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之上，埃和百纳泽昔的战斗暂时有了停息。

西木娅和屿风新对视了一眼，突然继续进行战斗，明歧和岚苑也重新开启了战局。

埃缓缓踱了两步，冰面的寒气让身体剧烈运动产生的闷热感缓解不少，他呼出的热气变成一团团的白雾，好像一瞬间又回归了冬天。

他的学院制服已经出现了大片暗红色血迹，并不都是百纳泽昔造成的，一半是先前的旧伤复发——他没料到这个预备圣骑士竟然能让他如此花费精力。如果使用最强的力量，他有把握一定能击溃百纳，然而他不能在公众场合表现出他是个怪物，他需要以正常的方式来一步步拖垮对方。

“预备圣骑士。”埃眯起眼睛，开口邀请对方，“小具现，开。”

埃的小具现状态开启，一个模糊的红色透明兽影把他覆盖。他的小具现形态尚未完全成熟，但以他的能力而言，开出部分小具现也已经足够碾压一切。

百纳泽昔没有动静。

埃只能判定出黑袍和黑斗笠下的那个人还在调整气息。埃再礼貌地问：“你不开启小具现吗？”

百纳泽昔依然没有回答。他不能说他此刻的力量已经被消耗得接近极限，虽然还能勉强地短时间开出小具现，但一旦开出小具现，埃立刻就会辨认出他就是凯乐。

“来。”埃再次主动出击。这一回合结束，百纳必输无疑，这场战斗也就结束了。

双方身影交错之际，埃突然跳跃出一米远，避开百纳泽昔袖口中洒出的白雾。

这个瞬间埃突然明白了。小耀一开始就对百纳有着如此强烈的敌意，就是因为百纳身上有毒药的气息。

闪避及时的埃并没有吸入太多粉末，打出风浪冲开白雾后，他突然呼喝一声，用仁刀奋力朝下一击——

半个竞技场坍塌，防御屏障破碎，小半观众区陷落，围观群众的惊呼声汹涌地扑面而来。

“埃竟然破坏了竞技场！”播音员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来。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疏散受到影响的观众，并重新设置防御屏障。

百纳跃出废墟不断败退，埃继续追击，已经确认可以在下一击彻底击溃百纳。

与明歧交战的岚苑突然感应到百纳即将遭到重创并完全丧失战斗力，这个预感将在五秒后实现——所向披靡的百纳竟然这么快就要败下阵，太没用了！

时间已经来不及，她突然跳离明歧两米远，猛地把法杖尾部戳入冰原，发出大声呼喊。法杖顶部玉石的蓝光横扫，“嗡”地一声对外扩散。

这个瞬间，场内所有人都没有了动静。

鸦雀无声，场外的观众也不解地屏息。

播音员解说：“岚苑发动了精神攻击！这一次是无差别的攻击，连她的队友都一同陷入了困境！”

因为发动精神攻击而消耗掉大量法力的岚苑用法杖撑住身体，缓了两口气后查看周围的情势。出于时间紧急，她根本无法选择攻击对象。

她打起精神，转向百纳泽昔所在的方向，把法杖的蓝玉石对准埃，嘴中念咒，她的脚下出现一个蓝色图阵，埃的脚下也出现同样的阵法——

“铿”的一声闷响出现，法杖突然被飞旋而来的一把长戟敲出去，两件兵器一起飞出十几米远。

丢出长戟的西木娅已经恢复了神智，金色的眼中充满了肃杀的怒气，用近乎抱怨的语气说：“要是我年纪这么大了还会被精神控制，真是对不起我吃的这么多饭。”

明歧也从负面精神中挣扎出来，直起腰身，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娅娅你竟然知道你吃得太多……我都没好意思向你提出这个问题……”

很快地，屿风新也随之恢复了行动能力，无奈地大口喘气平复一团乱麻的内心，想要说话却因为喉咙干涩而不断咳嗽，最终还是成功地开口说：“你竟然连我都要攻击……我这么脆弱的心灵经不起你的践踏……”

岚苑惊愕地看着众人接二连三地摆脱精神控制。这群人的心理素质简直太好了？还是说自己的力量已经被大幅度削弱，没有发挥出最强的水平？

精疲力竭只求自保的百纳泽昔向后撤离十几米，远离埃。

一分钟都没有动静的埃突然跪在了地上。

明歧内心“咯噔”一下。

这下糟了，场内唯一被精神攻击击垮的人，竟然是埃同学。

-

播音人员在场外解说：“埃无法挣脱精神攻击的影响，是不是有着巨大的心理阴影？”

“埃同学！”明歧惊慌地喊他。

埃跪在地上垂着头，没有人能看见他的表情。

岚苑抬起右手，法杖回归她的手中，蓝玉石继续焕发光芒，持续对埃施加负面影响——只要困住埃，这场比赛就能赢。

百纳突然朝埃冲刺过去。

西木娅大喝一声，长戟回归她的手中，正面阻挡百纳的进攻，一边对明歧咆哮：“明歧！快把他叫醒！”

他立刻跳跃到埃身边，蹲下来搭住埃的脖子：“埃同学，醒醒，你可以的。”

埃依然没有反应，明歧能听到他急促的微弱呼吸声。

已经精疲力竭的屿风新缓缓蹲下，没有再做出任何举动，眼睛却很谨慎地看着场内的情况。

岚苑已经走到他们面前，法杖还在对埃施加影响。

明歧咬牙，悄无声息地翻转手腕，突然发动精灵的幻境能力。周围的冰原突然悄无声息地生长出冰棱，层层堆砌向上萌发，把他们三人包裹在一圈直径七八米的冰墙内。

——所有办法都已经用尽，只剩下这个华而不实的压箱底技艺了。

正在与西木娅对抗的百纳泽昔朝冰墙瞥了一眼，立刻辨认出那是幻术并非是实体，作用仅仅在于隔绝其余人的视线。他没有向岚苑提示这一点，因为明歧本来就不是岚苑的对手。

岚苑被包围在冰墙内。

她只是以为明歧还拥有微弱的水咒能力，不以为意地挥动法杖敲碎身边冰晶，轻蔑地开口：“精神脆弱的人，没办法叫醒他。”

明歧发动攻击，四棱锏与法杖撞击，两人陷入僵持的瞬间，明歧气恼地反驳：“他不是脆弱的人！”

“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我了解他！”

两人交手十余回合不相上下，岚苑冷漠地继续说：“这都是假的。他根本就不顽强，你也根本不了解他，人的外在表现和真实自我根本就不一样。”

明歧突然大喊：“不了解又怎么样！我和他是朋友就够了！轮不到你在这里用一副自以为是的面孔来说教我！你觉得你看破一切了吗？这种态度真是太让人讨厌了！”

听到这样的评价，岚苑感到很不愉快地眯起眼睛。

明歧感觉到对方的精神也出现了破绽，再次使用精灵力量发动更精准的幻术。已经有三米高的冰墙在顶部聚合，冰墙内的三人完全被隔离在封闭的空间中。

——精神攻击，他也可以做到。

第二个明歧从他本体中脱离：“没人说过你很讨厌吗？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有多让人讨厌吧？”

这个明歧飘向岚苑，面目逐渐狰狞地变化起来。他不再是一张正常的面孔，而是无数张脸的集合体，嘲讽地告知岚苑：“你觉得所有人都不顺你的心意，所有人都不配与你做朋友，你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就可以和睦地相处在一起，这都因为——是你太让人讨厌了！你连最基本的自知之明都没有！以为所有人远离你是别人的问题！事实上就是没有人想要理睬你！甚至都懒得告诉你说你很讨厌这个事实！你依然自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岚苑看着明歧的幻影，脸上终于露出近乎恐惧的表情。

明歧本体专注地维持幻术，冷眼旁观事态发展：“这是我想对她说的话吗？”

小精灵用意念回复他：“这就是你真正的想法。”

明歧眯起眼睛：“非常刻薄了。”

小精灵：“不刻薄怎么算精神攻击呢？”

他已经在精神力量上压制了对手，突然拔起四棱锏冲上去，准备在物理意义上解除对方战斗力。

白化状态解除，他的力量突然被抽空。

“……”没有多余的灵力可以使用了，就连把锏抡出去都费劲。

“明歧。”埃的手突然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他惊喜地回过头：“埃同学？！”

“嗯。”已经起身的埃脸色很差，但仍然眯起眼睛露出一丝微笑。

百纳泽昔击溃西木娅，径直朝着幻境冲去。看来岚苑也是个废物，磨蹭这么长时间都没解决明歧，还得由他亲自出手。

在他进入幻境之前，埃却提前从幻境中冲出，直面与他展开交锋——

百纳意识到，已经错失最佳时机的自己，要彻底落败了。

埃以压倒性的力量击溃百纳，仁刀戳入对方斗笠之中，迅猛地把斗笠掀开——戴着面具的百纳接连后退五六米，重心不稳地跌倒在地。

就算戴着面具，他的灰色短发也彻底暴露在埃的视野之下。埃瞬间就从发型和发色上判断出他就是凯乐——

埃的双眼突然变成赤红色，大喊一声，凶相毕露地向前刺杀，爆发出全部的力量，脚下冰原层层向外碎裂。

冰原彻底被破坏，场景切换。完整的岩域刚刚展现，第一时间就被埃的力量碾碎一半面积，无数破碎的黄色岩石朝上空悬浮。

凯乐惊恐地逃避，仿佛变成了泰山重压之下的蝼蚁，脸上的白色面具在浑厚灵力的碾压之下破碎脱落。

已经彻底疯狂的埃充斥了浓郁的杀机，仁刀直接毫不留情地刺向对方脖颈。

埃身边的冰原上贴着一张不起眼的白色小纸符，纸符突然在此刻发出白光。

洒下纸符的屿风新突然实现了远程瞬移，站在埃的背后，提前将手掌拍向埃的后背，把埃撞击在地上压制住他，大声念咒：“三重！”

“嘭”的一声闷响，埃遭到无形的空气重压，身下的岩域陷落，他被压制在大坑底部无法动弹。

刚从死亡线中脱离出来的凯乐突然抽出腰间的另一把长剑，朝着埃的头部劈过去。

屿风震惊地睁大眼睛，立刻向前扑出去，全身撞击在凯乐身上，把凯乐撞出去的同时，他也被长剑划伤了脸颊和肩膀。

“你干什么？”屿风新一拳砸中凯乐的脸，暴怒地大吼，“你要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