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十字中央实验室的灯光比往常暗淡几分，玛丽队长的手指悬停在光屏上方，迟迟没有滑动到下一页。作为光之国最资深的医疗官，她见过无数惨烈的伤势，但眼前这份报告还是让她的光粒子在眼眶中积聚。

全息投影上，扎格的立体全身影像缓缓旋转，那些标红的区域多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银紫色。

"脊椎区域检测到128处陈旧性鞭痕，部分深达神经。"一旁助手的声音干涩，"脖颈周围的环形疤痕显示他曾长期佩戴过某种强力抑制器，根据疤痕增生程度判断，佩戴时间不少于四百年。"

玛丽轻轻触摸投影中扎格的后背，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以扎格的恢复能力，这些伤痕能保留至今，只可能是因为伤害从未停止过。

"最棘手的是这个。"助手放大能量核心图像，"黑暗能量不是简单附着，而是像树根一样生长在光能脉络中，强行净化会危及生命。"

玛丽擦去泪水，调出最后一份心理评估："创伤后应激障碍评分达到历史最高值，但..."她停顿了一下，"共情能力与自我控制力同样高得异常，这解释了他为何能在保护他人的同时忍受极端痛苦。"

助手沉默地关闭投影，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银十字的屋顶上，一个银紫色的身影正独自坐着，在等离子火花塔的光芒中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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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特警备队最高会议室里，争论已经持续了三小时。

"绝对不行！"艾斯的声音在会议室回荡，"你们看到那些数据了！他暴走时的破坏力足以摧毁半个光之国！"

佐菲面前的投影显示着三百年前扎格在竞技场暴走的画面——那个浑身浴血的身影徒手撕碎了十几米厚的合金墙壁。画面旁边是实时能量读数，峰值足以媲美宇宙奇迹光线。

最令人不安的...是他在救援行动中所展示出的能力——他对各种战术的天生直觉，这样的存在极度危险。

"我同意艾斯的看法。"杰克谨慎地说，"至少应该先安排在科学局隔离观察。"

赛文的拳头砸在会议桌上，震翻了几个杯子："他不是实验品！那些伤痕怎么来的你们没看见吗？五百年来他本可以暴走无数次，但选择忍受折磨保护弱者！这还不够证明他的自控力？"

会议室陷入沉默。泰罗摆弄着手中的数据板，突然说："他救了多少人？那个蓝族少年提到的..."

"根据我们还原的竞技场记录，"曼调出一份清单，"至少两万名奴隶因他的'配合'获释，这还不包括他私下协助逃亡的数量。"

雷欧一直沉默地站在窗边，此刻突然转身："我见过最勇敢的战士有两种——一种是为信念赴死的，一种是忍受地狱活下去的。"他看向奥特之父，"扎格是后者。"

"这样的人，"赛文环视兄弟们，"值得我们冒一次险。"

奥特之父沉思良久，终于点头："福利院可以，但必须有人全天监护。"

"我来排班。"佐菲立刻调出日程表，"每天至少一名兄弟轮流。"

"算我一个。"泰罗举手，"我对付过黑暗系敌人。"

一个接一个，奥特兄弟们纷纷表态，当最后连最谨慎的艾斯也勉强同意时，赛文悄悄松了口气。窗外的等离子火花正好穿过云层，为会议桌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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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院的屋顶是扎格最喜欢的地方。这里足够高，能看到等离子火花塔的全貌；又足够偏僻，不会有人来打扰。扎格坐在边缘，双腿悬空，他像往常一样坐在这里，望着光之国永不日落的天空。

这是他来到光之国的一个月后，被安置在这里的第四天，也是三百年来第一次拥有完整的、无伤痛的身体。

太陌生了，陌生的不像他的身体。扎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曾经布满老茧和伤痕，现在却被玛丽队长的再生治疗修复得光洁如新。

没有鞭伤灼烧般的疼痛，没有各种药剂造成的思维滞涩，能量在体内流动得如此顺畅，以至于他常常在半夜惊醒，怀疑这是某种新型药剂的幻觉。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扎格没有回头，从节奏判断是雷欧——这位格斗大师的脚步比常人轻15%，落脚点总是精确分布在支撑结构最稳固的位置。

"介意我坐这儿吗？"雷欧手里拿着两罐星云汽水。

扎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雷欧在他左侧坐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会近到令人不适，也不会远显得生疏。他递给扎格一罐汽水，自己打开另一罐喝了起来。

扎格盯着手中的汽水罐。这种碳酸饮料在摇晃后开启会产生爆发性泡沫，但在雷欧递给他前，罐体已经被巧妙地稳定过——既保持了冰凉，又避免了喷溅。

一个简单动作里蕴含的体贴，让扎格想起那些被他救下的奴隶递来的第一杯水。

"这段时间...还适应吗？"雷欧终于开口。

扎格依然注视着汽水："嗯。"

"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没有。"

简短的对话后又是沉默。雷欧并不着急，他知道对这个战士而言，能够安静地坐着晒太阳已经是奢侈，五百年囚徒生涯留下的创伤，不是几句问候就能化解的。

"为什么？"扎格突然问。

"嗯？"

"给我自由。"扎格转过头，淡黄色的眼灯直视雷欧，"风险大于利益。"

雷欧笑了，他指向远处的训练场："看到那个蓝红色的小点了吗？那是赛罗，自从你来了之后，他对其他人的挑衅次数减少了。"

扎格眯起眼，即使隔着这么远，他也能认出那个上蹿下跳的身影。奇怪的是，他居然记得赛罗这几天来的所有行为模式——前天在食堂撞翻他的饮料，昨天在训练场设陷阱，今天抢走他的数据板...

"你观察他，"雷欧轻声说，"就像他观察你一样。"

扎格收回目光，喝了一口汽水，很甜，但他并不讨厌。

"明天我有节格斗课，"雷欧自然地转换话题，"给福利院的孩子们，你愿意来帮忙吗？"

扎格立刻摇头，他想象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围着自己，就不由得绷紧后背，更何况那里肯定会有赛罗——那个不知为何总爱招惹他的少年。

"赛罗只是..."雷欧似乎看透他的想法，"不知道如何表达兴趣，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都这样。"

"危险。"扎格简短地回答。

"你指黑暗能量？"雷欧摇头，"玛丽队长的报告显示，你的控制力比大多数奥特战士都强。"

扎格没有回应，风吹拂过他银紫色的皮肤，在他身上那道几乎淡不可见的旧伤——是沃佩里用戒指划的，为了"做个标记"。

"考虑一下？"雷欧站起身，"明天上午十点，初级训练场。"

就在雷欧准备离开时，扎格突然开口："为什么相信我？"

雷欧转身，夕阳为他红色的身躯镀上金边："因为五百年来，你有无数次机会堕落，却始终选择保护弱者。"他指了指扎格的能量核心，"这里的光，从未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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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在宿舍内，他尝试做了一个高难度格斗动作——M31星云的"流星坠"，曾经因为背伤无法完成的招式。现在他的身体如液态金属般流畅，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后稳稳落地。

太陌生了，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

扎格躺到床上，却毫无睡意，五百年的囚徒生涯让他习惯了站着休息，这种松软的床垫反而让他不安，最终他回到窗边，望着夜空中的等离子火花塔。

他想起了雷欧的邀请，格斗课，孩子们，赛罗。

那个蓝红相间的少年确实很烦人，但扎格不得不承认——他的战斗天赋惊人。上次偷看时，扎格注意到赛罗已经掌握了雷欧飞踢的七成精髓，只是落地还不够稳。

（如果调整重心向前0.3...）

扎格摇摇头，把这个念头赶出脑海，他不需要与任何人产生联系，不需要...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扎格下意识地数着它坠落的秒数——3.7秒，比昨晚那颗快了0.2秒。这是他在竞技场养成的习惯，数算一切可数之物来保持理智。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穿透云层时，扎格做出了决定。他走向初级训练场，路上经过一面镜子，他停下脚步，发现自己嘴角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弧度。

这感觉...不算太糟。

训练场门口，雷欧已经带着一群孩子在热身，看到扎格的身影，雷欧眼中闪过惊喜，但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孩子们则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沉默的银紫色战士，有几个胆大的已经在小声讨论他身上的纹路。

而在队伍最后，赛罗抱着手臂，橙色眼灯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当扎格看向他时，少年故意扭过头，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偷瞄。

扎格站到雷欧指定的位置，感受着周围好奇的目光。阳光温暖地照在背上，那里不再有新鲜的伤口，五百年来第一次，他允许自己想象一个可能性：

也许，这里可以成为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