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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莲子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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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渐子夜,疼痛渐消。盛槐靠在床头不想动,就这么睡了。朦朦胧胧间,他感觉有人轻轻扶着他放到床上,无需睁眼也知道是柳裵。

“小孩记仇,你这几天别冷着脸。”盛槐继续侧躺着,感觉腰后多了什么东西,是个软枕。

柳裵看他睡意惺忪的样子,语声很柔,“你背上有伤不能踏实躺着,悬着腰睡容易累,我在你身后垫了枕头,靠着舒服一点。师父很在意那个孩子。”

“我们还要在这里多待几天,实在不想遭罪。”

“知道了。”

第二日,柳裵按照盛槐的吩咐,上街买来好几包糖。

糖衣炮弹是最柔软的武器。小学徒看着纸包里白白胖胖的莲子糖,双眼发亮,不可置信的看着盛槐,“真的都是给我的吗?”

太阳当空,院子里摆着竹编簸箕在晒药材,空气中药味浓厚。盛槐坐在藤椅上,距离他不远的阳光底下有条长凳,上面躺着一个人,单手枕在脑后,两条长腿翘着二郎腿,脸上盖了张干枯的药材叶子。

盛槐指指躺在凳子上的人,对小学徒说:“是他给你买的。”

一想到自己昨天还捉弄病人,小学徒很惭愧,诚心诚意给盛槐道了歉,接着走到柳裵身边,伸出一根指头戳戳他的肩膀,“喂。”

柳裵拿开脸上的叶子,“干嘛?”

俊逸的脸上多了一抹刻意的和善,但也改变不了天生冷淡的眉眼,尤其是他冷冰冰的问出这两个字时。小学徒撇了撇嘴,看看手里的莲子糖,商量着说:“你以后别凶我,我就对你们好一点。”

柳裵坐起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瞥到盛槐在旁边,于是示意小学徒跟他走。小学徒双手抱着纸包,亦步亦趋,两个人来到后门的大树下。

柳裵背对着盛槐,半蹲在小家伙面前,声音是轻的,眼神是恶的,“你要是还敢在药里下什么东西,我就剁了你的手。我是江湖中人,杀人可是不眨眼的。”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人形象荡然无存,在小学徒惊怕的注视下,柳裵温声细语的补充道:“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不要跟任何人说,否则你跟你师父就死定了。”

小学徒在原地呆愣半晌,扯开嗓子嚎哭一声,跑到前堂抱住师父的大腿不停流泪,却不敢说出刚才被人恐吓的事情。

盛槐看到这一幕,颇感无奈,“你是不是又吓他了?”

“没有。”柳裵刚想躺下,忽见旁侧递来一个纸包,里面都是白胖的莲子糖。跟刚才给小学徒的一模一样。

“给你的。”盛槐说。

“我又不是小孩子。”话虽如此,柳裵怀着好奇心接过来,拿出一颗莲子糖放在太阳底下看。

半透明的糖霜将剔了芯的莲子包在里面,晶莹剔透像颗宝石。他先是舔/了一口,细密的甜从舌尖蔓延,所有的感官全都集中在口腔里的甜味上。

“味道真好。”

临近年关,城里越发热闹起来。桐山派弟子的身影逐渐淡出城镇,想必是以为老鬼早已逃之夭夭,不再追缉。

刘大夫头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以为数天就能治好的伤,竟然花了小半个月。这段时间盛槐倒是很清闲,整日除了喝药就是待在床上,或者在院子里晒太阳。

柳裵和小学徒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融洽”,小学徒被恐吓之后就怕了,但凡见到柳裵必是规规矩矩,生怕柳裵言出必行。

冬天出着太阳,风依然是冷的。刘大夫的金虎利疮膏真乃神药,盛槐的膝盖连疤痕都没留下,但是吹了冷风就痛。柳裵特意买了一双护膝,包着也不管用,盛槐每天晚上都会疼得睡不着觉。

这是膝伤落下的病根,一旦天气转凉,空气冷潮就会发作。刘大夫给盛槐配了一方名叫滋灵膏的药膏。涂抹在膝盖,短时间内便可缓解疼痛,如果每日坚持,长期下去或能治疗病根。

“师父,”柳裵端着一盆冒热气的水进屋,让盛槐卷起裤腿。

抹药之前需要先用烫帕子在膝盖敷半柱香时间,活血化寒。热敷的水不能用温的,否则没效果,必须是烧开的水凉一小会就刚刚好。这段时间盛槐膝疼发作过几次,柳裵按照刘大夫的法子热敷擦药,没多久就止住了疼。这两日膝盖又受了寒气,因此才痛起来。

柳裵将帕子在滚着热气的水里打湿,双手被烫得发红,面色平静并不说什么。

烫帕子贴在膝盖上,盛槐知道这很难忍受。方才柳裵拧帕子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既不抱怨也不邀功。盛槐并不吃默默忍受痛改前非这一套,若说前几次帮忙敷药是将功折罪的心态,现在约莫是故意卖好。就看他装模作样能坚持多久。

盛槐坐在床边,柳裵坐在床前的小板凳上,两个人都没说话。热敷半柱香时间,期间更换了两次热帕子。

滋灵膏在低温下凝固,柳裵用掌心将黑青色的膏体揉开,那股难闻刺鼻的味道也随之挥发出来。盛槐嫌弃的皱了下鼻子,柳裵依然不声不响,把药均匀涂抹在盛槐的膝盖上。

极度的热感后马上变成冰冷,盛槐倒吸一口凉气。柳裵立马停了手,小心翼翼看他,“弄疼你了吗?”

“好凉。”

“忍一忍。”柳裵的手法变轻了。

黑青色药膏沾在柳裵的手上,他不觉脏,也不嫌药味难闻,手掌慢慢按摩膝盖,以内力助药力融入。盛槐觉得膝盖处慢慢暖热起来,目光落在柳裵脸上。

冬夜的寒冷之中,铜盆里蒸腾的热气如烟雾一般。暖黄的烛光打在床前,柳裵的脸在雾幕中朦胧漂亮,眉眼弧度优美。或是光影映衬,他专注擦药的样子有几分温柔。

可惜在这张温柔的面具下,蛰伏着一只恶兽。盛槐顿觉无趣,移开了视线。

“好了,先这样等一会。”柳裵用帕子擦干净手,端起铜盆出去倒水。

在医馆的盛槐和柳裵一直住在同个房间,柳裵回来之后没在地上铺开被褥,而是又坐到了床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个暖婆子。

盛槐奇怪的问:“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不睡觉吗?”

“我等你的药干了再睡。”柳裵担心暖婆子的温度太烫,用干帕子包了一层,送到床边,“师父,抬一下腿。”

盛槐稍微移了下腿,用帕子包着的暖婆子塞进膝盖下面,温温热热。

双膝有一层薄薄的黑色凝膏,盛槐上回擦过药后没扛住瞌睡,半湿的药膏把被子弄脏了,是柳裵洗的。看来柳裵是不想再干这活。

“你不用管了,我现在还不困,不会把药弄到被子上。”

柳裵打开柜门拿出一条毯子,“被子脏了没关系,我只是觉得药被蹭掉了会影响效果。这两天你都没怎么睡过觉,擦了药很快就不疼了,你先睡。”

擦个药也就够了,这么大献殷勤真没必要。盛槐让他不用这样。

柳裵面有愧色,说:“是因为我才让师父受这样的罪,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照顾好师父。”

最终盛槐还是躺下来了。柳裵替盛槐整理盖被,大腿以上是被褥,小腿以下搭了条毯子。擦过药的膝盖没遮盖,方便药膏慢慢凝干。由于膝盖下面放着暖婆子,倒也不会冷。

做完这些,柳裵坐了回去,小板凳往下移了移,方便看到盛槐的膝盖,以免他翻身时蹭掉药。

盛槐本身睡眠浅,一想到旁边有个大活人,他怎么也睡不着,闭着眼睛假寐半响,毫无睡意。“药干了吗?”

“还要等一会。”

盛槐闭眼静静躺在床上,有点无聊,想起来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多少伤口?”

“什么?”

“你说二十六道。”

“那天大夫给你上药的时候我看过,记住了。”

盛槐睁开眼睛,看着床边的背影,“没事记这干什么?”

柳裵没有回头,伸手为盛槐理了理被子,“师父,以后每天晚上我都帮你擦药吧。大夫说这样能早点痊愈。”

这个提议柳裵上次就说过,盛槐是拒绝的,这次照样拒绝。因为太麻烦了。

半月休养,盛槐恢复的很好。离开时,医馆里只有小学徒在,刘大夫上山采药去了。盛槐出了医馆才发现城里贴着他和柳裵的追缉告示。画像是苏筇亲笔,惟妙惟肖。对比告示上的两个人,刘大夫一定知道他们的身份。

盛槐将视线转向柳裵,柳裵看出他心中所想,说:“我跟踪过他,他并没有向桐山派泄露我们的消息。”

“倒还是个好人。”盛槐这么说。

柳裵道:“我用银子封住了他的嘴,他自然不会说出去。”

盛槐:“这世上有的是吃干抹净的人,收了银子,为什么就不可以出卖我们?”

方圆数十里都还在桐山派的地盘,抓人告示没有撤下,盛槐选择山野道路行走。柳裵发现他们的路线与回禅柯寺相反,盛槐没有解释,柳裵默默跟随。

行过一条山道,陡起一阵凄厉的叫喊。

江湖中不乏有这类事情,若是正派弟子定要拔刀相助,可惜两个杀手并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他们顺路而下,经过事发的竹院。

院前小路上躺着一个人,鲜血漫流,身体抽搐,竹篓掉在地上,草药散落。

盛槐看清那人,快步走过去,“刘大夫。”

刘大夫伤在要害,挺着最后一口气对盛槐交托遗言,让他把小谷送到黄药堂,说罢便咽了气。

“还真是巧啊。”一个戴着银面具的人从竹屋里面走出来,手中的阴阳斩沾着热血。

柳裵眼中杀意波动,每次给盛槐擦药的时候他都在思考用怎样的方式杀掉邓二,才能让这个疯子体会到生不如死。

“你来杀谁?”盛槐合上刘大夫的双眼。

邓明明阴森的眼睛扫过柳裵,落在走过来的盛槐身上,“我的任务与你无关。”

盛槐问:“这个大夫得罪你了吗?”

“谁让他要多管闲事阻挠我的任务。”邓明明走向盛槐,还想再近一些,柳裵伸臂拦在邓明明和盛槐之间。邓明明非常不满,却也不理会柳裵,问盛槐:“怎么?我杀了他你有意见?”

盛槐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这时,从山路上冲出来五六个人,皆是桐山派的弟子。

他们瞧见盛槐,不禁怒目圆睁,“老鬼!你竟然还在沧州!”又见周遭情形,劈头盖脸就骂,“他们都是山间的普通百姓,你竟如此丧心病狂的杀了他们!”

邓明明整理了一下银面具,幸灾乐祸道:“找你的。”

“不要动兵器。”盛槐对旁边说道,柳裵默默把出鞘的刀收了起来。

桐山派弟子又注意到竹院里戴着银面的邓明明,惊呼此人约莫就是禅柯寺阎王,言语论及疮疤。邓明明眼神阴冷,推开盛槐,拿着阴阳斩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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