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武功,柳裵是绝对赢不了盛槐的。可在这种时候,占据上风的人永远是柳裵。
血腥味在舌面蔓延,勾出了更原始狂/野的冲动。
外衣铺在地上,柴火在旁边猛烈燃烧,洞壁上投射着交叠的倒影。强烈的占有欲让柳裵无法控制自己,力道重了几分。
盛槐哼出声,手指抓住柳裵的头发,“疼……”
他常年浸在杀气里,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凌厉肃杀的气势,旁人只见到他冷血残酷的模样。听见这声软语恳求,柳裵脖子上的青筋跳了跳,吞咽喉咙。
“你……”意识到他吃了什么,盛槐面上发热,“你不用这样的。”
柳裵并不在意,目光幽深看着盛槐。当初只是想得到这个男人,让他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就足够,但现在想要的更多。
人的贪恋和欲/望果真是永无止境。
狂风暴雨未歇,惊涛骇浪又起。
盛槐知道他贪心不足,却不能在此时纵容他,硬逼着他起身让开。
食髓知味,柳裵单手撑着脑袋看盛槐的身子,目光流连往返,带着意犹未尽的贪/欲。
“赶紧起来,还得下山去。”盛槐忙着穿衣服,忽觉股间热涌,他不由得一定。
风将山洞里燥欲的味道吹散了些。柳裵一直瞧着他,自然也看到了他刹那间的停顿,俊美的脸上浮出一个恶趣味的痞笑,说了句很欠揍的荤话。
情人间偶尔的下流话能增添情趣,每回到了床上,柳裵没少咬着耳朵跟盛槐讲这种露骨的言词。盛槐并不排斥,但也没那么习以为常,因此每回听了都要脸上发臊。
这回也不例外,盛槐耳根发红,骂了句“滚!”拾起他的衣服丢过去。
床第之间,不讨几句骂柳裵还不习惯,开怀大笑,坐起来穿衣服,略微正了神色问他:“还疼吗?”
经由这两个字,盛槐的身体本能回味起刚才的交触,心口又是一热。他把衣服从头到脚的全部穿好,又系好衣带,才回道:“不疼。”
“看来我们已经很融洽了。”柳裵嘴欠,惹得盛槐嗔瞪,他笑得焉坏,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空寞。
走出山洞时,柳裵拉住盛槐,封住他的唇送了一个东西入盛槐嘴里。那东西被咬开只剩下半颗,混合着药味的甜,口感复杂。
盛槐含着,问是什么。柳裵嚼着另外半颗,道是陈皮莲子糖,不喜这口味又舍不得扔掉。盛槐没当回事,嚼了嚼咽进去,倒也不是那么难吃。
子夜的苏家坳四处都是火把,亮如白昼。夜巡的桐山派弟子不放过任何一个有阴影的角落,谨记何山鸣的话,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罗摩堂护卫立守在药堂前后。
危险潜在,碧荷让留宿在苏家坳的那对主仆离开,免得倒生麻烦。仆人被绑过一次慌急不安,老头却在这时害了风寒,年事已高,这下更是走不出苏家坳。
深夜山林一片死寂,偶尔从某个角落传出几声野猫叫,听着着实凄冷。
药堂内,碧荷坐立不安,清新秀丽的脸由于熬夜而有了颓色。何山鸣抱臂站在窗边听外面的动静,见她疲累不堪,让她进去睡一会。
即便有罗摩堂和桐山派两重保卫,碧荷也无法安心,看向右侧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郑聿,你有把握杀了老鬼吗?”
夜深正是困倦时,郑聿闭目休憩,听见这话,没有睁眼,只是冷冷回道:“我只负责保你不死,没有命令让我杀他。”
此次来保护碧荷并非他所愿。他跟在沧山身边十数年,知道堂主只喜欢女人,便将暗慕深藏心底。苏筇谋害堂主的事不了了之,碧荷又是苏星雀的弟子,他并没有多少真心想保护这个女人。若是老鬼杀了她,他乐见其成。
碧荷听郑聿这么说,小脸发白,想到昨日的针刑,她又怕又恨。老鬼不死,她岂非要一直这么提心吊胆。何山鸣表示会尽力抓住老鬼,碧荷想他断掌之伤,并不抱任何希望。
这时,外面响起警惕的声音,“是谁?”
何山鸣闻声而动,让碧荷千万不要出去,又嘱托郑聿保护好她,随后奔出。郑聿端坐一会,静听外面的动静,说也要出去看看,便也走了。房间里只剩下碧荷一人。
药堂外,罗摩堂护卫和桐山派弟子正在搜寻什么,四周空无一人,只有火把投射的倒影。
“是老鬼吗?”何山鸣环视四周。
弟子并未看清是何人,只听到问声,大家就都聚了过来。何山鸣心念一转,心道不好,转身就要回药堂去找碧荷。
“救命——!”一声惊呼骤起。
何山鸣冲回药堂一看,碧荷不见了,郑聿也不在。苏星雀闻声从自己房间出来,担忧弟子安危。
苏家坳偏居简朴,土地富足,各家院户隔道较宽,前后都点着火把,道路通亮。碧荷被追着逃出药堂,最终还是被两个黑衣人截住。
碧荷走投无路,紧贴墙壁挪躲,“老鬼,你为什么要杀我?
不管是谁问这个问题,都没有答案。禅柯寺的杀手只行使杀人,从不解释。碧荷在死亡的逼近下满心只剩惧怕。何山鸣及时带桐山派弟子赶到与老鬼交手,苏星雀扶起瘫坐在地的碧荷。
郑聿姗姗来迟,罗摩堂护卫在他面前列成一排。
一边是保卫重重,另一边仅有两个人。这样的局面看似毫无悬念,结果也确实没有悬念。
这段时间盛槐和柳裵已经培养出足够的默契。柳裵已经突破游龙第六式,成为盛槐的绝佳助力。相同的招式,相同的身法。浑然一体,配合无间。
郑聿没有出手,他只顺势而为,不会主动改变碧荷最终的下场。何山鸣已经快撑不住了,催促郑聿带碧荷离开。
碧荷听到这话顾不得许多,在苏星雀的扶带下急急逃命。郑聿慢悠悠的跟在她后面,当刀光从他身边经过刺向碧荷,他视而不见。盛槐早已看出郑聿的漠不关心,这样正好,他也不想跟郑聿交手。
苏星雀的毒针未能伤到盛槐,反倒被盛槐一掌扫开,吐血晕死过去。就在刀尖将要刺进碧荷身体时,突然撞上坚硬的兵器。
那是一柄金刚刺。
“陆公子?”碧荷十分惊讶。
陆修闻将碧荷护在身后,冷面有几分温柔,“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你怎么在这里?”碧荷惊魂未定的躲在陆修闻身后,担忧道:“要杀我的人是禅柯寺老鬼,你不是他的对手。”
陆修闻看着盛槐,面色冷酷,“我在这,谁也不能杀你。”
“别为难我。”盛槐不清楚陆修闻为什么阻挠,他领了死令,必须杀碧荷。
陆修闻神色威沉,金刚刺立出,强悍逼迫,盛槐有些招架不住。罗摩堂护卫在郑聿的示意下早已退到旁边,选择袖手旁观。柳裵看着对盛槐步步紧逼的陆修闻,心有疑惑,目光中是坚决杀意。
江湖缉恶榜上第一杀手是老鬼,这皆因为陆修闻不如盛槐作风张扬。他低调沉稳,武功实际上略胜盛槐一筹。何山鸣沉心观战,那位陆公子的赢面不多,只有三两招。两人交手太密,他找不到出手帮忙的时机。
“躲开!”在陆修闻与盛槐错身之际,碧荷伸手把陆修闻拉到身边,另一只手扬出毒粉!
陆修闻想阻止她已来不及,柳裵下意识的扑向盛槐要为他挡,但是没能挡得住飘洒的粉末。盛槐脸上,手上,露在外面的皮肤一瞬间就变红了。
“师父。”柳裵连忙敛袖去擦盛槐的脸。
碧荷一脸大仇得报的得意,“这可是我师父当年对付大紫罗宫那群长老的化功散。老鬼,你用银针扎我和我师父时,就该想到你自己的下场!”
盛槐身体一晃跪在地上,抓住霩也刀的手也有些发抖。
“师父!”柳裵的心提了起来,这是中毒的迹象。不久前他给盛槐吃过万灵丹,按理说不会中毒。他目光如电看向站在角落的老头。
老头不敢直视低下了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短暂的视线交集。
仆人侯在老头身边,向他示意晕倒在旁的苏星雀。他们来苏家坳是为了杀苏星雀,现在趁乱正好下手。老头却没有允许仆人动手,先遵从小爷的意思杀碧荷。
“陆修闻!”柳裵沉声喊道。
陆修闻只想阻止盛槐,并没有想让他死,于是问碧荷要解药。碧荷质疑的看着他,“他要杀我们,你为什么想救他?”
“因为他是禅柯寺瘟神!碧荷,要我们来杀你的人就是他!”柳裵毫不在乎的大声道。既然陆修闻阻挠任务,害的盛槐中毒,那他不妨多拉几个垫背的。
陆修闻凶狠地瞪了眼柳裵,无法跟追问自己的碧荷做解释。碧荷满脸戒备,开始远离陆修闻身边。
他们的相遇是话本里最俗套普遍的桥段:身受重伤的杀手被美貌医女所救,一见钟情。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陆修闻表白多次被碧荷所拒,不改初心,深情依旧。即便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也会想要拥有现时的爱情。那种被温暖填满的幸福让人心驰神往。
碧荷是陆修闻无法拥入怀中的月亮,远远一观也心满意足。
“碧荷姑娘,不是我要杀你……”
“滚开。”碧荷十分提防他,道:“你们都是一伙的,想杀我又何必要救我,陆公子,我拒你多次你想必是怀恨在心。少在这装好人惺惺作态!”
镜花水月被打破,陆修闻无比愤怒,转身朝柳裵而去,柳裵避开金刚刺时,又有一掌击来,他摔飞出去。陆修闻内功阴寒,这一掌携带的内力冲入体内,柳裵顿时觉得连血液都凝结成冰。
柳裵吐了几口血,费尽全力才爬起来,他看到旁边盛槐痛苦的样子,心中怒恨不已,提着钢刀再度杀向陆修闻,“你要玩英雄救美,拿你自己的命去玩!”
发了狠的柳裵依然不是陆修闻的对手,他再次被打倒在地,撞墙吐血。所有人都看着禅柯寺的人互相残杀,谁都未曾留意旁边的碧荷。
站在角落毫不起眼的老头突然拧开拐杖,从里面抽出一把剑朝碧荷杀去!
金刚刺闪着锐利的寒芒,一举刺穿老头的脖子!仆人见此连忙拔刀,还未有所动作,一个面如罗刹的男人闪至面前。“喀嚓”一声,仆人的脖子在陆修闻手里被拧断。眨眼之间两条人命魂归西天。
看似半死不活的盛槐在此时突然出刀,陆修闻猝不及防。刀气如虹,盛槐气势凛冽,哪有半分中毒的样子!陆修闻脸色巨变,匆匆回头,只见柳裵已经靠近碧荷。
“住手!!”
“不要杀她!”
前一句是陆修闻所喊,后一句是赶来的徐灵涧试图挽救这一切。
什么都迟了。
钢刀穿透碧荷的心胸,她倒在血泊里,逐渐失去光芒的眼睛望着陆修闻,是不甘和怨恨。
徐灵涧看着陆修闻:“他们两个什么都不知情……”
明月坠落,陆修闻头顶的那片天空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他听不到徐灵涧在说什么,远远地看了死去的姑娘一眼,转身步入黑夜。
柳裵检查了盛槐没有受伤,没有真的中毒,万分庆幸,拉着他离开这里。
被遗落的徐灵涧围着碧荷的尸体转了一圈,这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