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
接到罗网消息,国相闻仲叫着隔壁的上卿傅说,一道连夜入宫求见大王。
夜幕低垂,朝歌城在白日的喧嚣中沉静下来,尽显绮丽。
华灯初上,大街两侧的灯笼已然亮起,昏黄的光洒在簇新的石板路上。
大王取消宵禁之后,入夜时酒肆茶楼里热闹非凡。月光与夕阳交替,建筑错落的飞檐斗拱勾勒出优美轮廓。丝竹与谈笑声从门窗飘出,交织在夜色里。
皇宫宫墙巍峨,火把熊熊,巡逻士兵手持长枪,寒光闪烁。护城河波光粼粼,倒映着城墙上的灯火。
人皇妙尚在打坐练功,未曾休憩。
自打知道了人皇可以修炼,阿妙鸡娃的热情都下降了,现在是鸡自己,只要炼不死就往死里炼。
做人皇师因果太大,牵涉太多,广成子这个前车也没得到太多好处,还沾染不少冤孽,所以阿妙拜师也难。
阐教也好,截教也罢,都没接这个橄榄枝。
好在,还有效法娘娘守着人道。
阿妙几次向人道求修炼之法,皆不得回应。
最后效法娘娘被她烦的不行,亲自现身一见。
阿妙也没想到,只是要修炼之法居然惊动了娘娘。
当初她即位的时候,娘娘是眼皮都不动一下的。
“你活腻了?”效法娘娘张嘴就是怼啊。
“没有。”阿妙内心两行泪,我就想进步有那么难吗?
“人皇修行,有气运相助,一日千里。然则在你之前,五帝之后所有人皇都不修行,你可知为何。”效法娘娘撇嘴。
“娘娘,可是因天下垢反噬?”阿妙想起先王之死,那只是朝歌一群奴隶的因果。她又想起传言,人皇不可修行。
“既然你明白,便不要再求修炼之法了。平安坐人皇位到老,像你的前辈一样,无甚不好。”效法神色莫名。
阿妙冷不丁一激灵,“娘娘,妙不怕反噬。”
“随你去吧,且好自为之,若汝误入歧途,忘却初心,吾定取汝性命。”
留下一卷《人皇之道》,效法回人道身边去了。
阿妙如获至宝,没有足够的力量会让她不适。
在皇宫后殿之中,人皇妙正沉浸在一场惊心动魄的修行之旅里。
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柔和而清冷的光均匀地洒下。
阿妙盘坐在一块巨大的玉石之上,那玉石历经岁月打磨,触手生凉,却无法冷却她心中对力量的炽热渴望。
只见她双目紧闭,眉头微蹙,脸上的神情凝重而专注。
呼吸深沉而平稳,每一次吐纳,都仿佛能带动密室中的气流微微涌动。
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飘动。
周身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这光芒时强时弱,如同呼吸一般律动着。
光芒中,隐隐可见神秘的符文若隐若现,它们相互交织、碰撞,似乎在诉说着古老而神秘的力量密码,每一道都蕴含着无尽的奥秘和强大的力量。
双手在身前缓缓结印,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手指修长而有力,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在金色光芒的映照下,如同玉石雕琢而成。
随着手印的变化,那金色光芒愈发耀眼,夜明珠的光芒在这强烈的金光面前,显得黯淡无光。
此时的阿妙,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沉浸在自己的修行世界中。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天地间的种种异象,山川河流的奔腾咆哮、日月星辰的交替变幻、万物生灵的生老病死……这些景象在她脑海中不断交织、融合,逐渐化为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
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阿妙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但她咬紧牙关,坚持着,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不知过了多久,阿妙双手猛地向上一抬,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显然,又一次成功突破了修行的瓶颈。
闻仲二人在前殿等候,交流着罗网传来的消息。
陈塘关确实是福地。
人皇妙披衣而来,高坐于上。
闻仲与傅说行礼如仪,听上首叫起后,闻仲率先说道“大王,陈塘关传来消息,金乌已经找到了,虽正在昏睡中,但箭伤已愈合,并无大碍。”
“李靖不负所望,果然是人才。当赏!”阿妙想到,明日就该给天庭交差了,十日之内李靖能找到失踪的小金乌,不易啊。
“大王,李靖虽找回金乌,但尚未查明真相,赏赐之事是否容后再议。”傅说闻言,上前说道。
此事终归是陈塘关管理不善导致的,不罚李靖已是宽容了。
就算他是宗室之人,宽容也该有个限度。
阿妙觉得有理,点头应允。
“明日上问天台,我再与天帝分说此事。”
“大王,还有一件大事。”闻仲俯身说道。
“哦?”难得国相如此郑重其事,阿妙身体前倾,侧耳倾听。
“恭喜大王,拓土千里。”
阿妙闻言,仰头大笑,笑声爽朗而豪迈,震得殿内梁柱嗡嗡作响。刚一修行,就添气运,果然我就是人道承命之人。
闻仲与傅说对视一眼,对大王越发自在随性的样子无可奈何。
“哪里传来的好消息,速度道来。”是我哪个亲戚干的大事,这么快就在北俱芦洲站稳脚跟了。
“是陈塘关。”闻仲将前因后果细细说来,东胜神州凭空增加一座半岛,确实是开疆拓土了。
蚩尤,炼妖壶,洪荒碎片,还有西岳神女娘娘。
这位一出手,就是大动静啊,只是稍稍逊色于寸心娘娘罢了。
不知她要历尽多少艰辛,才能寻回这金乌与洪荒碎片。阿妙心中叹息,吩咐在朝歌为西岳神女娘娘单独立庙。
当初身为王后没有资格为龙女娘娘立庙,是此刻人皇心中最大的遗憾。
对于立庙之事,闻仲与傅说皆无二话。
开疆拓土千里,商立国以来也没有几次,应该酬功。
“大王,新生的半岛与陈塘关东北相连,向南端延伸,将原本作为抵御妖族前线的三关包围起来,形成了一处内海。”傅说娓娓道来,将那半岛所在分说明白。
人皇脸上的笑意尽敛,后背靠在椅背上,静静听着,心中勾画出已经烂熟于心的东胜神州地形。
“大商所设关隘镇守皆在四周边境,目的是抵御妖族侵袭,国内则是流官治之,以安民为要。此刻陈塘等三关已不是东极之地,宜将总兵府设在新的三关内,将新三关设于新生半岛上。”傅说将关隘的作用说的分明。
“如此一来,三关收回庙堂直管,难免会有闲言碎语。”闻仲自然知道傅说的意思,“李家、苏家、邓家世代镇守,无数子弟皆葬身于此三关。”
“正因如此,收回此三关,才是君臣万年之道。”傅说大声说道,“命三家或在半岛重建关隘,或回朝为官。”
“岂非明升暗降。”闻仲摇头,经营多年的关隘不要了,去新生之岛,心中怎可能没想法。让人家回朝,就更不行了,回来以后得给个什么官才行。
“大王,腹地之内绝不可有异姓总兵镇守,否则我朝根基必然不稳。”
“如若这么干,以后不会再有开疆拓土之举了。”
两人意见相反,十分罕见。
人皇妙听着两方各执一词,在脑中不断描摹东胜神州的地形,突然想起,“齐国可已经划定了疆域?”
“却已划定,乃是三关之外自北向南的海疆之地。”傅说回想片刻,肯定答到。
“好了,别争了,所拓之土皆属齐国。”人皇妙挥了挥手,将千里之土定了性。
“怎可如此划分。”傅说还要争辩,“即便当初将海疆划给了齐国,这新生半岛也该独立在外,分属庙堂才对。”
闻仲走出门外,取来一副地图,将那新生半岛也手绘上去,半岛所在位置,确实是齐国国内,不与大商相连。
“这……”
阿妙长叹一声走下高台,拍了拍傅说的背,“大争之世,咱们君臣先得守规矩。”她自然知道傅说所言,字字珠玑,皆为庙堂着想,但是不合当今之时宜啊。
大商自有先例,分封之国所拓之土,庙堂不取。这是夏以来的惯例了,如此才有如今的人族广大疆域。
否则,谁也不愿意去开拓那偏僻烟瘴之地,与妖魔鬼怪作战。毕竟打下来发展几代后,会被庙堂拿走,对于他们而言等于几代人的心血付之东流,完全是无用功。
“那三关何如?”傅说反问,这三关已为内陆腹地,是不争之事实。
“自然还是大商边关。”闻仲说道,理所当然。
“李姓不可再主政陈塘,否则内外交通,必然生乱。”傅说再次提及此事,这是他的底线。李靖与齐侯的关系,会成为将来霍乱的根源。
“李家世俗势力并不强,只剩下李靖一家而已。”闻仲不知,傅说为何针对陈塘李氏。这一家,从未有过任何前科啊。
“名义也不能留,天帝看中他,李靖随时可能上天为天帝之臣,他的三子中,也有两子随阐教修行,将来位列仙班是迟早之事。”傅说极力劝说大王,撤了李靖的总兵官,先放在眼皮子底下,再看天帝如何出招。
“傅说,你这话,你自己听听讲不讲道理,是天帝看中了李靖,不是李靖叛国,怎能以此为由惩罚忠臣。”闻仲被气的背身,不再看傅说那张正气凛然的刀疤脸。
“罢了,两位爱卿莫要相争,事缓则圆。”人皇妙见吵出真火了,出言拉架,“先召李靖还朝述职,令副将代管诸事。令殷知子迁齐国于新生半岛,此岛赐名齐岛,国民皆随之上岛安居,即刻办理。三关之事暂时搁置,对了,李靖还有一个在家的儿子不是,一起叫来看看。”
明天还要上问天台,见那天帝,人皇也想养精蓄锐,不想听俩人吵一宿。
瑶池
仙雾缭绕,繁花似锦。
东华帝君与玉帝之间起了不小的矛盾,气氛一度剑拔弩张。
王母娘娘深知此事若不及时调解,后果不堪设想,便特意在瑶池设下宴席,邀请东华帝君前来。
彼时,东华帝君面色冷淡,虽依约而至,周身却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王母娘娘微微叹气,语重心长地劝道:“帝君,忆往昔,吾等与陛下皆起于微末之际。彼时,同仇敌忾,并肩作战,历经风雨如晦,共克艰难险阻,情谊笃厚,胜似手足。曾于那硝烟弥漫之战场,生死相托,携手御敌,何其乐也。今时今日,帝君缘何因一时意气,与大天尊针锋相对,僵持不下?往昔患难与共之情,深厚非常,岂可为些许龃龉而轻易抛却?”
王母娘娘见东华帝君并未立刻回应,便微微抬手,示意站在一旁的牡丹仙子上前。
牡丹仙子莲步轻移,姿态优雅地走上前,她先是恭敬地呈上精心准备的仙果,随后又双手奉上色泽诱人的蟠桃,轻声说道:“帝君,请品尝。”
东华帝君神色淡漠,目光平静地看着牡丹仙子递来的仙果和蟠桃,并未伸手去接。他微微抬眸,眼神中透着疏离与淡然,端坐于座,身姿挺拔,未有丝毫缓和。
王母娘娘无奈再言道:“帝君当念及昔日同甘共苦之谊,莫要再如此执拗。天庭之大业,任重而道远,诸多事务盘根错节,千头万绪,非一人之力可为之。唯有我等齐心协力,和衷共济,方能保天庭安稳,佑苍生太平。若因内部矛盾频生,致使离心离德,伤了和气,日后何以应对诸多未知之挑战?还望帝君以大局为重,瞻望前路,放下成见,与陛下重修于好,共护天庭之昌盛。”
东华帝君神色冷峻,目光如霜,丝毫未因王母这番肺腑之言而有半分动摇。他端坐在席,身姿笔挺,仿若一座不可撼动的巍峨高山。
只见他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抹决然,语气冰冷如寒潭之水,缓缓道:“昔日并肩作战之情,我岂会忘怀?然今时不同往日,玉帝之举,实难让我苟同。天庭诸事,他独断专行,全然不顾我等昔日共守之规,如此行径,叫我如何能放下成见,与之再度携手?这并非我一时意气,而是关乎天庭未来走向、万千仙众福祉,我又怎能轻易妥协?”
王母娘娘听闻,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她微微蹙起眉头,面上露出几分无奈与感慨。
东华帝君微微侧头,目光望向瑶池之外那片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