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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瀞灵廷通信》?
白哉皱了皱眉,似乎很是讶异她怎么会提出这样的需求。
在他的想象中,華盈也许会提出一些让朋友来玩的需求,虽然他不喜热闹,但毕竟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一些妻子的爱好和社交没有理由不答应,只要别吵到他就好,可没想到她只是……
想看点瀞灵廷的闲书?
那种东西到底哪里吸引人了?
见他皱起眉头来,華盈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慌忙撤回说:“我也就这么一说,不行就算了……”
“不,这没什么……”想到也许是自己的表情让她误会了,白哉也立刻答应了下来,“《瀞灵廷通讯》是吗,下次的副官会议,我会同九番队的副队长说一声的。”
“真的???”
華盈咧出了一个很惊喜的笑容。
虽不知道朽木家是什么样的规矩,但在纲弥代家《瀞灵廷通信》对她而言几乎等同于禁书,她从小只被允许看的典籍便只有贵族史与礼法仪式等类型,为数不多能看到《瀞灵廷通信》的时候,便只有海燕和空鹤会来家里拜访之际会给她顺来一些。
他们那时总说“華盈,你怎么对这类的八卦杂志这么感兴趣”,但对華盈来说,那不只是八卦杂志那么简单,那是她在尽是封闭的纲弥代家里,能够了解外面的世界唯一的途径,也是为数不多能够度过轻松又有乐趣的一段时光。
一想到以后不必再让海燕偷摸给她送书,再藏在哪个地方等四下无人的时候再偷偷翻看,而是可以正大光明地坐在这朽木宅里看《瀞灵廷通信》,華盈一瞬间整个人都被这份喜悦给冲昏了。
而看着她如此兴奋的白哉也略感惊讶。于他而言,只不过是答应了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要求罢了,万没想到能在她脸上看到从未见过的喜悦表情。
在感到惊讶的同时,也萌生出了一些其他的,也许名为同情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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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華盈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却被松原管家告知了她的卧房还在收拾中,要麻烦她去和家主大人说一声,他们今日也需同住一屋了。
知晓这个消息后,華盈就像静止了一样杵在了自己的卧房门口。
“不行,你去说……”她略带祈求地看着松原管家,可松原管家只是笑,千穗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她却像是到处在找救命稻草一般回身把千穗的手牢牢地抓住,盯着她说,“不然你去说吧!我不要自己去!”
饶了她吧,在嫁进朽木家之前她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里除了纲弥代家的家仆连半个男人都见不太到,如今竟要她自己走到一个男人的卧室里跟他说我要继续跟你睡一个房间了吗?!??尽管这个男人在身份上是她的丈夫没有错,但……
看着她目眦欲裂的样子,松原管家呵呵笑道,说:“好啦,夫人就放心去吧,已经有人通报过家主大人了。”
“他能答应?”
松原管家只是笑。
“不是……为什么啊?……再怎么混乱的情况一天也该收拾出来了吧……”她站在门口,很是尴尬地攀着门不想离开,“不是只是雏森副队长临时借住了一晚吗?这不该……不该是很难整理的情况吧?”
面对華盈的质询,松原管家则是很有礼貌地回复她:“抱歉,夫人,因为昨日松本副队长不光是吐在了雏森副队长身上,榻榻米和床褥被套都送去拆洗了,但今日又适逢大雨,这种天气并不适合晾晒,所以……”
“所以,是还没有晾干吗?没关系,我能睡,给我睡。”
“不,准确地说,因为天气的原因,还尚未安排清洗。”
“……”
華盈的脑子开始停摆。
“对了,据技术开发局的预报来看,未来的一周内好像都有雨的样子,所以大概在这一周,都要麻烦您和家主大人同住了。”
松原管家笑眯眯地对華盈说了这么一番话,可在華盈听来却是如遭雷击。
“这他也答应了????”
“夫人,您是夫人,您难为情什么呀……”千穗忍不住在她身后出言相劝。
可華盈却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被安慰到。
他们是没有感情的半路夫妻啊……事到如今要她怎么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啊……这、这和晚上要她去加班有什么区别啊!
她扶着额头,感觉头痛欲裂。
“算了,先过去吧……不,还是先去换衣服好了……”她原地转了个圈,有些六神无主,“不对不对……应该要先去洗澡……”
看着華盈神神叨叨地被千穗领走,松原管家看着她有些踉跄的背影,情不自禁地轻轻笑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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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磨蹭蹭地泡了个澡,若不是再泡下去就要不省人事了,千穗连拔带拖才将華盈从浴室里赶了出来。接着又是磨磨蹭蹭地擦干头发、换睡觉时穿的里衣,能做的事都慢吞吞地做了一遍后,華盈这才不情不愿地小步踏上了去朽木白哉房里的路。
一路上千穗跟着她小步慢走,可華盈的脚却像是粘住了一样,走得十分细碎且缓慢,让千穗都忍不住催促:“夫人,您的脚步也太慢了。”
“你不懂,我是贵族,贵族都是这样走路的。”
“……”
您撒起谎来还真是脸都不红呢,千穗想起办春日宴时華盈那虎虎生风的走路姿势,心里颇感无语。
然而再怎么缓慢得如乌龟爬过,也爬到白哉的卧室门口了。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四野寂静,只有几声夜莺啼叫。華盈站在朽木白哉的卧房门口,看到纸门里透出暖黄的灯光,想着这会进去不知道是否会打扰到他,犹豫不决地在房门口来回踱步,正抓心挠肝着,屋里却传来了白哉的声音:
“进来吧。”
听到这句话,千穗为華盈拉开了纸门,華盈略带歉意地进屋,声音虚浮,甚至有些点头哈腰。
“打扰了……朽木副队长……”
白哉此时也已经洗漱完毕,正在批阅着文件,没有佩戴平日里总是用来束发的牵星箝,长发只是随意地披在肩膀上,相较于平日里总是严肃华贵的形象,显得亲近了些许。
華盈没有见过他这样居家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愣神。
“華盈小姐,你不必紧张,松原已经知会过我,你就在这好好休息吧。”
他看着華盈很是拘谨的样子,也知晓她尴尬。毕竟上一次是在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被抬进来的,并没有过清醒的时候像这样独处一室的经验。
但可惜的是,朽木白哉也不是个善于社交的人,尽管这室内的氛围越来越尴尬,他也未出一言打破这局面。
華盈从进屋起就一直端庄地跪坐着榻榻米上,没有别的事可干,只能看看白哉,但一直盯着看也不好,一会儿一会儿看他一眼也很猥琐,她索性便侧过身去,欣赏白哉房间内的庭院美景了。
过了许久,看她实在很无聊,已经开始连连打哈欠,白哉便将点有烛火的那盏灯稍微挡了挡,让室内的光线暗下来,对華盈说:“队内还有众多事务要处理,你不必等我。”
“啊……好的。”
此时听他这么说,華盈稍微有些解放的感觉,努力克制着自己钻进被窝的速度,然后僵硬地转身背对着还在工作的白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晚安了,朽木副队长。”
“嗯。”没想到她会再说这么一句,白哉思索了片刻后,抱着礼貌的心态也回了她一句,“晚安。”
和室内的墙壁上投下了摇曳的烛火光影,在她的视线里,只有一床白哉的被褥,像是两个人合租了这间房似的,放在上次那离她很远的地方。
此时因为白哉将灯盏用东西挡了起来,房间里已经很暗了,華盈的困意翻涌,便缩在了被子里,听着白哉翻阅着纸的声音,闻着被子上的好闻味道,缓缓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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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白哉像往常那样批阅六番队的文件一直到深夜。
在终于处理完当日的事宜后,他有些疲惫地捏了捏肩膀,将灯盏熄灭,屋子里的暖光顿时散去,留下一室月华。
他在黑暗中路过華盈的卧榻,见她几乎整张脸都缩进了被子里,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考虑到她这么睡很有可能会窒息,白哉想了想,伸手去将捂着她半张脸的被子往下扯了扯。
结果華盈头也跟着往下缩了缩。
白哉皱了皱眉,继续将被子往下扯。
華盈的头又往下缩了缩。
……
这人是乌龟吗?
白哉不知道还要不要再管管闲事,就在他的手再次抓上那被子时,早已沉沉睡去的華盈却皱起了眉头,很是不悦地说了一声:“你干嘛啊?”
醒了?
“抱歉。”
白哉手一顿,但在道歉过后并没有收到華盈的回复,他的眉头便皱得更紧了,询问似地将头低了低,想看清華盈的表情。
在月光的照耀下,女孩面庞沉静,眼睛也没有睁开的痕迹,在缓声的呼吸中皱起的眉头也慢慢被自己抚平了。
梦话?
白哉觉得有些诧异,平日里这个人总是温和有礼,相处时偶尔还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睡着了倒是和霸王似的,一点也不怕他。
她嫁进朽木家已是一月有余了,虽然两人除了用餐的时间几乎没有单独相处过,但身为纲弥代家的人,竟意外地并不让人感到讨厌,甚至于听到她这样气宇轩昂的梦话,白哉还觉得甚是有趣。
在她住进了朽木家后,无论是家臣还是仆从,整个朽木家的气氛好像渐渐地轻松了起来。他那因绯真离世而感到伤怀的心情,好像也稍微好起来了那么一点点。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心底里确实开始觉得,家里多了这样一个人,好像也不是坏事。
——也许这就是她睡觉的习惯吧。
他这么想着,盯着華盈的睡颜片刻,便打算不再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