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斯特走进芦苇丛中,薅了一大把芦苇,抖掉上面的芦花。一大片白色的绒毛被盘旋着吹上天空,再四散飘落下来,迷住了他的眼睛,鼻孔痒痒的不由地打了个喷嚏,巨大的声音惊得绿眉鸭们缩成一团,嘎嘎乱叫。费斯特将芦苇杆缠在一起,试图把它们编成一个心形,可惜芦苇杆太硬了,只能用蛮力勉强合在一起。虽然有些潦草,有点不太像,但奥菲利娅应该能看出它是心形吧。不管我们怎么想,费斯特是很有,不,非常有信心,认为他亲爱的女朋友能通过这个东西感受到他浓烈的爱意。
最后检查一遍,满意地扫视过后,费斯特就将这个巨大的风筝举了起来,手持着风筝线的始端,将风筝向风的方向拉动,让风筝头升空,感觉到风筝在空中稳定飞翔时,就将用芦花搓成的线放开。这时,太阳已经消失不见,天空呈现出乌黑的颜色,连天边那朵漏斗形状的云朵都隐去了,阴沉沉的,给人一种窒息感。费斯特沉浸在放飞风筝的成就感和女友马上要看到自己心意的期待感中,不但没有一点对于暴风即将来临的担忧,甚至还很满意今天的风力,如果风能够再大一点就更好了,风筝就能飞得更高了。
也许老天听到了费斯特心里的想法,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将地面的落叶和尘土卷起拍向空中,绿眉鸭们早已不知逃到哪里去了,费斯特一个不稳,手中的线没捏住,风筝带着线一起被风刮走,他急忙朝着风筝飞走的方向追去,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掉进河水中。可能老天也有些不忍心,风筝正好掉在奥菲利娅身边。
费斯特躲进芦苇丛里,张开双手捂住双眼,悄悄观察女友的反映。可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小芦苇遮不住他庞大的身躯,尤其是他一身黑色的装扮在一片绿色和白色中格外显眼。奥菲利娅正享受着在水中的美好时光,突然被一个绿色不明物体砸了脑袋,正准备发火却看到岸边试图藏起来的男友,便忍下怒气,拿起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急速奔涌的河水裹挟着奥菲利娅,让她一时有些重心不稳,头纱卷住了她的脸,遮盖了她的视线,奥菲利娅只好一只手拿着这个东西,用另一只手去拨开头纱。还没看清手中东西的模样,一道闪电撕裂云层直接击中了奥菲利娅,更可悲的是风筝线被风吹到了河边的高压线上,柔软的细线丝丝缠在上面,只见一道火光照亮了周围又瞬间熄灭。手里的风筝瞬间碳化,吹散在风中,洁白的头纱也碎成一片一片,在空中凌乱,奥菲利娅失去了踪影,只有河面上不停冒出的泡泡。
费斯特在河边焦急地喊着女友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急忙跳入河里,从河底捞出没有任何反应的奥菲利娅,放到岸边,试图唤醒她。
奥菲利娅裸露出的皮肤被红色花纹缠绕着,有些如树枝般纷繁,有些如羽毛般柔美,有些如蜘蛛网般精致,最特别的是胸口前的皮肤。原本惨白的皮肤上盛开出一朵朵绯红的花朵,伴随着胸口的起伏,奥菲利娅身上的花纹好像融进了皮肤中,惨白的肤色变得红润起来,连嘴唇和两颊都有了血色,费斯特放在颈部的手指都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凑近胸口也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随着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胸口猛烈地起伏,奥菲利娅缓缓睁开双眼,慢慢吐出一口黑烟,浓烈的焦糊味刺激得费斯特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奥菲利娅用衣袖擦掉满脸的口水,一脸嫌弃地看向眼前这个男人。骇人的面庞吓得她一下子推开凑到自己身前的光头,利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一旁躲起来,警惕地看着他下一步想要干什么。费斯特一时没反应过来,捂着被打出手印的脑袋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躲在远处的女友。想不明白为什么女友会这样对自己?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地上站起来,向女友走去。
走了一段距离,费斯特感觉自己快走到女友的位置了,抬起头想看看女友在哪里,却发现两人只见还是和之前一样相差那么远。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然后他就看到奥菲丽亚悄悄向后退了一步,他往前进两步,奥菲利娅就向后退两步。
费斯特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刚才弄的一片狼藉,用手大力使劲往下拽了拽衣角,试图扯平被压皱的折痕,然后拍拍屁股上刚才沾到的泥土,向前跑去,试图拥抱女友。奥菲利娅一脸厌恶地避开:“滚开,你这个泥巴怪。”费斯特以为她是嫌弃自己手脏,于是把手上的泥土顺手抹到胸前的衣服上,擦干净手,再次向女友冲过去,没有想到奥菲利娅还是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不要跟着我,你个丑八怪。”
奥菲利娅跑走的脚步声,如同一柄锤子击打在费斯特的心头,一下一下敲碎了他的心,飘散在风中。费斯特用手捂住胸口,呆呆地站立在风中,不知过了多久,天又暗了,散去的乌云也再次聚在一起,带来一场滂沱大雨。一声雷鸣惊醒了他,密集的雨水击打在费斯特的身上,他拖着湿漉漉的衣服,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回城堡,任凭雨水淋湿自己全身。
费斯特走到门前,伸出手推了一下却纹丝不动,他试着加大些力气,可还是没有推开。“糟糕,门被锁上了。”费斯特只好挪到窗户旁,弯下身子趴在玻璃上向屋里望去,只见屋内灯火通明,壁炉里的木柴正熊熊燃烧,奥菲利娅裹着毛毯坐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为了引起奥菲利娅的注意,费斯特一边拍打着窗户玻璃一边大声呼喊她的名字,也许是窗外风声和雨声的声音太大了,遮掩住费斯特的声音,奥菲利娅除了裹紧身上的毯子外没有其他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雨水顺着风一直飘进费斯特的嘴巴里,眼睛也被淋得看不清屋内的情况了,他用冻得快没有知觉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刚想继续喊。一抬头发现奥菲利娅已经站在窗前了,他欣喜地挥舞着双手让女友把他放进去,却只得到拉上窗帘的冰冷回应。看着面前遮挡得严严实实透不出一丝光亮的窗帘,费斯特只觉得胸膛里也灌进了雨水,刺骨的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雨水连接不断地打在他的脸上,冲进眼里,浸湿了眼眶,眼前的世界突然感觉不真实起来,明明昨天两个人还在这座房子里甚至就是刚才那张沙发上互表爱意,难道那些甜蜜的话语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吗?
费斯特恍惚中咽了一口流进嘴里的雨水,咸咸的,抬起头环顾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花房还亮着灯,看来今天只能在花房呆一晚上了。他拖着衣服走进花房,洁白的瓷砖上留下一行水迹和泥脚印。走到花房最里面,费斯特一屁股坐到地板上,用胳膊保住双腿慢慢向架子后面挪到,试图把自己塞进里面,却忘记了自己庞大的身躯对于这狭小的空间太过于突出了,挪到一半就被卡住了,他无奈地伸出双腿试图让自己舒服一点。玫瑰的香气不停地钻入他的鼻孔,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架子上方的灯光散发着黄色的光晕,看起来明媚而又温暖,费斯特忍不住侧过脑袋试着更靠近一点来驱离身上和心里的寒冷。
一晚过去,雨渐渐变小,天亮时太阳已经出来,只是地面上还湿漉漉的,残留着许多雨水,注满了水洼,空气中也被水汽所笼罩,潮湿极了。奥菲利娅看着窗户玻璃上的水汽,皱紧眉头,暂时放弃了出门的想法,门外费斯特依旧等待着她开门,手中还捧着一束精心修剪过的玫瑰。
中午,烈日当空,太阳如炽热的火球挂在天空,散发出滚滚热浪,晒干了整个地面,水洼中残留的雨水被蒸发得一干二净。奥菲利娅才准备打开屋门出去晒晒太阳,一打开门就看到费斯特站在门口,光秃秃的头顶和鼻尖布满汗珠,惨白的皮肤配上他晒得发黑的瞳孔像个小丑,更显滑稽。费斯特一看见女友就急忙把手中的花束塞到她手里,拉着她向院子中的喷泉走去,他急切地想通过故地重游来让女友想起他们之间的美好回忆。
奥菲利娅刚打开门,手里就被人塞进来一把干巴巴的“枯树枝”,“树枝”上面还长满了倒刺,深深地扎进她的手心里。奥菲利娅还没来得及把“树枝”从手里扔出去就被人拽着向前走去,巨大的拉力让她无法挣脱也没有时间反应,只能下意识地握紧拳头以保持平衡,但这样“树枝”上的倒刺就扎得更深了,她疼得下意识松开手,却又不得不握紧来保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