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人告诉我,世上最令人羡慕的是那些活泼天真,无忧无虑的人。因为他们一定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绝望的离别,没有尝过这世间的温情冷暖。
当思念化为浊酒,一饮而下的时候,是否你也会心痛,也会心如刀割?
阿史那嫣强忍着泪水,让眼泪在眼眶里流动,冷艳的外表下,藏着一分简单的倔强。那是每个人,仅有的,最后一丝坚强。
“罗荣_ _!!”阿史那嫣声嘶力竭的吼着。
罗荣回头看了阿史那嫣一眼,他不知道眼前这个陌生女人是从哪里得知自己姓名,但他很清楚,这个女人是敌军首领,只要拿下她,敌军便会不攻自破。
心念此处,罗荣拉起缰绳快马奔驰,手上滚银枪如龙入海,将挡在面前的敌人一一除去。
眼看罗荣朝自己杀来,阿史那嫣忽然笑了,她笑的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丝毫声音上的颤抖,平静的注视着这个冲杀过来的男人。
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苦苦等候这么久,到头来,盼来的却是你的滚银枪,呵呵...这是多大的一种讽刺啊~~
“拿命来吧!!!”罗荣□□白马高高抬起马蹄,右手银枪高举。
阿史那嫣闭上双眼,她没有躲开,静静等候罗荣对她的裁决,眼角终是滑下一行晶莹的泪水。
在这生死刹那,一位骑兵忽然冲出来,他挡在阿史那嫣身前,手执弯刀抵抗罗荣攻击。仔细瞧了眼这人,罗荣面色一惊,道:“阿风,是你?!”
这位名唤阿风的骑兵也是愣了片刻,见到罗荣将军,登时下马半跪在他面前,道:“将军,末将终于等到你了!”
见抵挡自己的是熟人,罗荣怒气几乎以火山喷发式的速度上涨,滚银枪在手上再次挥动,不料又是‘哐当’一响。
罗荣乾指怒道:“阿风,你好大胆,竟敢助纣为虐。”
只听阿风道:“将军何以斩杀自己至亲至爱之人,主母杀不得啊。”
罗荣喝道:“满口荒唐胡言,我何曾有什么爱人,你又哪里来的主母?我乃魏国大将,再不退开,我便依法将你当叛将处斩。”
阿史那嫣睁开眼,冷冷的轻笑着,道:“阿风,你让开,让他杀!”
“不,主母!”阿风驳道。
阿史那嫣道:“你没听见吗?这个人说他没有爱人,你认错人了,我丈夫罗荣早就在离开我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眼前这个人,只是魏国的将军—罗荣!”
罗荣大声呵斥:“休要胡搅蛮缠,我不记得与你有什么关系!”
滚银枪在他手上又握紧了几分,罗荣怒道:“阿风,念你曾是我的部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开!!”
见阿风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罗荣杀意越发浓厚,正当他准备大开杀戒的时候,远处忽然有人大喊:“罗将军,请你住手。”
罗荣寻声看去,只见十八骑中的五人将白幽团团围住,赵贵、石木、李弼、李虎、于谨等各陷入苦战,分身乏术,只要敌人愿意,白幽随时便可血溅沙场。
那人继续道:“将军,请你不要轻举妄动。”
罗荣乍一看,原来这些人都曾是自己的部下,没想到他们竟如此没有骨气,全都投靠敌人,无怪乎那一战后便再无他们的踪迹。
阿史那嫣道:“只要你放下武器跟我走,我便放过你们主将。不然...就让他跟我一起死吧。”
罗荣面露愤色,斥道:“你...好卑鄙!”
“怎么样?下决定吧!”阿史那嫣轻淡的道。
罗荣沉吟许久,最后无奈的将滚银枪扔在地上,道:“放了他,我跟你走!”
见罗荣放弃抵抗,阿史那嫣命阿风控制住罗荣,打晕他。并以其为质,令大军逐步撤进幽州城。
麾下大将被对方俘虏,还是为了保护自己,白幽怎能心甘?立刻想挥师救人,却被于谨和李虎同时拦住。
于谨道:“将军要三思,眼下我们损兵折将,出击并不合适。”
白幽急道:“可是...”
李虎接道:“将军不用担心,罗将军不会有事,那十八个人曾是罗将军旧部,之前还以为认错,直到阿风出现才验证了我心中猜想。他们中间估计有一段不为人知的事情,我等先行回营吧。”
“....”得知罗荣暂无性命之忧,白幽这才应下,下令鸣金收兵。
※※※
在沉沉无边的黑暗中,罗荣感觉自己昏睡了许久,渴望苏醒却无法睁眼,直至一股嗖嗖的凉意从地面游遍至全身,才缓缓的睁开眼。
周围一片漆黑,遥遥无迹,举目皆是一片苍茫。他站起身,发现连这地面竟也是黑的,他不愿意被这里的一切给吞噬,便在这黑暗中独自前行,然而除了黑暗,竟是一无所获。
这里没有时光的流逝,感觉不到任何事物,只余下永恒黑暗的禁锢。他愤怒,在这黑暗世界中奔跑起来。一刻钟、一炷香、一时辰...罗荣不知道跑了多久,但他感觉跑了很久...很久...
忽然,一丝柔和的光线映入眼帘,他没有多加思考,朝着那微弱的光芒冲刺。
伴随一道耀眼的光芒闪烁,罗荣来到一个战场,看这厚实的城墙、险要的关隘,分明就是幽州城。
一位身穿青蓝色铠甲的美女驭马上前,调侃道:“哟呵,来了个俊俏小哥。我说...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瞧这打扮、容貌,莫不是阿史那嫣又是谁,可她却与之前在战场上的性格有着截然不同。
罗荣刚想说话,却被一位银甲将军驭马从身后穿过,站在阿史那嫣的对立面,道:“罗荣!”
“_ _!!”
罗荣十分惊讶的盯着那位银甲将军看,这人与自己长得一般无二,再瞧一眼自己,如若虚影,缥缈无物。这才反应到自己可能还身处在梦境中,他用力的往脸上掐一下,却并没有什么变化。
不远处,阿史那嫣笑咯咯看着马上的罗荣,一双明眸宛如秋月,双瞳剪水,极为好看。阿史那嫣道:“罗荣啊...这名字好,罗荣你听着,本小姐宣布一个重大决定,我—看—上—你—啦!”
罗荣自从军以来战无败绩,是何等的骄傲,怎容得别人这般挑逗,只看他提枪杀过去。
阿史那嫣很轻盈的避开罗荣攻击,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被这个男人的勇猛所吸引,眼中娇媚更甚,她道:“小哥哥别这么粗暴啊,对待女人要温柔点呢~只要你做我的男人,我不仅投降魏国,还把我最珍贵的血莲送给你,好不好?”
“那是何物?”马上罗荣道。
“它呀,是一位前辈给我的,有着医死人,治百毒的奇效呢!只要对方还有一口气在,就能起死回生。”阿史那嫣很自豪的介绍血莲作用,想来她对血莲功效有着足够的信心。
马上罗荣没有反驳,可就在这时,远方厮杀声骤起,有一小队人马猛攻阿史那嫣军队的侧翼,他们约莫十八人,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戳进敌军中部,大规模的混战就此展开,枪戈声震耳欲聋,到处是熊熊燃烧的大火,残壁断垣。
一股恶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站在一旁的罗荣只觉头疼欲裂,整个人天旋地转的,他隐约看到自己重伤垂死,从马上摔下来,而且被阿史那嫣抱在怀里。
可他头痛欲裂,来不及细看,便又闭上眼睛。
待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周围烛光闪烁,大红的被褥堆满床前,床上坐着两人,正是阿史那嫣和另一个自己。
阿史那嫣端坐床前,媚眼含羞,两片霞云飞贴在腮帮,螓首蛾眉,肤若凝脂,甚是美丽。
另一个自己牵起阿史那嫣秀美的双手,柔声道:“情之所起,一往而深,愿沧海桑田,白首相依,与汝成双,此生不渝...”
他抬起这个女人的下巴,往两片薄唇轻轻吻上。
阿史那嫣僵住了,从耳根到脖子,经背脊一直红下去,白皙的肌肤竟透着粉嫩式诱惑,显得格外妖娆。
她缓缓闭上双眼,静静享受这一份甘甜。
另一个自己将床头的帷幔解下,两个人相拥而眠。房间的烛火渐渐失去光泽,四周再一次陷入黑暗...
罗荣在黑暗里怔怔许久,使劲的摇晃头,暗骂道:“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真该死!”
他狠狠甩了自己一记耳光,待回过神时,竟发现魏国丞相高欢出现在眼前。这一次他没有看到另一个自己,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好似那一巴掌就是出自高欢之手。
高欢呵斥道:“罗荣你好大胆,魏国的将军岂是你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的!!”
此刻魏孝武帝元修也走了过来,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瓶子,交予高欢手中,说道:“罗荣是难得的将才,给他种下‘情蛊’吧,忘掉不该有的记忆。”
高欢把玩着手中瓶子,沉吟许久,而后朝罗荣径直走来。
罗荣只觉得全身被人束缚住,无论他如何挣扎,身体都动弹不得,只得任由高欢掰开嘴巴,强行把瓶子里的东西灌到嘴里,随之而来的便是腹部产生一种奇异的恶心感,五脏六腑几乎被翻过来,想要呕吐,却又无物可吐。
黑暗中夹杂着酸臭糜烂的臭味,身体渐渐传来剧烈的疼痛感,罗荣 ‘哇’地痛叫一声,猛然睁开眼。
这时,面前有一个狱卒,很是趾高气昂的手持鞭绳。
罗荣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是一个封闭式牢房,积水和鲜血糅合在一起,有股很难闻的刺激气味。
罗荣本想有所动作,可手脚均被铐住,身体被铁链悬吊起来,身上遍是伤痕,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罗荣终于明白,他已经从梦中苏醒。
便听“吱呀”一声,从牢房外面走进两人,罗荣费力的抬眼一看,原来是阿史那嫣和阿风。
狱卒见首领来了,笑嘻嘻的躬腰上前,道:“怎得劳烦首领亲自动手,我已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修理了一番,我一个人能行的。”
阿史那嫣脸色低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冷言道:“照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嘉奖你?”
狱卒笑道:“嘿嘿嘿~不用不用,这是分内的事,要是...能奖点碎银就...诶~首领!”
只见首领越过自己,走到罗荣身前。
这么多年,原以为抓到他后,定会杀之以泄愤,至少也得用一百种方法来折磨他。可真正遇见了,阿史那嫣又做不出来,只是命令士兵将其关押。
这个男人,她爱过,痴过,怨过,恨过。但她终究是个女人,终究难忘那些情爱。如今见罗荣血肉模糊的被绑在十字架上,阿史那嫣的心瞬间碎了一地。
什么恨,什么怨,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全都化作了泡影。
她眼眶微红,眉头紧皱,满腔怒火使面容变得有些扭曲,她冷声道:“阿风,带罗荣去客房梳洗,让最好的郎中来包扎伤口,处理伤势后,带他来主厅见我。”
“诺!”阿风拱手道。
阿史那嫣转身准备离开牢房,在路过看守狱卒时,她忽然停下脚步,道:“至于这个狱卒...也一并处理吧!”
得到主母首肯,阿风的神情瞬间变得阴寒冰冷,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狱卒见阿风气势汹汹的朝他走来,不由朝后急退,惊恐道:“大人...你想要干什么...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