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山村民安顿好，今儿一早大家都来送别，张连民刚推开张王李家婶婶的一篮子鸡蛋那边伯伯就递过来什么灵丹妙药，最后实在太多总要表示表示，他便拿了三个肉饼，边走边回头摆手：“都好好的啊，很快就能见了！”

沈万竹接一个饼就啃上跟张连民御剑起飞，路上有说有笑。

张连民揪着沈万竹衣袖，“你说这大司多有面啊，天君亲自派一马车来接。”

他们边上一同飞行的还有一驾华丽的马车，那牵马车的大白马展开两扇大翅膀，昂首挺胸的，器宇轩昂，而马车四壁虽然只有薄薄的帘子围着，但压根看不到里头人在干什么。

沈万竹把饼啃完，“南渡这大司当了没几年吧？”

在沈万竹飞升前怎么就没听说过地府有这么个响当当的角，这人间的话本，民间野故事也没有相关的传说，太不该了。

这话题可提起张连民的分享欲了，他把剩下一张饼收好，“地府之前本是一位大司，直属阎王部下，后来一阵内部厮杀分出四个派，也就有了四位大司，原本那位绯垣大司被暗杀，只后南渡这号人才出现在大众视野下，别看上天庭南北派打得激烈，这地府也不是什么好鸟呆的地方，闹起来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沈万竹了解这后来的四位大司，说道：“那绯垣就是被他们四个人杀的？”

张连民把头贴到他肩膀边，说：“是南渡杀的。”

闻言沈万竹脸上浮现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张连民看他这反应更是激起继续聊下去的欲望，拉着人道：“也是沈兄你被关押后的第二年，当时还真是大事一个接一个，先是你出事南北派在人间约了一战，美其名曰是切磋，其实就是双方积怨太久要好好打一把，惹得天君不快都被罚了功德，然后就是地府绯垣被杀分四派南渡篡主位。”

沈万竹看他这一脸惊恐样，“你在现场？”

“我当时伤得太重跑去地府那市集买什么补灵气的药，好巧不巧碰上这一天，那地方都被毁得看不出来原来什么样，我还以为是天上的什么山塌到那儿了呢，我也就远远看见过，但高手交手怎么会让我看到出招的对吧，我就记得当时天旋地转，电闪雷鸣，太吓人了。”

沈万竹知道南渡这人冷血唯利是图，再听到这些言论有一种他果然没看错人的想法，这人果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平日居然能在人前装那幅人样还真是屈才了。

张连民继续讲故事的结尾，抱着胸侃侃而谈，“地府这四位大司压根就不顶用，谁也压不了南渡一头，但合起伙又生怕谁捡了便宜，于是就被一一攻破，除了封禅之外其他两人早就是空架子，听说不问世事躲起来了，也有人说……已经被杀了。”

沈万竹道：“确实有这可能，从来没见那些阴差提起其他的人。”

“天枢司本就是最后一块归其他势力的地方了，现在你替他收了封禅，这诺达的地府不就他一人称王了。”张连民表示很佩服，“虽然这样说很不合理，但我觉得啊，沈兄你和大司还挺像。”

沈万竹冷哼道：“都一样杀人不眨眼？”

张连民认真地摇头，望着前方的云雾，“一样有能力说不干就不干，我觉得你们这样的人太潇洒了，不拘于一方天地，畅游在三界六域法则外。”

“把我跟他放一个位置上，张连民你这是对我有多大的偏见。”沈万竹嘴上不承认，但心里还在消化刚才关于南渡那些传闻，竟然有一丝丝好奇，期待那一战场面如何。

张连民笑呵呵说道：“这算什么偏见？偏爱还差不多。”，他觉得还要多几个说服沈万竹同意自己观点的理由，继续道，“比如沈兄你想啊，这天上地下安静了几千年，你和南渡大司的出现就像个变数一样，一下激起大风大浪，人间几千年才出现你一个凡仙，地府跟天界关系一直不怎么好，南渡大司一出现就修好了关系，这横跨的几百年里就两件大事发生，那就是你和南渡亮相。”

“行了，花孔雀出来了。”沈万竹终止了张连民考证他跟南渡像不像的这个话题。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马车上那‘花孔雀’身上，南渡已经换上了本尊的皮。

张连民一下没缓过来，这一个穿着粗麻，不修边幅的壮汉摇身一变成了谦谦君子。

换身月白鹤纹大袍，一根红绳在脑后束着一半银发，绳尾巴还有一串精致的小铜币，用红珠子相隔。

沈万竹越看那发绳尾巴东西越觉得眼熟，在他数了数铜币数量时差点呕出一口老血，张连民嘴比他快不少，直接挑起他的手，把袖子往上一撸，手上什么都没有，“沈兄你的手绳……”

与此同时那立在马车上的花孔雀偏过脸看沈万竹，玩味地挑眉，那双眼轻弯下，上下睫毛交簇在一条线上。

沈万竹干脆不看这人了，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贴身之物，沈万竹怀疑什么于是抬起袖子看里边，小青蛇安安稳稳地绻在那里，青藤睡得很沉，估计没有发生什么里应外合的阴谋。

前方云海里飞来一朵朵花，它们铺在地上，沈万竹踩了上去，周围渐渐变得热闹，越来越多人的声音入耳，再落地省了进大门的环境，花瓣已经将他们三人送到后园子中。

丝竹声穿林环绕枝桠，千红万艳花色映在琉璃盏中酒面，扑面而来的果香，一颗颗不知品种的树上结硕大的红润果子，赏花的仙子绸带飘过来。

沈万竹下意识伸手接住，这才没有落在南渡身上，他本要把绸带挂在树上让人自己拿。

刚抬手要挂前面飞来一拳，他便把绸带绕一圈绑在这只手上往边上一扯，这一拳还没完又伸来一腿，一阵沁香飘过来，沈万竹虽然没看清脸但断定是个女仙君，所以他没把绸带绑树上。

两人交了十招，有来有往，没有大动干戈更像是舞剑助兴，在张连民不分场合的左一句沈兄厉害右一句沈兄当心喝彩下引来周围人瞩目。

沈万竹拍开踢向腹部的脚，顺便把绸带扔了，对方迅速接住，顺着力度转个圈戴好了披帛，露出一张称得上漂亮的脸，眉间一点朱砂痣，她规规矩矩向沈万竹行了一礼。

全然没有刚才出招的士气。

场上的人也是很给力地鼓掌，连连叫好。

“梨仙子今日与他交手，是准备收中书君为徒吗？”边上星宿君摸着白须笑说，“不过刚才那小打小闹的完全看不尽兴啊。”

周围众仙纷纷附和：“就是嘛，仙子往日收徒可都是打到对方服气再收的，今日居然草草结束，可别是看人家中书君长得俊朗就格外开恩呐。”

“大家别光顾着说话啊，喝酒喝酒，这多好的酒你们这群人真是糟蹋好东西！”

“酒仙宴会才开始你就喝成这样，酒气熏到我了！”

酒仙一手拐杖勾住那小仙君脖子，拿起白玉酒瓶，“诶诶诶你也来一口啊。”

这场面可以说是很和谐，在沈万竹意料之外，他原本以为免不了一仗，即便不出手也得被吵两句，没想到大家都有一说一，并没有把沈万竹当成靶子。

张连民凑过来向沈万竹介绍道：“梨仙子也就是梨见微，天机阁阁主。”

梨见微粉面含笑，“我原本是冲着南渡大司去的，没想到这位郎君接招了，我说上天庭何时多出这么面生的仙君，原来是中书君，久仰。”

沈万竹没打算在这儿继续吸引一堆人目光，把话甩给原主，“这么好的绸缎扔给南渡大司怕是要被撕成两半，暴殄天物。”

他这一提周围人好似才反应过来似得把话题引到南渡身上，拉着人坐到酒席上，人流散成几流，张连民此时也被熟人拉走，沈万竹趁机一个人溜走。

园子里仙官都三五个聚在一起，或是赏花或是奏乐舞剑，门口的仙侍一一报着前来的人名，每一个人名一出那方人群都会寒暄一句，紧接着人被拉进去切磋。

沈万竹不愿跟前来的人背道而驰，他便绕开贴着小路走，没三步摆着酒桌，他顺了两个果子，一个啃一口抛起再啃第二个把玩着。

不远处低沉的呼呼声打断了沈万竹的游戏，他把两颗果子捏在手心走过去，在一棵大树下有一个大老虎手脚并用地摘果子吃，沈万竹马上认出那东西是天君座下的那只老虎。

“嘬嘬。”

翼虎警惕地跳下地，看见沈万竹呲牙，喉咙发出嗷声。

沈万竹抬手轻松摘了一颗大果子，他半蹲在地上，向它伸出果子，“这个比你那树上的大，我给你要不要？”

翼虎听懂话回头看自己努力摘的那颗果子，再对比沈万竹手里的，确实小很多，于是咆哮了两声。

“你这是求人呢还是命令人呢小畜生。”沈万竹起身作势要吃掉那颗大果子，那翼虎眼珠子一下变得清澈，像个大猫。

于是沈万竹把果子扔给它，翼虎翻身把果子顶在肚子上玩，果子弹上去后又跳上去咬上，而后绕着沈万竹转圈。

沈万竹看它一圈圈靠近自己，以为要偷袭的时候它只是低下头嗅了嗅他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