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们不得不相信所谓命运,待命定的那个人出现后,一切彷佛都已注定。
白幽稳了稳心神,话锋一转,道:“我跟你说哈,这集市里好玩的东西可多呢,你看那...”白幽一指前方两个穿着红大褂的孩童,只见他们怀里揣着个大金元宝,在街上蹦蹦跳跳,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一个身穿官服的长须男子,左手捧着八宝玉如意,但由于体型微胖,走起路来一摇一晃。
白幽解释道:“扎两小辫子的孩童扮演的是‘散财童子’,跟在后面那个中年大叔是‘财神’”。
夙青问道:“他们这样装扮是何意?”
白幽回答:“一来嘛,是为给自己的戏班子做宣传,二来也为求来年的生意财源广进吧。前面还有更好看的,你跟我来。”
白幽带着夙青穿过几波人群,只见一条巨大金龙盘旋在半空中,这条巨龙身形如蛇,头像鳄鱼脑袋,有四只鹰爪尖钩,口角含须,身上的龙磷金光闪闪,一双碧眼向下俯瞰,大有气势。
趴在地上的是一头雄狮,一身灿金色鬈发,体态健硕,狮头宽大而浑圆,炯炯有神的眼睛射出犀利的光芒,有股不怒而威的威严。
它们中间悬浮着一颗金黄色的圆珠,这颗圆珠时而盘旋,时而飞舞,金狮和金龙都围着这颗珠子转,谁也不肯相让一分。
白幽解释道:“这‘龙狮争珠’在我们这算是一绝,中间那颗金色圆珠唤作龙珠,金龙和金狮都在争夺它。舞金龙的是东湖陈家,舞金师的是西湖李家,他们是当地是有名的商贾。只要夺下这龙珠,不仅在商界中提高了自己的地位,这些参加人员也都有丰厚的奖励报酬。”
夙青应道:“我在书上看过这个风俗,只是未曾亲眼见到,它比我想象的还要再壮观些。只是看久了这些耀眼节目,眼睛略显疲惫。白公子,这附近有没有山水类的地方?我想去走走。”
“有啊,我这就带你去,那个地方不仅景色优美,还很寂静,我时常一个人在那独处。”白幽回道。
“嗯!”夙青轻轻应了一声,紧随白幽身后。
夜风习习,于水面上掀起一层浅浅波浪,吹到岸边,掠过夙青的脸庞,拂动她秀发,衬着她白雪般的玉颈,向后四散。
眼前这大片湖泊很安静,连虫鸣鸟叫也没有。
白幽从芦苇地里找来一艘船只,他率先跳上船头,摆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船即将开往白幽的‘秘密基地’,有请夙小姐登船。”
‘咯咯~’夙青轻笑一声,在白幽的搀扶下,靠在船身一侧,坐下。
白幽吆喝道:“开船咯~”
只见细细的水纹随着船桨划动散开,此刻的波浪声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分外悦耳。
夙青喊道:“白公子!”
白幽扭过头来,道:“夙姑娘有何吩咐?”
夙青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过了一会,她又恢复神情,缓缓说道:“其实早上在风雅亭的时候,我见过你。”
“_ _!!竟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白幽讶道。
他在脑海里搜寻着有关记忆,沉思许久,过了好半晌,他道:“难不成我在风雅亭看到的女子背影竟是你们?照这么说,游帷观那首诗词也是出自你手?”
夙青点点头,脸上莫名的挂起一丝忧郁,她道:“是我写的,这几年各国看似相安无事,实则暗流涌动。我们心里都清楚,迟早有一天,天下会再起刀兵,频繁的战争,受苦难的永远都是老百姓。我讨厌战争,又期望有一场大战能将天下一统,因为只有这样,百姓才能真正的享受太平。”
白幽向来不喜过问国家大事,听夙青这样说,心里也不免一阵惆怅,他道:“姑娘蕙心兰质,令白某十分认同。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有哪个帝王不是在累累白骨中走出来的。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战争杀伐毁去的不是个人,而是千千万万个家庭,妻离子散,颠沛流离,而我...”
顿了一会,白幽接道:“而我从不奢求名扬天下,也不向往那仅仅只有一瞬的无上荣光。天地虽大,我只想和着自己心爱的人,寄情山水,一起看从来没有看过的风景,一起走从来没有走过的路。余生漫漫皆为她。如此,我便心愿足矣!”
看着眼前这男人,信誓旦旦的诉说心中所想,分明不像是信嘴拈来,满口胡诌。便觉他眸中深情,性情坚韧之至,以天为盟,以地为誓,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珍贵的。
淡淡月光下,他的五官竟是这般雕刻分明,夙青心中莫名生起一种奇妙的感觉,脸上微微飞起两片粉红。
她内心里挣扎许久,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勇气,忽然低声询问道:“白公子...你可有喜”
“嘿!到啦”白幽喝道。
“诶?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白幽询问道。
“没,没什么!”夙青连忙回应,有些避开白幽的目光,神色中仍有几分尴尬和羞涩。
白幽摸了摸脑壳,心想这女生的心思真叫人难懂,脑袋里一团浆糊。
他将木船停靠在岸边,忽感一股山风袭来,舞动无数绿柳枝叶,发出嗖嗖声响,又有一两条鱼儿跃出水面,掀起阵阵波澜。
他领着夙青往树林深处走,走着,走着,只见前方渐渐显现出幽绿色光芒,光芒越显清晰。
原来是一大片萤火虫在林间曼舞,夙青感叹道:“好美的萤火虫啊~”
这些成群的萤火虫在枝叶间来回穿梭,忽而向前,忽而向后,时高时低,飘忽不定,像是从天上洒下的点点繁星,璀璨迷人,把整个黑暗世界照得通亮。
夙青被眼前这一幕美景吸引住目光,不知时间过去几何。
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白幽不见了,不由呐喊道:“白公子...白公子你在哪?”
她四下里张望,发现白幽正蜷缩在西边一角,不知在摆弄什么。她走近白幽身后,拍着他的肩膀,问道:“白公子,你在做什么?”
不想白幽忽的起身,夙青猝不及防,当下与他的身体紧贴靠在一起,幽暗的绿光下,夙青的脸比刚才还红,她只觉脸颊发烫,心中有一群小鹿在到处乱撞,慌乱不已。
白幽没有察觉夙青的异状,微笑着,两手从背后伸出,手掌于两人胸前慢慢展开,只见数十只萤火虫由白幽手心里飞出,各自展现出曼妙的舞姿。
白幽柔声道:“好看吗?”
这般优美的场景,如梦似影,简直让人神迷心醉。夙青脑海里早已是一片嗡嗡作响,她强忍住加快的心跳,怔了半天才低声回答:“好,好看!白公子...我之前是想问...你这般抵触相亲,是不是心中已有心仪之人?”
见夙青正注视自己,白幽也是脸上一红,仿佛被人说中心事一般,他温柔的道:“以前没有,但最近...好像有了。”
夙青闻言,脸上虽然依旧挂着笑容,但神情中却有一丝淡淡失落,她道:“这女子一定很漂亮吧,若让她知道我与白公子在一起,恐怕要误会,如今她现在何处?我们去找她吧!”
“她在这!”白幽忽然闭上双眼,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吻上夙青的两片薄唇。
来自唇间的淡淡幽香,从舌尖融进了内心深处。
夙青睁大了瞳孔,起初她还有些挣扎,但白幽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温柔,深情又满怀怜惜。
她最终抵挡不住这份情意,沦陷在白幽绵绵的温情当中。她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娇羞,白嫩的肌肤染上一片红霞,渐渐的,她闭上双眼,细细品味着那份弥足珍贵的甜蜜。
这一刻,全世界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他们彼此相拥着,心灵在温柔的静谧之中,交织在一起。
多少年后,你回首往事,可曾记得,那个当年你第一次相吻的人吗?
微风徐徐吹来,吹动树梢,吹动绿叶,最后,在这柔和绿光下,拂过两个有情人的发梢。
这一吻很长,他们几乎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了世俗礼节,那些所谓的道德约束全部被抛到脑后。仿佛只要拥有了彼此,哪怕天下就此覆灭,也与自己没有太多干系了。
过了许久,他们渐渐唇分,白幽望着夙青,目光清澈透明,没有半分的迟疑,他缓慢又坚定的说道:“青儿,这世上纵然有弱水三千,能独取你一瓢饮,我亦知足,哪怕让我失去所有,亦在所不惜。”
短短一句誓言,如钢铁般坚韧,带着震撼心灵的力量,与其说是对夙青许下的承诺,倒不如说是白幽给自己立下的誓约。
这一瞬间,仿佛已是永恒。
怀中的夙青轻微颤抖着,她用手指勾勒着白幽的侧脸,眸中满是深情,她痴痴的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就这样,两个人痴迷的对望着,彼此露出浅浅笑意。
而这时,天忽然刮起大风,凌厉地在空中咆哮,浓浓的乌云挤压着天空,一道闪电划空而过,接着,滚滚雷声响起,似乎要将整个苍穹震碎。
夙青微微皱起眉头,说道:“这天气怕是要下大雨,咱们早些回去吧。”
白幽抬头望了望天,又看了看四周,他道:“现在回去怕是已经晚了,我们还没到湖中央估计船就会翻沉。瞧这雷打的匆忙,应该是雷阵雨,前面不远的山上有一座木屋,我们去那避避雨,等雨停了再走。”
白幽话音刚落,淅沥的雨丝便‘哗哗哗’落下,打在岩壁上,啪啪作响。
白幽牵着夙青快步往小屋方向跑,尽量把夙青护在怀里,让她少淋一些雨。然而风愈狂,雨更急,白色闪电在空中乱舞,像一条张牙舞爪的银色巨龙,转眼间,却已是倾盆大雨。
白幽全身近乎湿透,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有种说不出的冰冷。在他怀里的夙青就稍微好一点,但也淋湿了大半。
上山的道路因磅礴大雨变得泥泞湿滑,十分的难走。没走一会儿,白幽就发现夙青在大喘粗气,他停下脚步,询问道:“你还好吧?”
夙青脸色煞白,只见她贝齿轻咬,硬着头皮对白幽说:“没事,咱们快走吧。”
这模样神情任谁都看得出端倪,白幽绕着夙青走了一圈,他仔细打量着她身体,发现夙青右脚踝处肿起了一个好大的包,白幽当即说道:“这还叫没事?”
“刚才走的太快,一不小心崴到了脚,没什么大碍,我可以的...” 可能是因为疼痛,夙青的声音在这风雨交加的山地里,显得极其微弱。
白幽没有顾及夙青的感受,未经她同意,一手搂着她肩膀,另一只手环起她双腿,像大人抱婴儿睡觉一样,将夙青整个人公主抱起来。
白幽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给对方,凑在她耳边温柔的道:“听话,你不能再走了,我会心疼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夙青铭记心里,回荡许久许久...
有时候,爱情就是这么简单,在你最需要一个依靠的时候,有个人刚好在身边,疼你,护你,为你做不可能的事情,哪怕这件事是牺牲掉自己。
夙青感觉心里暖暖的,她把头埋进白幽怀里,仿佛此刻有了他,有了眼前这男子,即使天崩地裂,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