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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拾肆:醇酒千杯刘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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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笑,手里的纸扇摇了摇,继续道:“三哥讲到这里就倒地睡着了,后续我也没再问。三哥武力如何你我有目共睹,至于这位徐夫人,闺阁女儿便可在危难时想出这样借刀杀人的计策,二人合力诛杀这么个十恶不赦的山贼头子又有何难?”

玄舞“唔唔”地赞同道:“我想三哥孔武之余亦有谋算,也是与徐夫人朝夕相处之间耳濡目染练出来的。”

朱雀连连点头道:“可不是,三哥入阁前目不识丁,却在做山大王的时候就会使些兵书上的计谋,背后原是有位铁娘子坐镇。”

念尘又饮下一杯酒,双目远眺窗外,叹道:“何况徐家从前煊赫,有人为之报仇必然能一呼百应,得徐家旧识襄助。”

三人闻言便知他意有所指,沉默了片刻。

念尘垂下疲累的眼,轻声笑起来:“抱歉,是我病中灰心,言语有失扫兴了。今日不言政事,就单饮酒罢。”说着举杯道,“青白二人此时若在就好了,方才听斐伭说徐夫人的事,我也不免想起与各位初识的场景,感慨良多。”

玄舞便也慨叹起来:“二哥与阁主相识最早,而我那时还是个不谙世事的毛丫头,柳家还在保着不服割让的青州芮城人……虽然没多久就被屠戮殆尽了。”

“二哥那时候是金陵贵族帐前武人,被谗言所累,正郁郁不平。我彼时亦心怀愤懑,游荡至金陵,在酒肆遇上了。”念尘饮下一杯酒,目光又一次远眺窗外,“当时他坐在夕阳辉晕中,长吟道‘雨者为云云者雨,是身浮云灭须臾’,我闻之感慨良多,便上前攀谈。两人相谈甚欢,酒酣之余他便言称愿追随我寻觅天下名士,望于莽中有所建树。”

朱雀道:“先前听二哥谈及慕容公,我便想若他未曾遇见阁主,一定终有一天要效于慕容氏以报恩。”

念尘捻着杯子忽地笑道:“如今他不也弃了我南下去寻慕容氏了?知恩必报,也是忠义之士。”

玄舞忙给朱雀使了个眼色,岔开话题道:“第二入阁的是朱雀罢,阁主还记得见他时是何场景?”

念尘看着朱雀,长叹道:“凤哥儿天人之姿,见者如何能忘?”

朱雀便皱眉:“可不是,小倌总要有几分姿色才能在那腌臜地方讨生活。”

念尘摇头,向他举杯示意,饮下后道:“凤凰岂会久栖朽木之上?你若觉得旧事不堪回首,那便不提。”转眼向玄舞道,“如卿要是想知道,便让凤歌私下同你说罢。”

朱雀却扬唇笑起来:“凤凰死而后生,从前事早化成灰烬,没什么不好说的。我是庐陵人,生父发觉生母与人有私便一直嫌恶我,后来生母离家与奸夫私奔了,我也因为家徒四壁而又生得女儿相便被卖了。我接第一个客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只觉恶心,又无力反抗,就这么浑浑噩噩呆了几年。” 他说着自嘲地笑了一声,仰头饮酒。

“我与二哥结识后便继续南下去浔阳找墨炼,为劝他加入我,也为托他给二哥打柄长刀。那时他不在,我便掏了他从前给我当信物的玄铁牌子把他刚建成的浔阳剑庄收了。”念尘说着边笑边摇了摇头,“你们若还记得开始有段时间每每见到他都没个好脸子,就是因为他入阁其实是被强招的,又不愿违心背诺。”

朱雀佯装鄙夷地哼了一声。

念尘倒不以为然:“兵者诡道也,如今他不也服服帖帖尽心尽责?总之后来我一时兴起,顺着赣江一路下去到了庐陵,想换马车去看看惶恐滩,不过路上便遇见那时震动庐陵的屠馆事件。”

“啊,此事我也知道。”文甫惊讶道,“我当时还在岳阳寒窗苦读,是事发一月后才有所耳闻。还算有些规模的风尾馆,全馆除小倌外,管事仆从数十来人被一夜屠尽。当时传言说是原风尾小头牌因年老色衰再不得宠便受了苛待,一时不平便起了杀意。”

念尘挑眉道:“人们是这样说的?”

朱雀不以为然地耸肩道:“诚然我十六岁时身子骨已然长成,自然不再是头牌,但我又怎会为所谓荣宠便傻那帮恶人?那时有个刚被卖至馆里的七岁小娃因为闹得厉害被打死了,这种事虽然屡见不鲜了,我还是想着去看看他,倒让我发现他手上戴着我生母常戴着的镯子。”见文甫惊讶地又“啊”了一声,他便冷笑点头道,“是啊,那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我问了才知道是我那猪狗不如的生父偷摸着拐来卖的。那数年的恨意交织重叠,直冲囟门,想着我这一生踏不出这个腌臜地,不若就这么死了,但便是死也要拉上这些年逼我害我的猪狗——天命待我不公至极,我又何必顺之?也亏得昔年为博恩客一笑被逼着学了剑舞,那手功夫拿着真剑去斩杀熟睡之人,不过是砍瓜切菜罢了。”

文甫面上毫无鄙薄嫌弃之意,只是拍手道:“我素来知你有傲气,却不知你如此血性。”说着冲他双手举杯,一饮而尽,“此杯敬你。”

念尘也会心笑着感叹道:“犹记得那日见你满身血污,双眼却凌厉明亮,无论是那天边薄近西山的晚阳还是璀璨夺目的长庚都比不过。于是我藏匿了这个杀人者,把他带去了他想要去的地方,让他完成了最后的心愿。所幸他完事后虽不发一言,却一路追随我,直到如今。”

朱雀淡淡道:“说起来也有些可惜,那镯子好歹是足金打的,我却让那人吞了下去,挨了半夜才死。早知一刀结果了他最好,这样后来我们路遇打劫时也能当了镯子换些钱财,不至饿了几日才回到浔阳剑庄。”

念尘皱眉笑起来:“你道句谢也就罢了,这些多余的事实在不必再说。不过也是那次遭劫你开口说了话,不然我一直当你是个哑巴。”

朱雀也笑,举杯向念尘道:“多谢阁主。”

两人饮完酒,朱雀便回头去看玄舞:“不是你提起来要听的,怎么一句话都没有?可是觉得脏了耳朵?”

不看还不打紧,他这才发现玄舞瘪着嘴眼泪汪汪地闷了好几杯酒,白润的面颊上浮起两片绯云来,忙把她手里酒杯夺下,慌道:“你今日没带鞭子来罢?”

玄舞抽噎道:“你我同行四载,如何这些事我从不知道?我还笑过你剑法阴柔如女子,这样过分的玩笑话揭人伤疤,你怎么从不辩驳?”

朱雀叹了口气:“出任务时手下人喝醉了的荤话你听了都要皱眉,我这些事你听了做什么?何况我剑法确实师出女剑师,你又不知道我伤疤在那,我也不生气,为何要同你辩驳?”

念尘和文甫对视一笑,清了清嗓子道:“柳四小姐出生入死、拔箭医疮时都不曾落泪,怎的听了凤歌的事就哭成这样了?”

朱雀睨了他们一眼,手又在玄舞头上轻轻拍了拍:“她这是喝醉了,阁主看不出来?”

念尘只笑着点头道:“也是你的故事比许三哥那话本子故事更好下酒,才叫她吃得这样醉。也罢,如卿是第三个入阁的,因着那家世、美貌和剑术,她的名号事迹在莽中传得可比其他三人响,在座诸位也都知道。”

文甫点头,看向玄舞的眼神里有敬有怜:“可无论听说多少遍,都会感叹青州柳家何其英烈,这位柳四小姐何其坚韧。”

这位何其坚韧的柳四小姐晕乎乎地见三人都望着自己,拍了拍脸笑道:“没醉!”

朱雀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拎起酒坛给三人的分酒壶都满上,故意略过玄舞,然后冲守在门外的小厮打了个响指道:“请你去拿些解酒的茶水来罢。”

文甫摇了摇头,问道:“三哥是第四?我只有徐夫人的知道得详尽些,还真不知道三哥这样草莽汉子当时是怎么归顺阁主的。”

念尘抬眼想了半晌,笑起来:“还是因为墨炼那小子。他不在浔阳是四处游历去了,说是找铸剑的料子和秘方。龙泉宝剑一向出名,他便往川渝那边闯,结果在三哥的地上说看见了什么稀罕矿土,拿火球开山,结果山崩地裂,砸了徐夫人的一家酒庄。你刚才说三哥如何爱重夫人,也知道这猢狲该是何下场了?”

文甫大笑起来:“想必没少吃苦头罢?”

念尘又笑:“他倒还算机灵,看出寨子里金戈铁器不够,便自称是浔阳剑师,露了几手功夫,这才被饶了一命,留在寨子里打了半年铁,趁寨子里给夫人庆生忙得不可开交才逃了出来。回到浔阳发现剑庄还被我收了,于是给我写信痛骂我趁火打劫,却又道‘锦城许原者,力大可比恶来也’,又有稀奇金铁可以造剑,说要想他入阁入得心服口服,便把这寨子收了送他当赔礼。我安顿好如卿便和二哥一同往锦城去了,本来只是想拜会一二,就报了真名号,结果徐夫人一见我的拜帖便遣了她夫君亲自下山来迎。见面后话也没说几句,夫妻二人便说只要我保寨中弟兄性命便愿意归顺——结果此行最难的居然是行蜀道,果然难于登天。”

朱雀听了也笑道:“徐夫人举寨归降之事我也知道——三哥惧内之名在阁中传遍了,底下人都爱拿这个事打趣逗乐,他几次听了都乐呵呵地点头说‘神女之言安敢不听耶’,于是后来大家都唤他作‘神女座下虎’。”

“不过那墨炼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文甫也道,“我记得他出生湘北墨家,怎么到了浔阳?”

“确是湘北墨家人。”念尘点头:“墨家历代出名臣,墨炼有位亲近的叔爷爷在朝主持修经注,我便自小与这猢狲为友,也算冤家孽缘。后来墨家内讧,新掌权的那一支暗害了那位墨叔爷,墨炼自请除名,跑出来打铁了。”他说着喟然叹道,“你们见他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其实心里藏了不少事。他不愿死在锦城也是因为大仇未报。”

朱雀也叹道:“其实我早年问过他想如何报仇,若只是要偿命,我轻轻松松便可替他杀了那位害他叔爷的家主。他却对我笑道:‘不过朽木一高枝,剪去又于我何益?须得将这树都连根拔起,碎为齑粉,方得兴味。’”

“如今墨家在朝中并无高官要职,他想怎么做我便由着他去,正好如今朝中腐朽,我可以墨家之事为由去浊引清。”念尘见文甫眉头紧锁,连闷三杯酒,知他心中烦闷,便聊起他入阁之事,“斐伭来我阁中时,萦雪阁已初有规模了——是泺城反击虎门?这位公子长身玉立,身披鹤氅踏雪而来,我还道是哪里的仙人道士。”

朱雀托腮回忆道:“可不是,那时候我们四个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仲裁大人能一一念出我们名讳还挺唬人的,我和青白二人一度以为你能卜会算有妖法。”

文甫笑起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只可惜门主暗弱,又刚愎自用,才让虎门陷入灭顶之灾。”

“我只庆幸他是个庸人,若是奇才又得你襄助,萦雪阁早就灭于泺城了。”念尘说着松了口气。

朱雀点头,看向在一旁不知什么时候枕着胳膊睡着了的玄舞,只觉好笑:“也不知道这娇小姐逞的什么能,非要犟着和几个大老爷们喝酒。”

此时夜已降临,弦月低挂,晚风凉凉地刮进饮冰斋,吹得玄舞一个哆嗦却仍旧没醒,三人便都笑了起来。念尘指了指旁边的卧榻道:“凤哥儿你把她挪过去吧,别着了风又病倒一个。”

文甫扬眉道:“我以为阁主要说今夜就这么散了?”

念尘干笑两声,手一扬又是一杯酒:“我还没醉得不省人事,那些事还缠着我呢。今日便由我喝他个天昏地暗,待明日风吹酒醒再说这些愁事罪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那头朱雀给玄舞盖好薄毯,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才转过身来。

念尘看着他,又看看文甫,笑着举起杯:“而今饮冰斋中可不是坐了三位惆怅客,自当酒浇磈垒,不醉不归。”

文甫无奈地笑了笑,举杯略高声道:“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朱雀也举杯接道:“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三人的确各怀愁绪,一盅复一盏,久不停杯。待那坛离人泪见了底,念尘又让小厮从柳树下启了两坛年前埋的西凤酒。酒过三巡,渐有狂态,三人便在院子里席地而坐,推杯换盏,吟曲颂诗。

待东方渐白,玄舞倒是醒了。她惊觉自己和衣躺了一夜,忙起身,却不见三人,便以为酒局早散了,这才略略放心,拿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解酒茶,慢慢品着出了饮冰斋。

待她借着晨光熹微辨认清楚地上那灰蒙蒙的一团物事,差点把手里的茶碗给砸了。她有些迟疑地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果然是躺得横七竖八的那三人,又好气又无奈地提高声音唤人来帮忙。

朱雀隐隐约约听见玄舞的声音倒是眯着眼睛抬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但很快失去意识,头一歪又昏迷了。

玄舞当然看见了,气得笑出声来:“让你们借酒浇愁,这是要浇出人命来了!真是胡闹,待我回阁一定让三哥训你们一顿,连带着阁主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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