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居不愧是洛阳城的第一大客栈,大清早队伍就排的老长,有来吃早餐的,有来探听消息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鉴于南阳王关系,白幽等人在四方居拥有特定的包间,但那香烟歌姬,白幽实在无福享受,便悉数给退去了。
或许是因为昨日的不愉快,店小二今天表现的十分积极,见白幽等人在席上坐好,便立即嬉笑迎上,询问道:“几位爷昨晚住的可还舒坦?”
于谨回答:“还不错,我们有些饿了,麻烦小二哥给我们准备一些早餐吧。”
“好勒!几位爷稍等,马上就来!”店小二回应道。
没过一会儿,店小二就端着一大碗酱香牛肉,4份浆面条和4份锅贴上来,言道:“几位爷请慢用,有事就喊小人。”说着,店小二就准备离开。
于谨将他给喊住,边吃着早点边道:“最近洛阳城里有没有新消息,或者有没有哪位权贵正在招揽门客?”
店小二疑道:“您几位是三公子的朋友,还用去投靠别人吗?跟三公子打个招呼,什么官当不到?”
于谨言道:“回答我们的问题即可,其他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店小二回答:“最近洛阳城的确有一件大事发生,运气好的,不仅能当官发财,还能抱到美人归,是一举双得的美事。”
“喔?说来听听!”白幽对这些热闹忽然来了兴致,虽说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夙青,但石木这家伙还一直落单,而且这家伙似乎对女人不太感冒,如果能趁此机会给他找个女人,也是很不错的。
只听店小二道:“不满几位爷,咱这洛阳城有一位大户人家,生意遍布各地,与魏国、梁国的官员都有着非一般的关系,这不过年嘛,这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替父亲去了趟豫章郡,拜访当地太守。后来不知怎的竟惹怒了他们家主,竟连夜将女儿抓回来,关在家中不允许外出。几日前,忽然放出风声,说是要给女儿举办比武招亲,时间恰好就在今日。”
“所以?这跟当官发财有什么必然关系?”于谨追问道。
店小二解释道:“您想啊,这场比武招亲连三公子都会到场,更别说其它的朝廷官员,搞这么大排场是为啥?不就是给那些当官的看看自己未来女婿,好日后给这女婿安排点差事,谁要娶了这家千金,那不是麻雀变凤凰,再明白不过的事嘛!”
白幽越听越不对劲,拳头渐渐握紧,声音低沉,询问道:“你说的那大户人家...可是...夙府?”
店小二颇感诧异,讶道:“哎?大爷,你怎么会知道?没错,就是夙员外府”。
白幽霍然而起,神色瞬间冰冷。店小儿被惊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惹怒了眼前这人,吓得直打哆嗦。
这时候,石木也放下手里的吃食,表情正紧了起来,他道:“怎么去那个夙员外的家?”
店小二颤颤巍巍的回答:“出四方居往左直走,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左转,走大约两里路就是了。”
“石木,咱们走!”白幽喊上石木就走出包间,准备往夙府赶。
于谨和赵贵虽不明缘由,但见一贯冷静的白幽遇见这事竟如此失态,就觉得事情不简单,也打算跟上去看看。
见于谨等人要走,店小二忽然喊道:“几、、、几位爷等等!”
于谨停下脚步,反问道:“小二哥可还有什么事吗?”
店小二回答:“是这样的,比武招亲在辰时开始,现在是卯时,相差两个多时辰,你们现在去夙员外家也不顶用啊。”
“好的,我知道了,多谢!”说着,于谨便喊上赵贵快走,本以为白幽二人会跑的没影,却发现二人竞在杵在大门口一动不动,于谨等人走下楼梯,只听:
路人甲道:“可不是嘛,你说人呐,说风便是雨,昨天还看到他来这里讨酒喝,今日就死在家里头,世事无常啊!”
路人乙道:“这老头也怪可怜,一大把年纪,身边连个收尸的儿女都没有,连官差都嫌他麻烦,随意派了两个人在那里守着,八成是胡乱找块地给埋了,唉,可怜咯~!”
于谨闻言,思索了片刻便知晓大概,他走到白幽身旁,小声道:“夙府的招亲据离现在还有两个时辰的空档,你有时间。”
白幽看了一眼于谨,只觉得这人心思太过缜密,居然能够洞彻别人心中所想。可他现在也没空去细想这些,既然夙府招亲没这么快,那无论如何他也得去趟郊外,只愿他所认识的角离大师与这些人说的并不是同一人。
※※※
郊外;
官差刘老三道:“你说老大在搞什么,咋啥破事都让咱俩干。不是去寻阿花家的老母鸡,就是找小红家偷腥的猫。现在倒好,连埋死人的脏活都让咱做,兄弟们常说是你跟老大的媳妇眉来眼去,难不成是真的?”
官差李大仁道:“你他奶奶的放屁!别听他们瞎扯,根本就没有的事。我看就是因为上次你跟老大赌骰子,赢了他2两银子,让他记心上了。你是知道的,老大可小心眼,搞不好我就是因为跟你搭伙才得干这些脏活累活,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喂喂喂,别说了,有人来。”刘老三给李大仁提个醒,李大仁见不远处有人走过来,当下把佩刀一横,截住这伙人,呵斥道:“都站住,这里已经被查封,禁止入内,你们快些离开。”
其中一位文质彬彬的男子走上前,面上挂着贼贼的笑容,他凑到两位官差身边,从怀里摸出来十几两银子,塞进李大仁的手里,悄声道:“小人久仰二位官差大名,一心想要结交。正好遇到这个机会,您二位就拿着这些钱去吃肉喝酒,这埋死尸的活就由小人代劳,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刘老三见状,拱了拱李大仁肩膀,将他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嘿,没想到咱哥俩都到了要人巴结的地步。本来这埋死人咱就不愿干,要不...”
李大仁和刘老三对视一眼,原本这就是上头硬塞过来的苦差事,却不想幸福来的这般忽然,不仅脏活都有人抢着干,还有钱。
两兄弟商量一番,决定由李大仁出面,他昂首挺胸的,对着于谨这伙人道:“小伙子有点眼力见,那这里的事就交给你办,可得给我整好了,日后在洛阳城里若遇上麻烦,尽管来衙门找我,大爷会关照你的,哈哈~~”
“一定一定,多谢大人照顾!”于谨拱手拜谢。
“哈哈哈~好说,好说!”李大仁叫来刘老三,两人笑嘻嘻的搭肩离开。
白幽缓缓推门而入,这里和昨日并没有太大变化,依旧是那个隔间较为干净。众人往隔间里走,只看角离大师就靠在案桌的桌腿旁,静静的睡着。他睡的很安详,嘴角弯起一丝浅笑,十分的恬静。
他,是见到她了吧!
世人总归要有一死,然而死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你临到死前,还依然在忏悔。对于角离大师而言,这样的结局,或许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角离身旁倒插着神剑‘焚幽’,这把神兵利刃没有被角离大师藏在之前的那个地板夹层里,想来是有意将它交付给谁。
几十年来,唯一和角离打过交道的,也就只有白幽这伙人,其意图不言而喻。
于谨不得不佩服这位老者的眼光见识,他是笃定白幽知他身死后会赶来,这才将剑放在显眼处。没想到看上去年迈昏聩的老头,内心却澄如明镜。
众人带着沉重心情,找了块风水不错的地方,将角离大师入殓埋葬,白幽吩咐石木去街上买一些祭奠要用的东西,又托人给角离立了块碑,墓碑上刻着‘角离之墓’,碑牌右下角刻着‘与妻同穴’。
一切收拾停当后,白幽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他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把焚幽葬于角离墓下,他对墓碑缓缓说道:“我与大师只有数面之缘,你却赠我如此珍贵之物。焚幽含有你妻子一身精血,是你的寄情之物,白幽不敢相夺,就让这把剑陪伴你夫妻长眠底下,想来你地下有知,也不会太过孤单。”一席话落,白幽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朝墓碑鞠了一个躬,而后对众人说道:“咱们走吧。”
安葬好了角离大师,大伙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洛阳城。一路上,白幽寡言少语,神色低迷,他试想着假若以身相代,如果他是角离,这丧妻之痛发生在自己身上,个中痛苦,自己又是否能够承受?
答案是不能的,他无法想象,如果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会变得如何癫狂疯魔。
※※※
夙府,无论是在人力物力财力方面,都是首屈一指的地道富商,在魏国拥有上百家店铺,都城近一半的税收都源自于这个富豪。前些年魏、梁二国频繁战争,三分之一的军粮都是由这位夙员外鼎力支持,连高欢都会给其几分薄面,更何况朝中其它那些官员。此次比武招亲,自然是吸引不少官宦子弟前来参加。
往日夙府多有家丁把守,防卫森严。今日却大开门庭,非像以往那般严谨,府门外连个看大门的都没有。白幽还未及近,便听远处传来骚乱的吆喝声,想必比武已经开始。
走进夙府,这里已是被围的水泄不通,一大堆人将比武场包裹在中间。这个比武场很宽敞,比任何一个比武场都要大,也只有夙员外这等有钱人才能在院子里摆出如此大的排场。
擂台之上已有两个人,一人手持长剑,模样很是狼狈。另一个人则躺在地上,显然已经无法再战。
台下有势力的人早已选好位置,端坐在旁,品尝香茶。而那些没有势力的人,只有在后面站着看戏。想来没有达到一定地位的人,都没有资格上去打擂。换言之,即便你武艺高强,若是后台不够硬,你也只能干看着。
在擂台正前方坐着的便是夙员外,那个狠狠给自己一巴掌的男人。白幽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未发现夙青的身影,看来这比武招亲的馊主意,夙青也是极不情愿的。
场上,那位拿着长剑的男子,长长吸了一口气,对着台下一席人,大声喊道:“还有没有人来挑战,啊!”
吼声还未过三秒,只见一个巨大黑影忽然从半空中砸落,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一个高大威猛的壮汉出现在众人视线。
此人身高九尺,圆头肥脑,单凭那副长相就让人觉得凶神恶煞。他打着赤膊,露出黝黑的皮肤,胸口上的汗毛一直长到脐下,浓密程度几乎和野人一般无二。
“居然是元欣_ _!!”于谨惊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