜修道：“这是你弟弟吗？长得真可爱。”
小孩仰着头，十分乖巧地问宋佳：“姐姐，你也长得很漂亮，你是狗狗哥哥的女朋友吗？”
“不白！”姜修斥了一声，“不许胡说！”
“哦……”小孩低下头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冲宋佳吐了吐舌头。
宋佳乐得不行，替他求情道：“没事没事，不知者无罪嘛。”
她一面说着，一面把众人招呼进屋。
一进门，陆小川将大衣、围巾脱下挂在了衣帽架上，换围裙进了厨房。
宋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捶着肩膀道：“食材我都洗干净备好了，你直接下锅就成……哎呀！备了半天菜，累死了，我先歇一会儿，你一个人自己弄啊。”
炒菜不是什么麻烦事，备菜才是。
陆小川望着盘子里码得整整齐齐且刀工不错的菜，一眼看出宋佳这几年一个人北漂，确实长进不少，他扬扬手道：“行行行！你歇着吧，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刚坐下的姜修又立刻站起身来，紧跟在陆小川身后进了厨房：“陆学长，我来帮你吧。”
陆小川推辞几句，拒绝不过，便同意了。
化身为狗宋野桥站在厨房门口，一会儿看看里面以帮忙之名借口聊天的姜修，一会又回头看看大咧咧靠在沙发上逗孩子玩、俨然一副女主人模样的宋佳，只觉得狗脑嗡嗡疼。
谁他妈谈个恋爱既防男又防女啊？
陆小川是什么天仙吗？怎么一个两个都眼巴巴地往他跟前凑？
有了宋佳和姜修的帮忙，没过一个小时，陆小川便做好了六菜一汤。
“哇！”宋佳尝了块排骨，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可以啊，手艺进步了不少啊小川。”
姜修也夹了块排骨，尝了一口，笑盈盈道：“真没想到陆学长手艺这么好。”
“这算什么？”宋佳又喝了口汤，连连啧舌道，“小川会做的菜还多着呢，你住对面吧？这下你可有口福了，没事可以过来多蹭蹭饭……哎呀，我怎么越说越羡慕了……”
宋佳偏头苦恼道：“要不我也搬来隔壁吧，我们三个还可以都斗地主。”
“别胡闹！”陆小川哭笑不得看了她一眼。
“我才没有胡闹。”宋佳嘟囔几句，埋头刨了一大口米饭。
姜修先后看了两人一眼，说道：“对了，这附近菜市场在哪？我刚搬过来，今天逛了一下午，都没找到买菜的地方。”
“找得到才有鬼呢。”宋佳翻了个白眼，“最近的菜市场离这儿都有两公里多呢。”
“哦。”姜修点点头，笑眯眯地问道，“学姐对这附近很熟悉？”
“当然……不熟！不熟！”宋佳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就偶尔去过一两次哈哈。”
“是吗？”
“当然！”宋佳急忙说道，“你刚刚搬过来，肯定很多东西还没置办齐全吧，不如我们明天去逛街？”
“当然可以。”姜修点点头，犹豫的目光落在陆小川身上，“就是不知道陆学长有没有时间。”
“小川？”宋佳立刻又把视线移了过来，“你去吗？”
陆小川摇头道：“你们去吧，我明天有事，去不了。”
宋佳狐疑地看了他两眼：“有事？什么事？”
陆小川无奈摸了摸鼻子。
见他不愿多说，宋佳也不再继续打听。
吃完饭后，宋佳自告奋勇要去洗碗，但时间已经不早了，陆小川也不好让人家女孩子深夜回家，便将二人都赶了回去。
短暂的喧嚣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陆小川躺在沙发上，捏着眉心看着屏幕里的那行小字，目光怅然。
“星期六，曼斯汀酒店999号房，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