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剪，记住了吗？”

“你是在跟我说话还是跟龙说话？”路西法在骨哨里说。

“你觉得呢？”

龙盯着约书亚，细长的眼瞳正慢慢扩大。它被渔网纷繁的线索缠得动弹不得，翅膀踩在脚下，尾巴和脖子缠绕在一起，样子可怜又可笑。

它从喉咙深处发出一种类似呜咽的低鸣，像一首幽怨的古谣，低沉又悲伤。

这声音像一只手，触及约书亚心中柔软的地方，令他不可遏制地生出一种悲悯：“好了好了，别哼哼唧唧的，我帮你解开，但你以后要保证乖乖听话，别再捣乱。”

他轻拍翅膀落在龙背上，开始一根根割开绳索。那坚不可摧的法器竟在他的短刃下吹毛断发。

或许是感觉到翅膀松动，巨龙又开始躁动起来。

“嘘！别动，很快就好。”

他割断束缚它翅膀的最后一根绳索，巨龙瞳孔骤缩，宽大的翼膜随之弹出，重重将约书亚掀翻在岩壁上。

“你是瞎子吗？他现在有危险，说好的，派人去救他啊！”娜塔莎气急败坏地吼道。她的双手被两名晦天使抓着，面前又有卡梅拉立马横刀。“你要是没这胆子。好，你放开，我去！”

“再等等。”路西法无动于衷。

黑龙喷吐着沉重的鼻息，慢慢接近约书亚，眼睛是蛇一般的竖线。

他已经没有力气抬头，只用力掀了掀眼皮。他感觉自己的胸骨一定是碎了，连带着被贯穿的左臂疼成一片，血液在皮肤下凝结成块，整个头颅嗡嗡作响，就像将一巢蜜蜂关在了里面。

他有气无力地对着胸前的骨哨说：“不要……不要下来，这里……太危险……”

他闭上眼睛，巨龙的硫磺味吐息已近在咫尺，恐怕他终究难逃成为龙穴底下尸骨堆中的一具……

忽然，眼前亮起一道炫目的红光，犹如带血的利刃撕开密实的黑暗。

龙发出惊恐的嘶鸣，伴随着巨大身躯仓惶后退的声响。

约书亚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自己刚才放在口袋里的鸽血石不知何时飞了出来，高悬在半空。

它就像一枚红色的星辰，炎炎不断地向四面八方放射着赤色的光焰。那些光焰彼此攀缘，纠缠不休，渐渐汇聚到一起，变成一条赤练。

龙像见了鬼一般，瑟瑟颤抖着缩在角落，发出求饶一般呜咽，却仍是被那条赤练捕获，从它脑袋的一侧钻入，又从另一侧钻出，最后重新归入鸽血石的光晕。

而后，红光骤熄，就像有谁吹灭了蜡烛，坑底又恢复了黑暗，只听一声轻脆，鸽血石落在地上，再也看不见。

龙却静悄悄的，它的瞳孔圆润起来，就像两颗黑色的珍珠。

它靠近受伤的约书亚，匍匐在他脚边，用粗糙的鼻子顶他，嘴里发出如小兽一般尖细的气声。

约书亚抬起一只手，放在它鼻子上。

这是……

在手掌触及它皮肤的刹那，一些画面在约书亚眼前历历浮现。

那是在深邃无垠的夜空之上，在绚烂璀璨的焰火中间，一条巨龙挥舞着双翼逡巡而过，玄黑的皮肤让它融入夜色，金色的纹理在翼上流动，壮美而盛大。

地面上的所有人都在抬头仰望，发出惊喜而兴奋地赞叹。

巨龙张口，一朵赤金的花火在它吻前绽放……

约书亚坐起来，拼命掰掉巨龙翼膜上的一块尘垢。他看见底下的皮肤如夜幕一般漆黑，当他把手掌贴上去，金色的纹理随掌心流动。

龙穴的门訇然中开，光线自头顶泻下。两名晦天使飞下来，小心翼翼架起约书亚的双臂，带他离开这座充满白骨的墓穴。

“等一下，让我再看看那头龙！我只差一点就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