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茸茸的萨摩耶像一坨放大的棉花糖,一路欢快地弹跳着。
苏亦卿一把拎住福仔的项圈,手忙脚乱地去摸狗链扣住,生怕福仔和它们起冲突。
福仔却展现出退役公务员的沉稳,气势威严,昂首挺胸,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光锐利地盯着两只二傻。
“小白,大毛!NO!NO!”
狗主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姗姗来迟。
短发姐姐大步走来,她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穿着一套米色运动套装,凸显出健美的小麦色皮肤,一头酷炫的奶奶灰发色更是吸睛。
两只狗子收到指令,摇着蓬松的尾巴折回去,乖乖地绕着主人转悠。
对面姐姐也手脚麻利地用狗绳把二傻栓好,苏亦卿才牵着福仔慢悠悠地走过去。
姐姐性格格外热情,脸上笑容灿烂:“你好,我叫露西,你们也来这边露营吗?这只狗狗是不是德牧?”
苏亦卿报以微笑,耐心解释:“昆明犬。”
露西显然是个自来熟,眼睛亮闪闪的,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兴奋地拿出手机:“能帮我们拍张照吗?”
苏亦卿有些无奈,但还是点头答应。
就这样,刚认识不到五分钟的姐姐,就得到了一张和福仔的合影。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苏亦卿得知,原来露西居然四十二岁了,正和男朋友开着房车各处旅居,享受生活。
阿拉斯加名字叫大毛,萨摩耶名叫小白。三只狗教养都不错,挨在一起还算友好,露西提议解开绳子让狗子们一起玩。
福仔依旧高贵冷艳,出去跑了一圈后,就回到苏亦卿身边,端端正正地坐着不动,对小白几次热情的撩拨都爱理不理。
苏亦卿一回头,发现刚刚还坐在天幕下玩手机的洛景,这会儿又跑到了小单间屋檐下,浑身上下透露出别烦老子的气息,活像个闹别扭的小孩。
……
苏亦卿暗自庆幸,还好遇见了一个像露西这样健谈的活人,不然这营地可就太冷清了。
露西有些疑惑地看向洛景,苏亦卿脑子一转,找个借口:“弟弟,最近心情不好,带他出来散心。”
……
小帅哥洛景简直把拒绝写在脸上,露西也是个聪明人,不再打扰,寒暄几句后,牵着两只狗子告辞,营地又恢复了宁静。
苏亦卿本以为洛景会继续沉默到长蘑菇,没想到对方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谁是弟弟?”
之前在医院苏亦卿瞟过一眼洛景的信息,他生日是五月二十,比苏亦卿她小几个月,叫他弟弟不算自己占便宜。
苏亦卿懒得跟这个“小朋友”计较,冲他眨眨眼,拿出当家教时候哄小孩的语气:“要不然……叫你哥哥?”
洛景板着脸,直接进了玻璃屋。
他今天穿着一件浅蓝加白的冲锋衣,下身搭配烟灰工装裤,一双黑色运动鞋,很户外的打扮。
再配上这副看什么都不顺眼、日天日地的中二表情,就像哪家叛逆的高中生逃课跑出来了。
过不了几分钟,洛景又从屋里出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把猫从笼子里掏出来,抱着小橘白坐在天幕下发呆,眼神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亦卿没打扰他,自己牵着福仔绕着营地转转找乐子,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遗憾没带鱼竿,不然还能钓个鱼。
水晶宫似的小房子挺有意思,苏亦卿不介意在这边过夜。
估摸着大约洛景也就想找个会喘气不吭声的搭子作伴,大家各玩各的,倒也自在。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宛如一把巨大的画笔,将天空染成了绚丽的橘色。
苏亦卿抱着福大,牵着福仔,请露西帮忙拍了张合影,照片里的她笑容灿烂,福仔乖巧地坐在一旁,画面很温馨。
满意。
这样的美景,露西也舍不得错过,照样让苏亦卿帮她和狗狗们拍照留念。
照管洛景的人可能很怕饿到他,明明很多东西热一热就能吃,还是有人专程来送了一回饭。
天黑透了,苏亦卿盘腿坐在小房子里的大床上,拿着相机,认真研究相机参数,准备拍几张夜景。
外面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夹杂着狗子小声的嗷呜声。
福仔第一时间警惕地跑到门边,耳朵竖起,全身紧绷。
苏亦卿拉开门,小白和大毛站在门口,她惊讶:“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小白此刻已从棉花糖变成一坨灰扑扑脏兮兮的泥浆抹布,简直就是鬼混萨摩耶表情包的翻版。
苏亦卿都能预想主人见到它后要有多崩溃!
“小白,你去哪里鬼混了?”
小白咧着嘴,露出萨摩耶标志性的笑容,两眼放光看着床上的小橘白。
福仔拦在门口,呲着牙呜呜地把小白和大毛吼回去。
苏亦卿先把福仔扣起来,免得它们打架。
然后嫌弃地捡起拖在地上脏兮兮的狗绳:“我送你们回去。”
她话音刚落,对面洛景忽然开门走出来:
“天黑,小心有蛇。”
……
洛景没让苏亦卿一个人过去,他步伐沉稳牵着福仔走在前面。
跟在后面的苏亦卿牵着二傻,一路上胆战心惊,眼睛不停地扫视着草丛,战战兢兢,就怕草丛里窜出个什么来。
洛景回头,得意洋洋催促她:“走快点……”
苏亦卿心里骂人,他绝对故意的!
露西的车离着营地有四五百米,夜黑风高,天上月亮不知躲到哪儿去了,星星闪烁,夜很静,碎石路踩上去,发出轻微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苏亦卿还没开口喊人,不远处房车里传来的响动清晰入耳:“亲爱的,你好厉害!”
呃……这是?
后面的剧情证实了苏亦卿的猜测。
“太深了,有点痛”
“那我轻点……”
四周静谧得有些诡异,草丛里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苏亦卿只想把狗还了,迅速离开。
她真的只是来还狗的!
没想到居然……
居然听到一场活春宫……
声音透过薄薄的房车壁传出来,动静不小,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交织在一起。
“哈……现在打扰他们似乎不太好。”
苏亦卿抿了抿嘴唇,眼神慌乱四处张望,旁边有个木桩子,赶忙把两只狗的狗绳拴在上面。
气氛沉默。
洛景站在一旁,手里的手电筒发出惨白的光。
他见苏亦卿像被定住了似的挪不动道儿,眉头微微皱起,抬手用电筒闪她一下,压低声音呵斥:“你还不走!?”
……
苏亦卿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服气。
她有说自己不走?搞得她也很喜欢偷听一样。
越想越气,苏亦卿跟在他后面走着,索性抬起手,也用电筒从后面闪他。
冷白的手电光照着他的后脑勺,苏亦卿眼尖地发现,某人耳朵红得要滴血,像是熟透的番茄。
“洛景……”
苏亦卿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不介意拆穿他,故意拉长了声音,调侃道:“你耳朵好红哦!”
洛景像被人戳中了脊梁骨,后背一瞬间发僵,身体猛地一挺,步子迈得更大,几乎是落荒而逃。
苏亦卿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小恶魔彻底扑棱棱飞了出来,怎么也按捺不住。
她清清嗓子,紧走几步跟上去,笑嘻嘻地开口:“孔夫子说食色性也,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很正常的啦……”
“洛景,你知不知道如意郎君这个典故怎么来的?对了,白居易他兄弟,白行简,写过一个特别厉害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嘭”的一声,小房子的门重重关上了,门板像是一道屏障,将两人彻底隔开。
……
夜已深,万籁俱寂,微风轻轻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福仔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睡得正香,小橘猫却精神抖擞,把福仔的尾巴当成了大号逗猫棒,上蹿下跳地扑腾着,爪子时不时轻轻拍一下,玩得不亦乐乎。
苏亦卿坐在床边,从包里掏出一块干帕子,动作轻柔地给狗狗擦脚,眼神里满是宠溺:“又去踩水了,不知道会不会发炎,要擦擦,福仔乖乖。”
擦完狗,她把猫咪抱到一边,自顾自摆弄相机,手指熟练地调整着参数,眼睛透过取景器望向窗外的夜空,眼中满是期待:“今天的星星还算不错,希望能拍到星图。”
……
两人一夜无话,各自怀着心事睡下。
第二天十点多,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苏亦卿的脸上将她唤醒。
她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感觉全身的筋骨都舒展开了。
洗漱完,打开门,只见洛景又坐在昨天那个躺椅上,福仔趴在他脚边,一人一狗,画面倒是和谐。
昨晚的不愉快还像一片乌云,笼罩在洛景头上。
昨晚是有点不愉快,不过都隔夜了,这孩子不会还记仇吧?
她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笑容,和他打招呼:“早。”
洛景抬起头,眼底淡淡乌青,透着疲惫,声音也有些哑:“你吃药了?”
苏亦卿轻轻点了点头,眼神有些无奈:“换地方睡不着,就吃了。”
她一眼就看出洛景显然没有睡好。
苏亦卿又伸了个懒腰,揉揉发麻的胳膊,走到福仔身边,弯腰搂起小猫咪,把脸凑近,深深地吸了一口:“早知道昨晚给你一片。”
她这话半是调侃,半是安慰,姑且算是病友间的药物交流,试图打破有些沉闷的气氛。
洛景却又不说话了,继续闷着养蘑菇,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
阳光明媚温暖,洛景开着车,把苏亦卿送到小区门口,老张已经等在那里,旁边还多了一个男的,自称王助理。
两人笑得有几分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