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天江溪雪和叶清川白天求师,徬晚卖书,两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刚来京城那几天,二人就四处打听到了城北有位先生,麾下学生众多,个个博才多学文质彬彬。
江溪雪花了些小钱,四处打点了一番,总算是探到那先生的具体居所。
前几日,她和叶清川一同前往,却没想到连门都没进去。
今日,江溪雪多做了些准备,再次来到了这“桃李堂”。
“这真的能行吗?”
她站在不显眼的角落里,身后的叶清川背着大包小包,左肩是从清水村带来的特色小食,右肩是这段时间以来他自己写的各类文章。
正值日头,叶清川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不确定道:“我怎么感觉我们还是进不去啊……”
“别乌鸦嘴!”
江溪雪回头剜了他一眼,帮他把左肩的东西取了下来。
“快读,挑你最自信的那篇。”
江溪雪挑眉,示意叶清川。
后者却犹犹豫豫,磨蹭了半天也没把右肩的包裹卸下来。
“干嘛呢?”
江溪雪皱眉,“再这样下去太阳都该下山了。”
……
此时太阳正高悬于空,没有一点要下山的意思。
叶清川被面前人盯得受不住,无可奈何地拿出了一沓纸张。
“那我真读了?”
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但江溪雪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反而催促得更紧。
“桃李堂”门前来来往往不少人,绝大多是抱着各种卷轴行色匆匆的书生,并没有察觉有两个奇怪的人正在密谋着什么。
守门小厮无聊地打着哈欠,目光扫过角落里拉拉扯扯的江溪雪和叶清川,没反应,但也不会轻易放他们进去。
“去吧你,这儿就没什么时候是人少的。”
就在刚刚,这样的千军待发之际,叶清川居然i人属性大爆发,想要等着这边人少时再行动。
江溪雪当然忍无可忍,当机立断推了一把叶清川,手动助力他来到“舞台”中央。
叶清川被推到“桃李堂”的门匾正下方,他酿呛了几下,垂着头做了一箩筐的心理准备,才敢与门前的小厮对上视线。
守门小厮挺直了腰板,收了先前的那股子松懈劲,满眼打量地盯着面前这个突然闯过来的人。
过往的那些书生倒是不甚在意,只奇怪地望了一眼叶清川,便又忙着自己的事去了。
【快读!别和那人暗送什么秋波了。】
江溪雪的声音传来,叶清川匆忙收回与小厮对视的目光。
他转头看向江溪雪,只见女孩正两拳紧握摆成正在读书的样子。
叶清川先前心中的那股紧张与尴尬忽然消失了,他嘴角染了些许笑意,拿起手中的纸张。
“民生之乐,社稷之本也……”
连喝了好些天的川贝雪梨汤,叶清川的嗓音已经没有前些天那么沙哑了,读起文章来声音清冽而洪亮。
江溪雪在角落偷偷扶墙去看,不过在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叶清川的背影。她一边竖耳听着叶清川的诵读,一边注意着周边人的反应。
那看门小厮肯定是被震惊到了的,江溪雪瞧着他们傻站在叶清川的面前,就这样呆愣地听着叶清川读书,那模样实属有些搞笑。
江溪雪捂嘴,又去瞧了瞧周边那些个书生打扮的。
最开始有人疑惑,驻足停留,但到后来,已经有人特意闻声而来,就为了看这门口的一出。
江溪雪左顾右盼,没见到自己想找的人。
前面的叶清川趁着换气的间隙咽了口唾沫,目光飞速在自己身边这些人身上扫过,眉头微微皱起。
明明已经吸引了这么些人,怎么还是没能把里边的教书先生给钓出来。
江溪雪和叶清川不约而同地想。
【快读完了就换一篇,今天一定要见到人。】
叶清川此时已经口干舌燥得很,听了江溪雪的话又是一阵焦急。
一篇文章读罢,周围围观的人稀稀拉拉地拍了拍手,其中有叫好的,夸叶清川勇气可嘉,也有喝倒彩的,认为他是在丢人现眼。
不过叶清川倒是不在意,只是没见到想见的人,有些失落。
他打开装着文章的包裹,又翻出一篇,拿起刚准备开口读,便被一个浑厚的声音打断。
“行了,不用读了。”
一人着黑色流金长袍,腰间挂着一串叶清川认不得的玉佩玛瑙。
他难道就是传闻中桃李满天下的京城名师岑竟之?
周围的书生自觉地为这人让出一条路,守门小厮也恭恭敬敬地弯身行了个礼。
叶清川与眼前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压迫。
“这文章是你写的?”那人指了指叶清川手中的纸张,问道。
叶清川点头,向前两步,想将手中攥着的纸张递给他。
却只见面前人摆手拒绝,施施然开口:“我听你读得挺好,你继续读。”
说着,岑竟之抬手召开小厮,低声耳语几句,小厮马上跑进屋为他端出一把太师椅。
叶清川不知所以,猜不到这人要干嘛。远处江溪雪的视线被那群围在一起的书生遮挡得严严实实,脖子伸得老长也没能看清前边是个什么情况。
岑竟之不拘一格地坐在太师椅上,跷着二郎腿。他抬了抬下巴,对叶清川说:“读啊,不是读给我听的吗?”
叶清川皱眉,总觉得这人不怀好意。
他将目光重新放在手中的文章上,还没开口就听到一声呵斥。
“你们是都没事了吗?在这听人读书!”
那话就像一道雷电,顷刻间将叶清川身边的人劈得魂飞魄散。书生们立即慌乱匆忙地离开,小厮也不知何去向。
霎时间,这门口只剩下叶清川与岑竟之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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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言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①。余常自省之,以克己慎独,守心明信为先……”
两两相望下,叶清川还是先败下阵来,举着手中文章读给岑竟之听。
面前的岑竟之听得也不专心,翘着腿眼睛四处张望,在看向远处一个角落时,眼角沾染了几分不屑的笑。
江溪雪不清楚自己是否被发现了,只觉得那人盯着自己这个方向看了许久。
那岑竟之看起来没传闻中的那般和蔼可亲,江溪雪有些后悔贸然让叶清川独自去面对他了,应该多打听打听的。
叶清川还在继续读书,即使不去看眼前坐在太师椅上的那人,也能猜测到他并没有在认真听。
果然,岑竟之忽然招过来小厮,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只见小厮朝江溪雪的方向瞥了几眼。
叶清川眉头微皱,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没一会儿,角落里便传来一阵惊呼。
叶清川读书的声音一顿,转头去看江溪雪所在的位置。
只见一小厮费力地牵着三只巨型狼犬,不知何时靠近了江溪雪,那狼犬龇牙咧嘴,正对着江溪雪蠢蠢欲动。
叶清川瞳孔地震,他扔了手中的书,看着江溪雪被逼至阴暗处,抬脚就要向那个方向走去。
没走两步却忽然被拦住,是方才的守门小厮。
几刻钟前不让他进去,如今不让他出去。叶清川暴怒,再没了伪装出的礼数,转身冲着岑竟之大喊:“你想干什么!”
岑竟之摆出一副不明所以的姿态,对叶清川笑了笑,道:“你还没读完呢,我也还没让你走。”
听着远处江溪雪惊恐地尖叫声,叶清川只觉得脑中有一条线被紧拉得生疼。
“我问你,你欺辱我的好友,是想干什么?!”叶清川强忍怒意,咬牙切齿地问。
“居然是你的朋友吗?”
面前的人将他怒气冲天的样子直收眼底,却仍旧嬉皮笑脸。
“我还当是什么女贼呢,躲在角落鬼鬼祟祟。”
叶清川不欲再与他废话,转身就要推开拦着他的两人。
“是敌是友,抓来看看便知,正好我的三个狼崽子饿了。”
身后的岑竟之事不关己道:“你文章写得挺得,继续读吧,或许读得好了,我就她是你友人了呢。”
“你敢动她试试!”
叶清川听了岑竟之的话,更加猛烈地挣扎,要从那俩小厮的桎梏中挣脱。
“想清楚,你若是现在走了,往后就再没机会踏进着桃李堂了。”
“去你妈的桃李堂!”
叶清川发了狠,一脚踹开钳制着他手臂的人,趁另一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又给了那人一个过肩摔。
两小厮都是家奴,没怎么受过专业训练,被叶清川这么一折腾直接蜷缩在地上爬不起来。
叶清川无比庆幸从前江溪雪练跆拳道时总是指使他配合举靶子,他跟着江溪雪身后耳濡目染了不少,没想到也能不太标准地使出一些招式。
“你这狗屁的桃李堂,以欺人为乐辱人为趣,我不稀罕再来了!”
叶清川对着岑竟之恶狠狠道,随即便转身朝江溪雪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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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溪雪本就藏匿在府院的角落处,被这几只恶狗一逼,更是退至到了墙脚。
那三只狼犬瞧着便是凶神恶煞的模样,牵着它们的小厮看着十分费力,似乎下一秒手中的栓绳便会因为强大的外力脱落。
而那三只狗,每只都做好了随时扑到江溪雪身上来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