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这么一提醒,温篱不得不抬起头,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驶向的方位出现了偏差,竟然直接戳到了他的喉结上。
她当即便要作势收回手:“对、对不起。”
只是动作刚一发出,手腕再次被游凛肃锢住。
他神情寡淡,脸上不见任何情绪,声音也似乎没有包含丝毫玩味的戏谑,让人根本无法将欲念二字同他联系到一起,但又毫无违和地散发着一股浓郁、诡谲且汹涌的侵略性。
温篱好几次被他健硕的身体完完全全地压制,手指蜷在他肌肉迸实的胳膊,视线模糊间都曾看到过这般模样。
呼吸停滞了半秒,她出声道:“这……是在外面。”
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
……她在说什么啊。
她的本意是这里人太多了感觉不自在,但这话太容易产生歧义了,不由紧跟着补充:“会被人看到。”
游凛肃睨着她,眸底有什么东西快要溢出来,但又按兵不动般,过了一会儿,松开了手。
温篱动了动手腕,不敢再提饼干的事情,想要趁人不备把手中的饼干重新放入自己的小餐盘。
一侧头,只见去而复返的云棠手里拿着个取餐夹,正一脸慈爱地看着他们:“别停啊,你们继续。”
温篱的耳朵“蹭”的一下窜红,素来清绝的脸上徒增了几分真实感。
云棠:“我打扰到你们了?”
温篱:“……没有。”
云棠:“我一走你们小两口就恩爱上了,早知道你们这么需要独处的空间,我就暂时不过来了。”
温篱解释:“……不是。”
云棠说:“行了行了,我都懂,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当电灯泡不道德,不是我的风格,我装完饼干就走。”
她身体力行地展示了什么叫做言行一致。
从过来到再次离开,基本上没用多长时间。
速度太快,温篱甚至还没找到开口的时机,只能无声地看着她离开的步伐,望向游凛肃。
同一时间,入口处传来声响。
远远地听到有人发出的问候声:“靳总。”
温篱闻声看过去,只见靳输姗姗来迟,他长相凌厉,眉宇间带着些同身份不太相符和的匪气,说话中气十足:“最近我们靳家的事想必诸位都有所耳闻了。”
旁边的人打着哈哈:“像是这种毫无根据的风言风语咱们都听多了,都是一群无聊的网友在那里造谣生事,傻子才会信这些吧。”
“是啊是啊。”
……
靳输意有所指般:“不知道是谁这么煞费苦心,为了搞我们靳家弄出这么多事来,今天举行这场宴会,就是想让大家做个见证,一起来破除这个谣言。”
其他人也不管怎么做见证,附和:“一定,一定。”
靳输说:“那待会见了。”
旋即做了个“先走一步”的动作,朝内里深入,走路的同时和一直在周旋的靳啸文隔空交换了个眼神。
温篱再次看向游凛肃。
后者也在垂视着她。
没等谁先开口,转了一圈的靳易文又一次走了过来,视线看着游凛肃,话却是朝温篱说的:“反正闲着也没意思,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温篱平淡道:“我不会。”
靳易文显然没有轻易罢休的打算:“很简单,三——嫂这么聪明,肯定一听就会。”
他故意把“嫂”字咬得极重,而后做出一副说笑的口吻:“三哥,这点面子都不给吗。”
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够周围的人听到,那些虽然有意克制但又难以遮掩的打探的目光纷纷涌了过来。
靳啸文听到动静,前来制止:“小易。”
靳易文斜他一眼:“没你的事。”
而后又意味深长地盯着温篱。
温篱很排斥这种恶意的挑衅,尤其是在那么多双眼睛的逼视下,更是生出想将其碾碎的念头,抿了抿唇,心底两股纠结的思绪交缠着,向游凛肃请教:“可以吗?”
游凛肃说:“你做主。”
找到答案般,温篱冷冷地看向靳易文:“怎么玩。”
靳易文得逞般扬了下唇,而后指明齐枫来做庄家。
“这……”齐枫左看看,右望望,一副自我澄清的姿态,“我只是个工具人,等下有什么别算在我头上啊。”
没人回应他。
靳易文轻嗤一声。
酒水区。
设计精巧的方桌,灯光闪烁处,温篱同靳易文面对面而座。
旁边陆陆续续围来“观战者”,脸上带着的忌惮是真的,想看热闹的心情也是真的。
游凛肃坐在温篱身侧的位置,两条修长的腿微微交叠,没有半分置于风波中的肃然,笃定而又从容不迫。
齐枫拿出了一副牌,去掉大小王:“玩家先抽取两张底牌。”
靳易文向温篱示意:“你先来。”
多说无益,温篱不跟他推让,伸出手从齐枫拿着的那副牌中抽出两张。
第一张,梅花3。
第二张,梅花9。
两张底牌被分别摆放两边。
齐枫继续:“选择一边底牌,然后抽牌。”
具体的规则是一方玩家抽完牌后,同两边的牌横向与纵向同时相对应。
花色不同但数字相邻计则计1杯酒。
花色相同但数字不相邻计2杯酒。
花色相同且数字相邻计3酒。
数字一样便计作4杯酒。
被计酒的同时要继续抽牌,直到不用再计酒为止。
结束后,哪一方玩家总计的酒最多,就算是输掉了这场游戏。
抽牌依旧是从温篱先开始。
她选择的是底牌为梅花3的那边。
抽出的第一张牌是方片10。
计了一杯。
继续。
这次她选择的底牌为梅花9的那侧。
抽出第二张牌。
方片K。
计三杯。
出师不利。
旁边隐约传来一些唏嘘声。
温篱心被揪紧了些,但冷淡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丝毫异常。
第三张。
黑桃4。
终于,可以停下。
轮到靳易文。
双方你多一杯,我少一杯;我多一杯,你少一杯。
你来我往。
僵持不下。
“对了。”还剩最后两张牌的时候,靳易文突然道,“好像还没说赌注。”
彼时两边打成了个平手,轮到温篱抽牌。
赌注?
温篱微微蹙眉。
靳易文说:“输了的人把酒喝完这个应该就不用说了,不过还要再加上一条,我和三嫂谁要是输了,谁家就自动退出下周的竞标,怎么样?三哥总不会舍不得。”
临近的人各自倒吸了口冷气。
单凭这反应,温篱也能判断出来,他所说的赌注价值绝对不低。
她刚刚抽完牌的那只手顿住,有些懊悔方才冲动的答应。
如果单纯的只是自己同靳易文的较量,什么都无所谓,但牵扯到游凛肃,她不能不有所顾虑。
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跟要僵住一般。
“怕了?”游凛肃不露声色将她的心思掌握了个完全,睨向她。
温篱同他相望。
只见他风轻云淡地往前,将她整个人环住,握住她的手,从她的手指间抽出那张牌,没有半分犹疑,手腕一动,将牌轻甩在桌面,视线甚至都没看牌,只是觑着靳易文:“那也得我太太真的高兴才行。”
牌面显露。
黑桃A。
温篱暗中松了口气,望了游凛肃一眼。
只见他眉目平静,就像是一切早已在掌握之中,没有一丝半点担心的必要。
靳易文脸色变了变,抽取最后一张牌。
红心3。
计作4杯。
他输了。
他神情阴下去,又迅速恢复:“愿赌服输。”
丢下手里的牌,靳易文说了句:“三嫂果然麻烦。”
温篱没有理会,更没有兴致看他输掉游戏后得罚酒环节,向游凛肃道:“能出去透透气吗?”
游凛肃揽着她起身,留下宋鹤在场内应付。
两人一起来到甲板。
不同于室内的躁动,这里相对来说算得上静谧。
温篱望着平静的海面,目光渐渐变远。
游凛肃睨着她:“在想什么?”
温篱垂眸,犹豫了些时间,记起不久前他说过的话,又想起靳易文的评价,坦白地咕哝:“我不是不信任你。”
她没告诉他那些事,是因为……
“只是……”温篱说起来有些艰难,“害怕,会……成为你的麻烦。”
从小到大,温婧珠教给她的,就是听话,不要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她早就习惯了自己消化,自己行事,以至于她内心深处已经形成了这种认知,好像一旦不这么做,就会失去别人的喜欢。
游凛肃眸光深不见底,紧紧地将其绑定。
月色浑浊,为她纯净的小脸布上一层朦胧,漂亮得不像话。
没听到他的回话,温篱微微抬头。
也就是在触碰到他目光的一瞬间,呼吸倏然被夺走。
游凛肃一只手穿梭在她脑后的发丝间,俯身,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的唇瓣。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细小的喘息密密地流转,措手不及而步步沉迷,睫毛轻颤时,温篱听到他低醇的声音:“你不是。”
海风裹挟着繁杂的酒气,一下一下扑来。
水波被一层一层掀起,碰撞出哗然的声响。
不知是谁心跳的颤动被卷入其间。
遮遮掩掩,一声又一声。
氤氲持续了半晌,被赫然打断。
有人喊起来:“网上传的那个人也在邮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