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迴把那支LED发光玫瑰带回了家,放在了床头。
玫瑰的红光被调成了闪烁模式,虚焦看去,活像一个只闪不响的哑巴报警器。
洗完澡的廖迴趴在床上盯着看,眼神放空,许修凡那几句真心实意的夸奖在耳边反复播放。
他听了十几年的声音,突然就变得很奇怪,不讨厌,甚至还想多听几句。
……不是,许修凡为什么要突然夸他?
廖迴眼睛忽然凝了神,抱着枕头猛地坐起来。
他都夸了,就不能多夸几句吗?
夸两句就转移话题又什么意思?
廖迴一把丢开枕头,下床穿鞋,直奔狗窝,揪着饭饭的后脖颈肉一提溜,草率地安抚了一下受到惊吓的狗,“蠢狗,你说许修凡这么做什么意思?”
饭饭受到惊吓后,听到廖迴的声音很快又变回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半眯着眼,困倦地嗷呜一声,表示不知道。
廖迴连发生了什么都不说,他怎么知道隔壁许修凡做了什么是什么意思。
饭饭呼噜地嗷嗷两声,抬了抬爪子指狗窝,表示你没事就把狗放回去吧,狗困了狗要睡觉。
廖迴跟没听见没看见似的,十分不干人事,盯着狗只问:“许狗什么意思?”
饭饭眼睛眯成一条缝,然后被手动睁开,又被问了句“狗东西什么意思”。
不知道,真不知道。
你们发生了什么?
饭饭无意识地扒拉了下胸前的写着“凡”字的狗链,汪了一声,表示要不你去问问他本人。
廖迴皱着眉看了它一会,不知道被它汪出了什么灵感,居然没再追问,把它放了回去,拖拉着拖鞋回了卧室。
饭饭打了个哈欠,困倦地闭上狗眼。
本以为没了廖迴的骚扰,能一觉到天亮,没想到它才眯了不过一会,面前的异动让它瞬间清醒了过来。
眼前是一片刺目的光,光源最亮的地方来自于它胸前项链的那个“凡”字。
饭饭惊了。
廖迴才为难过它一只狗,怎么许修凡又来了?
这俩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思考,饭饭感受到自己的灵魂被拉扯出了身体,蓦地一闪,眼前就变成了许修凡的卧室。
饭饭:“……”
它拿起胸前跟着一起过来的项链仔细打量起来。
这阵法是不是坏了?怎么忽然运转了起来?
——
十几分钟前,许修凡卧室。
从广场回来洗漱完后,许修凡跟一尊雕像一样,盘腿垂首闭眼坐在床上,右手放在心口,凝神一拍一拍地数着自己的心跳。
“六十。”
几瞬呼吸后,他睁开眼睛,手放到了膝上,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廖迴听到我夸他后在开心”。
他做了两下深呼吸,再度数了一遍。
“八十。”
还是快了。
许修凡拿起手机打开健康监测的软件,看着上面上传的两次心率数据,第一次五十九,第二次八十八。
结果跟自己数的差不多。
许修凡盯着上面的数据不动了,为什么他会因为廖迴开心而心跳加速?
这不对劲。
死对头开心,他应该生气才对。
这不符合常理。
他的心跳出问题了。
许修凡凝眸,廖迴有问题……他有问题?
这不科学。
许修凡不信邪再度测了两遍,结果依旧差不多。
为什么?
许修凡沉着脸碾了碾自己的牙,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定的睡觉时间的闹钟已经响了很多遍了,这时又响了起来,许修凡仿佛才注意到闹钟的存在,探身按掉,把测心率的运动手环摘了下来,随手一丢,把自己砸在床上瘫着想,为什么?
闭上眼睛,眼前却是廖迴看向前方的侧脸,总是笑着的唇被主人刻意压下,微弱的光线下,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着红。
许修凡不自觉地复盘这一刻的每处细节,心跳慢腾腾又轰隆隆地蹦着。
而后猛地一痛,再度睁眼,眼前的一切就变成了熟悉又陌生的狗窝视角,夜间版。
许修凡:“?”
许修凡还没来得及惊讶完,一阵汹涌的困意将他拉入了梦境。
一个穿着白色广袍的男的,披着一头白发,脚下悬空漂浮在他面前。
乍一看,像个鬼。
许修凡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就被对方一句话给镇住了,“我是廖迴的狗。”
许修凡下意识道:“这么巧……”
我也是三个字还没说出口,许修凡就闭了嘴。
他面上不显,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男人,这真是饭饭那条蠢狗?
整个虚幻的空间静寂无言,白发男人眯眯眼忍无可忍地睁开,“别看了,我就是那条狗。”
许修凡冷脸,“哦。”
“我为什么会梦到你?还变成人了。”
“这个不重要。”饭饭说,“我拉你进来是有重要的事要说。”
重要的事。
许修凡想了下,“身体突然交换的事?”
“对。”
饭饭严肃道:“还记得原本触发交换的条件是什么吗?”
“我和廖迴同时许愿。”说完,许修凡很快反应过来,“现在交换条件变了?”
饭饭:“对,变得有些不可控了。”
现在变得不可控,原来就是可控的?
许修凡古井无波地看着饭饭,“所以你是来预警的?”
“不,”饭饭向前走了一步,示意他伸手,“我是来告诉你变回去的方法的。”
“明天我会用你的身份去廖迴家,你找个机会提前在他喝水的杯子里放这个。”
许修凡接过,是一个浅蓝色半透明的珠子,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你要毒死他?不行。”
“……”饭饭无语地看着他,“少拿你和廖迴那套来揣测我。”
接着便解释:“这就相当于一个安眠药。这次发生了个变故,才会突然导致互换变得不可控,明天强制变回来需要长一点的时间,廖迴醒着,容易发现这个事。”
许修凡敏锐地捕抓到刻意被忽略的一些信息,“也就是说,不用我和廖迴同时许愿,你也能让我们变回来?”
那之前饭饭这条狗装神弄鬼地糊弄他……
饭饭一顿,似乎也听出许修凡的言外之意,很快反应过来此人有不配合的趋势,反手用现状威胁:“许修凡,你也不想让廖迴知道你变成过他的狗吧?”
无所谓,廖迴都叫他许狗了,这个威胁对他来说没什么杀伤力。
只是饭饭逃避似的不回答,相当于另一种回答,许修凡也不纠缠,“我照办。”
“不过,”许修凡微微眯了下眼,漆黑的眼瞳中快速闪过一丝精光,“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发生变故之前的互换是可控的,而且跟这条狗有关。
现在有些不可控,这条狗立马找上门来,慌不择路地透露这些信息急于救场……这狗想做什么?
“大概知道。”饭饭不经意间抚了下胸前,那里挂着一颗深蓝底鎏金刻字的珠子,刻的什么字许修凡没看清,珠子就被饭饭转到另一面去了。
“这事我还想问你呢。”
“跟我有关?”许修凡默默把饭饭每一个异常记下。
这条狗什么来历,有什么目的。
“当然。”饭饭神态忽然一变,露出一个有点二又带点八卦的表情,“许修凡你最近是不是喜欢上什么人啊?”
话题转这么快,这个控制的节点就是跟他有关。
许修凡正想借机多套点话,眼前一个熟悉的画面一闪而过,他一愣,眨了下眼,“不可能。”
要喜欢也不是喜欢人。
他喜欢学习。
虽然今晚没有学。
都是廖迴害的。
趁饭饭这条蠢狗还没反应过来,许修凡立马把思路拉回来,目光如炬地直视饭饭,“是你对我的灵魂动手脚的时候出现了什么纰漏吧?”
饭饭明显一噎。跟前面一样,对他的质疑避而不谈,道:“不是喜欢,那你对廖迴心动了?”
特意跳过就算了,两句不离喜欢,三句不离廖迴……
许修凡狐疑:“廖迴特意让你来整我的?”
饭饭不理他,继续问:“廖迴也对你心动了吧?”
听到这句,许修凡木着脸瞪他,“廖迴喊得不错,你真的是条蠢狗。”
哪有在吵架套话的时候,用己方队友来挑拨敌方心绪的。
饭饭脸一黑,莫名其妙骂道:“难怪能睡一个被窝……滚!”
许修凡还没输出第二句,只见鬼一样的饭饭抬手挥了下袖子,一股无形的冲击波铺面而来,轰地一下把他的意识砸回了肉身。
许修凡睁眼冷着脸心想,这条蠢狗骂得真脏。
他和廖迴什么时候睡过一张床?造谣果然没成本。
晨光熹微,透过窗户折射闪到他,他才反应过来,在梦里见蠢狗折腾的这会功夫,已经天亮了。
就跟做了一场不知所谓的梦一样。
不会就只是一场梦吧?他还用原来的方法变回去?
许修凡漆黑的眼珠略微一动,就瞅到了梦里那颗浅蓝色的珠子,伸出狗爪略微碰了碰,珠子滚了两下。
是真的。
饭饭这蠢狗有点东西。
狗成精?不是说建.国以后动物不许成精的吗?
蠢狗犯法了报警有用吗?
许修凡漫无边际地想着,一边用狗爪把珠子扒拉回狗窝。
咔哒——廖迴卧室的门开了,许修凡听到一阵散漫的脚步声往卫生间走去。
廖迴起床了。
许修凡正要叼起那颗珠子丢到廖迴喝水的杯子里去,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珠子,它溶于水的话,会不会先入口即化?
他瞪了珠子一会。
狗精用着他的身体,为什么不能自己放?
他无声骂了蠢狗一句,尝试用狗爪抓,狗爪异常灵活地抓起了这么个小东西。
有点出乎意料。
卧槽,不愧是狗精的爪子。
许修凡面无表情地赞叹了一番,用三条腿一瘸一拐地走向客厅蹲在角落。
两家用杯子的习惯挺相似,都有固定用的杯子。
考虑到廖迴不会喝过夜水,喝水之前会用水涮涮杯子的习惯,他得把他倒的这杯水,伪装成廖轩给他倒的。
正在许修凡发愁怎么做的时候,这时有如天助一样,廖轩也起床了,擦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过来倒了两杯水,拿起自己的杯子就要喝,想起自己还没洗漱,就放下先去洗漱了。
许修凡趁他往卫生间走的时候,迅速把珠子丢进了另一杯,摆到了廖轩有点难碰到,但是廖迴能轻易碰到的地方。
弄好之后,许修凡赶紧走回狗窝趴着。
廖迴端着两碗面条走了出来,走到桌前放下,看到桌上的两杯水后,拿起水就要往厨房走。
看起来是要去倒掉。
许修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