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海大附属中学临海而立。
今日天光明媚,湛蓝天空与粼粼海面相映成画,身着立海大制服的少男少女们,踏着惬意海风与轻浪声,沿着海岸人行道迈向新学期的第一堂课。
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在路口汇合,一同往学校走去。
他们直升立海大本部高中,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递交了高中网球部的入社申请。高中三年的计划,自然是延续国中生传奇,继续争霸全国!
不过高校强敌林立,除了专业学院外,还有许多全国乃至世界闻名的青少年运动员,他们将面临比国中生时期强度更大的挑战。
但同时,他们也拥有了登上更多舞台的机会。
幸村精市自去年在全国大赛和越前一战中封神后,便陆续收到青少年职业赛事的邀约。今年刚参加完高中的开学典礼,便去法国参赛,他与红土场十分契合,几乎逢战必赢。
而真田弦一郎作为替补成员,与高中组选手一起备战U16团队戴维斯杯亚太地区预选赛,还获得了对战韩国的出场机会。
柳莲二也在同一个训练营,不过出场名额没轮上他。但他在前辈的带领下,和乾贞治一起做数据辅助,也收获颇多。
可相较稳步前进的高中生活,两人显然对还在初中部的切原赤也比较担心。
那小子是个一根筋,没他们压制着,大概率会乱来。但愿他没有经常给鹤教练添麻烦。
不过高中部和初中部的网球场离得近,不怕收拾不了他。
两人刚说到切原,就见他风一般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便擦着真田弦一郎的肩膀冲过去。
但真田还没来得及黑脸发怒,身后又响起一道极速滑轮声,“同学请让开!”
这句话听得很别扭,明明礼貌性的语法都用到位了,可偏偏就带着一种‘你给老子让开!’的命令式嚣张。
真田弦一郎脸色一沉,身为高中部未上岗风纪委员的他提前行使权利,扭过头就打算训斥在公开场合玩滑板的没礼貌男……女孩!
少女凌眉隽骨,是回头率很高的优越长相。她身材高挑,立海大偏西式正装的短裙,更将她冷白的大长腿衬得笔直修长。
但真田弦一郎没看她的脸和身材,目光死死盯着她脚上的滑板。
可面对气场强大,众人不自觉退避的真田,少女却毫无半点怯色,不仅没有降速,还赌命似地直接冲。
真田弦一郎今日还非要抑制这位女学生的不良作风!
两人短短两秒间,眼神便杠上了,就看谁先服输。
一旁的柳莲二见两人真要撞上,伸手把真田弦一郎往边上拉了一把。
下一秒,少女挑着眉从旁疾速滑过,风带起的气流飘起她的浓墨长发,像一道道鞭子甩在真田弦一郎脸上。
真田弦一郎扫开脸上火辣辣的不爽,气得提步去追。
但柳莲二今日有些异常,竟再一次阻止了他,“她叫白无水,是中国来的插班生,和我同班。”
真田弦一郎:“……”
罢了,国际友人,可以多几分包容。
可职责所在,他实在没法对屡屡触犯校规的家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翌日。
恰好是风纪委员正式上岗的真田弦一郎执勤,他抓住了骑着滑板入校白无水。
他再给了她一次机会,“校内禁止骑滑板。”
白无水表示OK,我遵守规则。
结果扭头,又踩着滑板去了高中部教学楼。
真田:“……”
他当天以学校风纪委员会的名义,给她发去正式的书面警告。
白无水拿着警告折飞机,还点评纸的质量不错。
真田弦一郎彻底盯上了她。
第二日,他巡查之际,瞄到在课堂上偷偷玩手机的白无水。可她虽然才上了两天学,却凭借那张脸和班上同学混成铁友,众人一见他,冒着风险也接二连三地提醒她。
第三日,他抓住上学迟到的白无水。
这回她没得逃,不仅被老实巴交押到班上,还要求她放学后在风纪会议室反省一小时,并写3000字检讨。
若态度不端正,那就得向全校公开认错。
白无水还是要脸的,乖乖认了输。
终于给她上了一课的真田弦一郎扬眉吐气,但那口气还没吐出来,就被风纪委员会某学姐的徇私包庇气得怒火攻心。
白无水才在反省室待了15分钟,就被放跑。
学姐捧着脸小鹿乱撞,“我也不想纵容她,可她深情地望着我,夸我漂亮~”
真田弦一郎:“……”
见他面露不解,学姐顿时梨花带雨,拜托道:“真田君,小白向我保证过,她下次一定不会再违法校规。”
真田弦一郎疲惫地闭上眼,给学姐面子,退了一万步:“那她写检讨了吗?”
这个倒是写了,学姐把3000字检讨交给他。
“……”
他没完全看懂。
全都是中文!
真田弦一郎怀疑通篇都是骂人的鬼话,但他不信治不了她,他捏着检讨书,决定今晚回去查字典弄清意思。
次日,查了半个晚上字典的真田弦一郎低气压来到学校,特意在门口等某个一而再、再而三触犯校规的白某人!
但体贴的柳莲二告诉他,“她今天……她这段时间都不来学校。”
真田弦一郎拧眉,“请假的原因是?”
“她昨天骑滑板跳坡,摔伤了颈椎,医生说至少住院一个月。”
“…………”
柳莲二还道,“班上的同学们打算去医院探病,你有什么话想带给她?”
真田弦一郎揉了揉太阳穴,不打算再跟这封小小的‘检讨书’计较,“祝她早日康复。”
……
真田弦一郎虽然把每个陌生的字都查了一遍字典,但他依然没弄懂检讨书的意思。
被气得不上不下的他,直接发给曾在中国治疗两个月,会说中文的幸村精市。
法国的幸村精市正好打完比赛,得知他找来的理由,不由忍俊不禁。
他虽从其他队友的分享那得知真田这几日和中国来的白同学斗智斗勇,却没想到会令真田棘手到这种程度。
白同学写得一手好字,连勾带笔的神韵恰到好处,张扬却不张狂,看起来便是一位嚣张不羁的家伙。
幸村精市欣赏了两遍,才细看起内容。
她写得很狡黠,不仅专挑生涩词汇,还引经据典,大量堆砌诗经文言文。这些诗句全都是反省的意思,但用起来没章法,显然是在凑字数。
最主要的是,他还发现每段首字串成的一句话,“真田风纪委员,你猜我明天会不会迟到?”
他失笑不已,这位白同学,的确是难驯服的刺头。
第二日醒来,他晨训吃完早餐,准备前往赛场时,竟鬼使神差地又想起白同学的检讨书。
大约是带了些调侃,他问真田:“白同学今天有没有迟到?”
真田下了课才回复他,“没上学,玩滑板摔伤颈椎,住院了。”
幸村精市:“……”
……
白无水并不知道,她摔伤的事不仅传遍学校,还落进了海外比赛的同校生耳里。
她正忙着心痛,因脖颈受伤,医生建议她剪掉长发。
小姨握着她又长又厚的墨发,心疼地递到她跟前,“小水,养了几年的头发明天就捐出去了,你要不要和它告个别。”
白无水嗓子疼得说不了话,只能沉痛闭眼以表态度。
三岁弟弟墨兰渡见姐姐心如死灰,趴在床边哄道,“姐姐,我陪你一起剪短发,好不好呀~”
白无水摸摸弟弟的小潮男发型。
不必,姐独自变丑就好。
但弟弟没懂姐姐的意思,以为她夸他是个乖孩子,于是当天下午就喊妈妈带他去理发。
弟弟给理发师的诉求是,“我要剪很短很短的头发。”
理发师说,“包你满意!”
于是,理发师直接给他剃了个光头。
弟弟气得哇哇大哭,但姐姐写字夸他,“我没见过比你更帅气的小光头。”
弟弟抽吸着鼻子,他又觉得自己变帅了。
有了三岁弟弟舍发哄她的牺牲,白无水也打气精神积极配合康复。
她卧床大半个月后,才下床走动,又过半个月,终于能摘掉脖子上的护具。不过脖子现在比较脆弱,不能剧烈运动,更不能再玩滑板。
白无水接触滑板其实没多久,她去年来日本,整天待在家里闲得慌。而一回陪着小姨和弟弟出门逛街,恰好碰到会玩滑板的男生在她面前撩妹式耍帅。
她没被帅到,只想给差点吓哭弟弟的男生一个教训。
所以她踩上了滑板。
她滑雪玩得厉害,虽然滑板没有双脚固定器,但凭借极强的核心力量和身体平衡把控,她也极快上脚。
只不过技术还没完全跟上,她就膨胀挑战高难度。
她轻抚着自己磨损的滑板,怵到颈椎那瞬间的撕裂疼痛忽地涌入脑海,那股恐惧连带着颤抖起指尖。
可她却较劲似的,眼神发狠一沉,用力握住了滑板。
她还就不信搞不定滑板了!
但目前,摆在她眼前的,却有一个难以跨过的坎。
白无水有很重的偶像包袱,想着被剪的长发和摔伤入院的黑历史,她担心自己的形象众人心目中碎成笑话。
于是,她以受了沉重的内心创伤为由,还想在家里赖几天。
可外公二话不说就抄起棍子把她揍出门。
她仰天长叹,背起书包,沉重地迈向学校。
……
“白同学,早。”
沿海人行道上,白无水龟速挪步间,身后忽然飘来一道淡淡的招呼声。
白无水背脊一僵,待没从他的招呼声中品出嘲讽,才缓缓放松,“柳同学,早。”
她声带还没完全恢复,本就雌雄莫辨的嗓音此时听来,更显低沉沙哑。
柳莲二关心道:“伤势恢复得还好吗?”
白无水眸光一闪,没有正面回答,却问道:“柳同学,你相信命运吗?”
柳莲二微微睁眼,看向这位病了一场大变样的同班同学。
她一头乌黑长发短成男孩的模样,脖子上缠着几圈纱布,还换上了男款校服,但大一码的衣服不合身,穿起来松垮而懒散,可在她身上却不违和。
若不是明确知道她是独生女,咋一眼看去,他也不敢保证这是她本人,还是她的双胞胎兄弟。
柳莲二没觉得她的性格会认真探讨这样的深奥的问题,但还是道“我相信科学,白同学有何高见?”
白无水丧丧道:“我摔断脖子那天,其实碰到了一个盲人算命先生。她说我那日不宜缺德,否则必遭报应。”
柳莲二:“……”
算命先生厉害。
他还未感慨,又听白无水神秘兮兮道:“我今日我又碰到了那位算命先生。”
“她怎么说?”
“她说我今日运势不佳,进学校容易旧疾复发!柳同学,麻烦你帮我请个假,就说我身体还没好!”
说罢,她便装模作样揉着脖子要回家。
柳莲二:“……”
他差点信了她的鬼话。
他淡淡的声音有些无情,“抱歉,帮不了你,你家长昨天特意打电话给班主任,说你今天来上学,还麻烦老师好好照顾你。”
白无水:“……”
她一时语塞,不知先无语什么,她盯着柳莲二那张仿佛掌握了所有数据资料的脸,莫名愤懑,“还说了其他的吗?”
还真有,“还说你太久没上学,功课拉下了许多,希望各科老师对你多加鞭策。”
“……”
白无水气得脖子真疼了。
“谢谢!”
“不客气。”
白无水不想再和他说话,越了解越扎心。
但还有更扎心的。
远远地,她还没到校门口,就见到查校风校貌的真田弦一郎。
怎么今天偏偏是他执勤,白无水真觉自己该找算命先生算下运势。
她绕路去,实在不想被学校的头号敌人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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