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宋悯这位VIP在怀刷脸,方可拟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走完了住院流程。
吃完退烧药,宋悯额头的高温渐渐退下来。
方可拟守在病床旁边,靠着折叠椅椅背休息。坐着惊醒了两三次,直到确定宋悯的状况稳定了,他才勉强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早上八点,方可拟接过护士送来的餐盒。一回头,看到宋悯已经醒了。
“吵到你了?”方可拟问。
宋悯翻身,背对着他。
看来是烧退了,人也清醒了,气性又翻上来。
方可拟也不生气,自顾自地说话:“刚才罗秘书打电话关心你的病情。”
宋悯摸了摸枕边,方可拟适时地递过他的手机。
挨了一个白眼,方可拟摸摸鼻子。
该有眼色的时候没眼色,不想理他了,却总跑到面前现眼。
宋悯气呼呼地给罗秘书发了个短信,让他到家里把那几份没签过字的重要文件拿到他爸那去,他要请假。
“吃早饭吧,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吃饭?”
宋悯闭着眼,眼球在微微透着青筋的眼皮底下轱辘轱辘乱转:他没吃上饭赖谁啊?
方可拟拆开餐盒,米粥淡淡的香气飘出来。
宋悯闭紧了眼,什么味道都没有什么味道都没有,都是他的幻觉。
他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就感觉自己的上半身逐渐升高。
宋悯睁开眼,对上方可拟的眼睛。
方可拟俯身把病床摇起来,放好小桌板:“我昨天也没吃饭,一起吧。”
勺子被塞到手里,米粥被推到面前,宋悯别别扭扭地喝了一口。
“昨天你说,让我提醒你给那个实习生小姑娘涨工资。”
“胡说,我是说多给她加班费 。”
方可拟勾唇翘起来,直接就着碗边喝了一口粥,好掩住他的笑意。
宋悯惊觉被骗,更气了。
因为生病,宋悯的胃口不好,一碗粥只喝了小半碗就喝不下去了。
方可拟很自然地端过去替他扫尾。
宋悯盯了他半天,从头看到脚,看得方可拟脊背发凉:总觉得宋悯又想出了什么坏招来玩弄他。
“你昨天不是说要立字据吗?怎么还不写?”果然,宋悯开始发力了。
方可拟放下勺子:“这里没有纸笔。”
“外面不是有护士台吗?去借啊,”宋悯谴责道,“一点也不诚心,不像悔过的样子。”
方可拟苦笑了一下:“我现在出去借,好不好?”
宋悯很刁钻:“问我吗?”
方可拟叹了口气:“好,我现在就去借。”
“等会儿,”宋悯叫住他,点点桌板上剩下的饭,“吃完再去,怎么能浪费食物呢?”
也不知道方可拟怎么想的。
要不是宋悯查了他的消费记录,还不知道他差点在外面把自己饿死。本来就瘦得快脱相了,还不好好吃饭。
“我想吃桔子,你去西1门对面那家水果店买,那里卖的比医院里准备的好吃,”宋悯吩咐道,“再带一束花,要非洲菊。”
“好。”方可拟两三口把饭吃完。
他走出医院大门才发现被宋悯骗了,这家医院对面根本没有什么水果店。
他又不敢空着手回去,只能导航到最近的水果店里把每一种桔子都买了一点。
来回一折腾,将近二十分钟他才回到医院。
病房的门开着一条小缝,方可拟急走了两步。
方才他走的时候门好好的关着,是有人来了吗?
没人来,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连宋悯都不在。
“宋悯?宋悯?”方可拟立刻着急起来。
他打开洗手间,又在走廊来回看了两遍。确定宋悯确实不在这里,又给他发消息: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在哪儿啊?别让我担心。
【方可拟】:你还生着病,先回来好不好?
宋悯没有回复,打电话也不接。
方可拟又跑回护士台:“六号病房的病人你们有看到去哪儿吗?”
“宋先生吗?是不是出去散步了?”
“您先别着急,我帮您调一下监控。”护士说,“宋先生是什么时间不见的?”
“二十分钟前我出门的时候他还在。”
“好的。”
护士动作很快地找到二十分钟之前正对着六号病房的监控画面,方可拟发现他走了一分钟,宋悯就换好衣服出来了。
两分钟后,他出现在医院东面的正门门口,上了一辆出租车。
原来让他去买水果只是借口。
看来宋悯真的被他气得不轻,连跟他待在一个房间里都不愿意。
“宋先生是有什么要紧事吧?”见方可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护士开解道:“您不如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方可拟后撤两步,摇摇头:“没事。”
他回到病房,看到病房里出现一个十分眼熟的人。
“方先生,又见面了,昨天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秦青青,”实习生姑娘不等方可拟反应,又说,“宋总说让您把字据交给我就好。”
“好。”方可拟愣愣地点头。
秦青青从包里里掏出一张烫金的信笺,方可拟莫名觉得眼熟。
等接到手上,他才确认自己确实见过。
类似的纸在宋悯的书房里挂了17张,整整四分之一面墙。其中的编号13他刚念过没几天。
“宋先生说要求他会发给您,让您照着写就好。”
秦青青话音刚落,方可拟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两下。
宋悯果然发过来几张图片,上面是方可拟本人亲自撰写的道歉信。意思是让他照范文发挥。
方可拟蹲在茶几前面,认真地抄上道歉信抬头:给老婆的道歉信第18封。
写到“老婆”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不知道想到什么,从脸颊一路红到耳朵尖上。
正文他写的很简短,没有七年后的方可拟那么腻歪,只是保证自己往后绝对不再提“离婚”二字:“宋悯先生:我,方可拟在此发誓,从今以后,绝不再提离婚。此致,敬礼。”
“可以了吗?”方可拟问。
秦青青站在三步开外,把一个盒子推过来:“宋总说让您自己装进去。”
盒子里是一个同样熟悉的相框,方可拟认命地拆开背板,把道歉信装进去。又把相框装进盒子里,递给秦青青。
“对了,宋总还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一张银行卡。
方可拟疑惑地接过来,他对自己的工资卡没有任何印象。
他又倒过信封抖了抖,一张便签飘下来,掉在他和秦青青中间。
“不是要划清界限吗?还给你的钱,方!大!警!官!”
方可拟连忙拾起来,他发现宋悯一生气就喜欢叫他方警官。
秦青青眼神左右乱瞟,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看到。
秦青青来的时候拎了个小盒,走的时候不止小盒,还捧了一束花拎了一大兜橘子。经过护士台的时候,惹得后面坐着的值班护士一直看她:没见过探望病人还连吃带拿的。
方可拟跟在她身后,没忍住问了句:“他有说什么时候回家吗?”
秦青青:“宋总说如果您问的话,就让我说看你表现吧。”
秦青青:“不过……”
方可拟忙问:“不过什么?”
秦青青悄声道:“我看宋总的酒店就只订了一个星期。”
只?方可拟丧眉耷眼的,一个星期也好长。
宋悯还是个病人,怎么能住酒店呢?
“你知道是哪家酒店吗?”
秦青青很警惕地,用一种“你想害我丢工作吗”的眼神看着他。
方可拟拍着额头叹了口气:“知道了,谢谢你。”
“麻烦你跑一趟了。”方可拟站在路边,送秦青青上车。
“没事没事,”秦青青连忙摆手,“不过方先生,你跟我们宋总,好恩爱啊。”
大概是方可拟没有宋悯那种领导身份自带的压制,秦青青说话不自觉地随意了许多。
方可拟都不知道她从哪儿得出这个结论的。刚刚因为离婚而吵架,其中一个人还凄凄惨惨的在办公室发烧都没人发现的夫妻,也算恩爱吗?
看出方可拟的疑惑,秦青青调侃道:“一般夫妻可没有您和宋总这份情趣。”
她把那份装着道歉信的盒子往上提了提,虽然没有看清方可拟具体写的什么,但结合昨晚和今早的见闻,她还是猜了个大差不差。
“哈哈,”方可拟尬笑了两声,看救星似的指着驶来的出租车,“车来了。”
“再见,方先生。”
秦青青上了车,突然又下来:“宋总刚才说,记得把迈巴赫开回去,那是你二十六岁生日礼物……他是这么说的。”
秦青青把手机屏幕举到方可拟面前。
【宋总】:告诉方可拟,他要是敢把我送他的26岁生日礼物丢在那,他就完了!
方可拟沐浴着滴滴司机和秦青青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讪笑着:“跟他说,我知道了。”
·
已经写了保证书说绝对不会提离婚的事,那要怎么样让宋悯跟自己离婚呢?
方可拟开车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件事。
没错,他贼心不死。
保证书不过是权宜之计,他根本没资格跟宋悯共度一生。
那对宋悯太不公平了。
但方可拟又不想亲口告诉宋悯自己出轨的事。
如果他有直接说出口的勇气,说不定他和宋悯已经从民政局出来了。
这辆“二十六岁生日礼物”也应该已经被宋悯带走了。
然后他就睡在桥洞底下,被所有人唾弃。宋悯的朋友们会说他不要脸,吃着软饭还敢在外面偷腥。警局里的同事们会在身后指指点点,说他是警察队伍里的败类。
该怎么办呢……
方可拟在绿灯的间隙划拉着手机,突然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