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后,高三正式步入冲刺阶段。
如非刻意,迟俞很少能遇见赵知棠。
宣传栏更新到了半月一次的频率,一模二模三模,几校联考……
大多数学生一边叫苦连天,一边又铆足劲强撑完最后一段路。
解脱就在眼前。
赵知棠始终稳居第一。
六月初,终于熬到考前一天。
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高三学生蜂拥至走廊。
每年的常规节目,伴随尖叫,纷纷扬扬的黄白纸片洒落。
飘至地面,堆积成三年记忆。
尤素兴奋加入,喊上夏文砚和赵知棠一起。
夏文砚爱陪她闹,赵知棠只抿唇一笑,回教室将自己那些笔记和教材整齐码进纸箱。
尤素扔够了,没瞧见赵知棠,溜进她教室去看她。
“赵小棠,留着这些资料干嘛,抬回去还费劲。”
“有用。”
想起徐致偷偷摸摸提前和她做的约定,她可不能失信。
“不说我也能猜到。”尤素双手交叠胸前,“状元笔记,卖钱对不对!”
“想哪去了。考都还没考。”
“那我对你有信心嘛。”尤素贴过去,“到时候给我复印几份拿去卖啊。”
“打住!好好考试!”
这场狂欢没持续多久,老师催促着他们赶紧回去休息好好迎接明天的考试。
高一高二楼作为考场,迟俞因此得到三天假期。
赵知棠结束考试那天下午,他和迟式霖季笙一起去帮她搬东西。
默默观察几眼,她的表情还算轻松。
迟俞松了口气,看样子她应该考得不错。
-
高考出分那天,高一高二还没放假。
大课间做完广播体操,迟俞途径学科办公室明显感觉里面气氛活跃。
教室门口,徐致探个脑袋在那儿东张西望。
他过去踢了他一脚。
“干嘛呢。”
“你磨磨唧唧跑哪儿去了?”徐致转过身,一脸迫不及待,“听说没,知棠姐省理科状元!”
迟俞愣了一瞬,“哪听来的?”
“老师都传开了,学校都开始赶工大横幅了。”徐致简直激动得上蹿下跳,“我靠,太牛了。”
迟俞抿着唇,心跳莫名跟着加快。
他捻了捻手指,头脑间歇空白到不知该作何反应。
“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去?”徐致问。
“中午打。”
后面两节课干了些什么迟俞也记不清,只记得神游天外,频频看向墙上的时钟。
那通电话打回家,徐妈接的。
颤抖的语气,显然难掩激动。
季笙接过电话嘱咐他好好准备期末考,庆祝的安排全家人等他回来。
他强抑心里的冲动,一遍遍告诫自己:
冷静下来,什么都等考完再说。
-
月初赵知棠在家无聊,经纪祁修介绍在奶茶店找了个兼职。
从同桌到同事,少了竞争,两人关系倒比先前三年都更为融洽。
“今天店长让我们早点下班,没卖完的蛋糕叫我们分了。”纪祁修站在柜台前抽出剩下的订单条,瞥了眼一旁叉腰的赵知棠。
她低垂脑袋,小脸紧巴巴皱成一团,出于关心他便问了一句:“你不舒服?”
“有点,我现在需要出去一趟。”
腹胀强烈,伴随着下坠感,隐约是生理期来了。
她用手指强压下腹,试图缓解疼痛。
“你去吧,我在这儿盯着。”
好在奶茶店周边就是繁华商场,找一家日用品店不难。
赵知棠买好卫生巾,加快脚步去了洗手间。
不知道是不是高考以来的压力,这几个月生理期都不准时。
往常第一天都是最痛的,没料想今天突然会来,她只能强忍着。
回奶茶店,店里的客人已经走光。
纪祁修将剩余材料倒进垃圾桶,拿起一旁的抹布擦洗桌台。
见她脸色依旧不好,他停下动作,“哪不舒服?你嘴唇很白。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看?”
赵知棠扬扬手里的塑料袋,毫不避讳:“没事,每个月都得经历的。”
生物课都讲过,正常生理常识,他懂。
纪祁修耳尖泛起点红,“哦”了声。
“还需要我做点什么?”
“你去换衣服吧,我差不多收拾完了。”
十分钟,结束一切。
临走前,他还不忘拿上店长交代的两块蛋糕。
“都给你吧,我也不爱吃甜的。”纪祁修说完,直接把蛋糕盒子塞进她背包里。
赵知棠痛得说不出话,也懒得推脱。
“我送你回去。”纪祁修看她半佝偻的背,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你这样一个人不安全。”
“不用。”她摆摆手,“又不顺路。”
“反正时间还早,正好去看看富人区什么样子。”纪祁修没来由一句话,说完主动取下她肩上的包包,“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又不是我的私有财产,哪轮得到我小气。”
赵知棠被他逗笑,一用劲肚子又袭来一阵痛感。
天色渐沉,车流不息。
过了天桥,下到一条铺满石瓷砖的小道。
纪祁修走在赵知棠身侧,时不时观察她的状态。
“对了,你下个月还来吗?”
“嗯?”
迟斐说下个月接她去欧洲旅游,如果开学通知晚的话,应该还是能继续做的。
“九月开学的话,能干到八月二十多。”
纪祁修点头,低语:“那就好。”
赵知棠又不说话了,一个人默默捂着肚子往前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总想找点话题,“我看到尤素空间发的照片,你怎么没和她一起去玩?”
“她和男朋友一起去的。再说我也想赚点学杂费。”
“就……”
赵知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猜不到他想问什么,“你是想说我干嘛还要操心这些小钱吧。”
纪祁修心虚地垂下双眸。
“正常,估计学校很多人都觉得我运气好,碰上迟家这么好的人。”她扬扬唇,“我很感激他们,但不代表我要一辈子依赖他们。”
“他们没这个义务,不是吗?”
纪祁修脚步微顿。
赵知棠回头看他一眼,“走快点啊,好想赶紧回家躺着。”
幽静绿道从一弯人工湖蔓延至别墅大门,规律的蝉鸣不间断奏响,偶尔有散步行人路过。
“前面就到了。”赵知棠指向小区大门。
“我送你进去。”
“里面还有段路。”她实在不好意思再浪费他时间。
纪祁修看了眼手表,无所谓耸肩,“没关系,才八点半。”
七弯八拐,终于绕到迟家别墅。
赵知棠停在院门前,接过他递来的背包。
“你还记得路吧。”
纪祁修盯了她几秒,没忍住轻笑:“太看不起我了吧,我有这么蠢?”
“我还不是怕要花时间送你出去,那就白走这段路了。”
“行了,进去吧。如果明天还不舒服记得和店长请假。”
“喂!”
周遭寂静,阴恻恻一道男声冷不丁从头打下。
“大晚上两个人躲角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随着楼上推拉窗户的声音传来,赵知棠抬头看了过去。
迟俞侧着身子,半个手臂搭在滑轨上,身后亮起的小夜灯,映衬出一脸阴沉。
赵知棠一看就知道,这人又生气了。
“那你回去吧,我进去啦。”她不想纪祁修无故惹一身骚,“拜拜。”
“赵知棠。”迟俞喊她名字,“顾及一下这里还有要学习的高中生。”
莫名其妙。
她翻了个白眼,“我们声音不大。”
纪祁修没说话,一直蹙着眉头看二楼的人。
迟俞视线和他对上。
僵持数秒,上方的身影消失在窗口。
纪祁修收回视线,“他对你一直这个态度?”
“最近压力太大了。”她笑笑,“别管他。快回去吧,明天见。”
她听见大门解锁的声音。
赶在迟俞出来前,赵知棠先一步进去。
少年单手插兜站在门口,脚上的拖鞋格外显眼。
“谁啊?”他扬扬下巴。
“朋友。”
“男朋友?”
赵知棠没接话,目不斜视掠过他径直推开门。
“喂,干嘛不说话?”
“你好奇?”
迟俞轻嗤一声,大剌剌穿着弄脏的拖鞋跟在她身后进去。
赵知棠忍不住提醒:“换鞋。”
他又不耐烦地“啧”了声。
停顿数秒,竟破天荒地走回玄关。
赵知棠:“你今天放假?”
迟俞:“嗯。”
她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将里面两盒蛋糕拿了出来。
“诺,吃不吃?”她问他,“可能有点甜。”
现在自己身体不舒服吃不下,留到明天口感又会变差,便宜他了。
迟俞撇撇嘴,手插兜里懒得动一下。
睥睨的眼神,目光却傲娇地死盯那两个盒子。
装。
“不吃算了。”
“那男的送的?”他轻咳一声,“就送这个,这么寒酸。”
赵知棠忍痛深呼吸,“你今天又是哪不顺心了?”
“扯我干嘛。”他避开视线,“我说他几句你就生气了?”
“他是我朋友。”
“切~”他不爽地扯过盒子,“你什么时候交的朋友,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可能我和你关系没好到那地步吧。”她敛唇,“所以不知道正常。”
迟俞霎时顿住,嘴唇张合间,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说得他多想知道样的,不就是个万年老二。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