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透过樱花枝桠,将细碎的粉白花瓣筛成浮动的光斑,落在少年垂落的粉发上。
警校门前的林荫道上挤满了拎着行李的新生,此起彼伏的行李箱滚轮声混着樱花的甜香在空气里流淌。
今天是警校开学第一天,大家互相不认识。
“小阵平!你瞧那边——”棕发青年忽然撞了撞身旁人的肩膀,朝斜对角的樱花树下使了使眼色。
松田阵平斜睨他一眼,正要开口吐槽,却在看清树下景象时顿住了脚步。
穿藏蓝色衣服的少年正单膝跪地整理散落的行李,粉发被汗水黏在额角。
那是张棱角尚未完全分明的脸,眉骨微挑带着点异国血统的深邃,琥珀色瞳孔此刻因狼狈而淬了星火。
他怀里抱着的纸箱歪出半本本子,脚边的帆布袋因为太重裂开了线头,露出里面装得整整齐齐的洗漱用品。
松田忽然迈步穿过飘落的花雨,靴底碾碎几片嫣红的花瓣。
他在少年面前站定,阴影笼罩住对方微微发颤的指尖,“喂,行李要散了。”
松田故意把声音压得懒洋洋的,尾音拖出点不耐烦的弧度,却在弯腰捞起纸箱时,指尖猝不及防被少年反握住手腕。
那双手掌薄而有力,虎口处的茧子蹭过他的脉搏,琥珀色眼睛在对上他视线时猛地睁大,“谢了兄弟!”
少年尾音带着美式特有的腔调,他上下晃了晃两人握着的手,随后松开手,嘴角扬起个灿烂的笑,露出左侧虎牙。
“我叫希尔德,混血儿——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美国人。”
萩原早已凑过来,一边搭话一边拎起裂开的帆布包晃了晃,“我叫萩原研二,他是松田阵平。”
他冲松田眨眨眼,忽然指着对方衣服上沾着的樱花:“小阵平,你肩上——”
话没说完就被松田阵平踹了脚腕,他不解看去,正好看见希尔德顺手拈下粘在松田阵平肩上的花瓣。
少年指尖掠过金属校徽时,手腕内侧的爆炸伤在樱花影子里忽明忽暗,那是道蜿蜒的疤痕,像条沉睡的银蛇盘踞在苍白的皮肤上。
松田瞬间认出这是近距离爆破留下的灼伤,却只是沉眸没作声。
收回目光时,掠过对方敞开的衣服领口——第二颗纽扣没扣好,露出的锁骨上沾着几瓣樱花碎,像撒了把碾碎的晚霞。
风忽然大了些,更多的樱花簌簌坠落。松田别过脸去,后退了一步。
他把纸箱往怀里紧了紧,闷闷地开口:“地址?送你去宿舍。”
“我想想……307?”
“诶?!”萩原惊喜,“我和小阵平也是307!”
希尔德眨眨眼,“真好。”
“既然如此,那走吧。”
松田单手托着纸箱直接向前走,萩原则把帆布包甩上肩跟上。
路上,三人聊了起来,虽然大多数时间是萩原和希尔德在聊,不过松田也会在萩原提起他时(说“坏话”)为自己解释。
走过樱花路,萩原边走边用手指戳着希尔德后颈上沾着的花瓣:“你妈妈是法医啊——那你是不是见过好多尸体?”
“初中时帮妈妈整理过解剖报告。”希尔德回头时差点撞上楼梯扶手,发梢扫过松田手背,“不过比起死人,我更喜欢炸弹。”
他晃了晃手腕上的疤痕,笑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十二岁那年在车库拆我爸的旧摩托,结果油箱爆了——当时以为自己要死在消防云梯上,没想到现在反而觉得烧糊的机油味很亲切。”
松田的脚步顿了半拍。萩原突然吹了声口哨,指尖敲了敲走廊墙上的消防栓:“说起来小阵平也有同款爱好——”
“要你多嘴。”松田踹了踹萩原的行李箱,箱子咕噜噜滑出去半米,却在希尔德转身时迅速恢复面无表情。
三人在307门前站定,希尔德摸出钥匙的瞬间,门突然从内侧拉开,穿白衬衫的男生正低头系领带,发梢还滴着水。
“诸伏景光。”男生抬头时愣了愣,视线在希尔德的粉发上停留两秒,随即弯腰接过松田手里的纸箱,声音像浸了甜蜜,“新室友吗?床位随便选,我刚擦过桌子。”
希尔德的眼睛亮起来,夸赞道:“景光!名字像俳句一样好听——”
诸伏景光笑而不语,后退半步给几人让出路。
宿舍内的木质地板泛着清香,阳光从气窗斜切进来。
希尔德甩着粉发将帆布包精准甩上靠窗上铺,松田阵平跟着将行李袋砸在下铺。
“喂喂小阵平!”萩原研二突然捂着胸口,浮夸道:“明明说好要做彼此一辈子的上铺兄弟!”
松田斜睨着对方夸张扭曲的表情,脚尖踢正滚向门口的行李箱:“蠢货,下铺方便踹你床板。”
话未说完,深棕木门突然被打开道缝,一个高大身影涌进房内——那人背对着走廊的阳光,混身充满“正义”二字。
“大家好!”他的声音正气凛然,震得窗轻颤。掌心拍在松田肩上时带起阵海盐皂的气息,“我是伊达航,以后请多指教!”
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门框阴影里响起一道冷淡却清亮的声音:“降谷零。”
金发黑皮的少年单手插兜,别一只提着行李箱,漫不经心的姿态与伊达航的挺拔形成鲜明对比。
“zero!”诸伏景光刚擦完头发,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敞开的白衬衫领口,“他快步上前,“怎么来这么晚?”
降谷零倚着门框,琥珀色的眼眸掠过众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路上帮忙扶老奶奶过马路耽误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遭陷入短暂的寂静。
“噗嗤!”希尔德突然笑出声,粉发随着肩膀的抖动轻晃。
他指着降谷零,尾音带着美式特有的上扬调,“这理由可比我炸摩托车油箱还离谱。”
松田阵平闻言斜睨了降谷零一眼,没说话,而萩原研二已经跟着笑起。
伊达航抬手揉了揉后脑勺,爽朗的笑声打破僵局:“先收拾行李吧。”
他转身时,目光在降谷零微乱的领带与沾着草屑的裤脚处多停留了半秒——显然,这位自称“扶老奶奶”的室友,刚刚经历的绝不是什么平凡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