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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珠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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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临近过年,气候愈发寒冷,阳光也极少出现,大多都是在下雪。

妘素葙前些日子仗着在侯府养胖了些,跟着仆从到院子里打雪仗,当晚便染上了风寒,到现在还没能完全好透,时不时地咳嗽。

“不能出门。”戢修远看着妘素葙讨好的冲自己笑,眉眼浓秀的漂亮模样,差点就口一松答应了他想出门的请求,随即闭眼缓了缓,“咳疾还没好透彻,撒娇也没用。”

“我没撒娇。”妘素葙指正道:“是马上就要过年了,祭祀和宴会要准备的东西多得很,还有守岁宴饮,我不出门,这些东西怎么办?”

“丢给管家。”

“可我是当家主母,这些都得管。”

“那就更应该丢给管家,等他弄好了,拿着册子来找你过目就行。”

妘素葙眨了眨眼,嘟念,“哪有这样的。”

“戢武侯府就是这样的。”戢修远双手抱胸堵在房门口,见妘素葙掩着唇轻咳两声,走上前去替他拍后背,软声道:“你瞧,还在咳嗽,现在出门外头冷风一吹,会加重的。”

见人神色犹豫,戢修远搂上他的肩膀,“万不能将病气带到除夕,老人常说年头病,病一年,过完年我就要巡边陲三月,整整三月,你若到时候还病着,我怎么放心。”

耳旁的声音湿润地贴人耳壳,妘素葙又咳嗽了几声再开口,喉咙还是沙哑的。他低声妥协道:“那扫尘我得参与。”

戢修远沉默了一瞬,'扫尘'象征着清除旧岁晦气,除旧迎新,往往整座宅院的人都会调动起来,不管是主是仆,但他无法想象妘素葙拿着抹布擦桌子的场面。

“这也不行?”妘素葙抿了抿唇,面上也没流露出什么不好情绪,只是回身坐到贵妃榻上,语气有些自怜,“葙君听话呢,那我往后就到房间里一直坐着算了,从早上坐到晚上,憋坏我算了。”

“嗳,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他蹲到妘素葙身前,与他十指相交,连连道歉,“只要你别去拧冷水抹桌子,其他都依你都依你。”

腊月二十四,大“扫尘”。

府内上下动员,彻底清洗庭院、器物、被褥与床幔布帘,以“除陈布新”之意。

妘素葙拿着鸡毛掸子无所事事地闲晃,戢修远不让他碰冷水,爬梯子,大半的杂事他都插不了手,在一众忙活的场面中显得极悠闲。

“我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干。”妘素葙用手里的鸡毛掸子敲戢修远的脊背,他正忙着擦地,听罢回过头来思考了一下。

“那劳烦葙君帮我收拾一下书房。”

领了活,妘素葙点点头,晃悠着过去。

书房会堆放军V中信件,仆从不敢随意进出,外头收拾的热火朝天,这里倒是安静。戢修远偶尔会在书房同妘素葙讲他在战场上的事情,敌方阵型或是攻防备战,大多时候他都是一知半解的听,戢武侯是天生的将军,他对于战场的灵敏度,是旁人所不可企及。

伸手将书架上每本书拿出来翻看一遍,瞧瞧书页有没有被书虫啃食.多是兵书,页面余白偶有戢修远的注解,字写得龙飞凤舞自成一派,不算难看,别有一番韵味,透出极度的狂气和隐隐戾气。

在这样的书群中,夹杂进一本《诗经》就会格外显眼,虽说能看出这本书已经尽量往里藏了藏。

妘素葙好奇地将书抽出来打量,这就是一本大多书铺都会卖的普通《诗经》。书页哗啦翻动,飘出几张宣纸,指腹摩过页边,又掉出几张。他惊讶地捡起来看,上头密密麻麻写着。

【愿药王施恩,赐我妻妘素葙安康,岁岁无忧,身如芝兰,神明日茂】

理了理这叠纸,能看出哪个是最先写的,先是张狂的草书,再到克制清晰的字迹,落笔走势更加用心,大概是为了年后去寺庙祈福时,撰写愿文而练。

一边翻看,嘴角不自觉勾起浅笑。人常说,笔法,心者也。从字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宣纸上由一开始的暴戾恣睢,到后面的平心静气。书画文墨最能触动妘素葙,他忍不住研墨后提笔写下。

【愿佛光护佑,夫妻共结善缘,白首同春,似松筠并茂,岁寒不凋】

字迹简淡秀润。吹干墨迹,拢起这叠纸整理好了一起夹回诗经,将书原位放回时顿了动作,刚才是一时兴起写了那句愿文,现在再一回想,这句话于他来说未免有些出格。

妘素葙睫毛颤颤,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那张新纸抽出来,已经写好的愿文若是撕毁怕是不吉利,环视四周,将纸张叠了塞到花瓶里藏起来,而后作无事发生,继续整理剩余的兵书。

“葙君,忙累了吧,待我换身衣服就去吃午饭,休息会儿。”戢修远用干净帕子擦拭湿漉漉的双手,他身上的短打沾染了灰,手也是冷的不好去抱人,只凑近了吻他嘴角,“饿了吗?”

“有些,今日吃什么?”

“你往日常吃的小菜,我还做了些烙饼。”

自从回门一事后戢修远便将妘府的厨子请过来,本意是想让妘素葙吃得好些,没想到厨子来了,饭量反而下降,还没戢修远亲自做菜吃得多,他问:“我那点粗浅手艺怎么反倒能入葙君的眼了?”,妘素葙直白道:“吃了二十年,早吃腻味了,若是想吃,我回妘府就能吃到。”戢修远听罢不再坚持,又将厨子送了回去。

饭后装饰门庭,将宅邸大门两侧悬挂的旧桃木符取下来换新,桃符两面涂了朱漆,上面刻“神荼”“郁垒”二位门神。

妘素葙捧着桃木符示意他来挂,戢修远拗不过,晃了晃竹梯觉得梯子不够结实,半蹲下来拍拍肩膀说:“你坐到这里,我送你上去挂。”他将妘素葙顶在肩头,站起身来,肩上的妘素葙刚好够到挂钩位置。

“你可得将我扶好了。”

戢修远双臂牢牢固着肩上人的双腿,“安心,不会让葙君摔着。”

挂完桃木符,妘素葙本想下来,一旁的妘珰喜气洋洋地递上竹骨纱灯,大红灯笼下面坠着盘长结流苏穗饰。

“这是我同姐姐一起编了两个晚上才编好的,若是主君亲手将它挂上去,定会更显威力。”

妘素葙好笑地接过挂上。

再是换下符咒与辟邪器物。符咒换新,器物便用清水洒扫。

“好了,放我下来吧。”从大门到房门,该换的都换了,妘素葙碰碰戢修远的后背,示意这人将自己放下来。

“得等等,妘珰那小孩儿回去拿朱丝了。”

“什么东西?”

他还在疑惑那是什么,妘珰乐颠颠地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喊:“我取来啦取来啦。”气还没顺匀,就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妘素葙。

“你跑慢些,什么东西这么着急忙慌送来?”妘素葙接过了一头,一抖开,红色丝线串上红石榴石,尾部带有穗状的珠帘。

意识到了自己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妘素葙的脸骤然变红,只有婚后新人才会在帘栊处挂上这个。

系于床前,夜间垂下珠帘,石榴石碰撞发出轻响,蕴意房事和谐,多子多福。

“好看,快挂上。”戢修远颠了颠肩膀上的人。

妘素葙哭笑不得,“夫君晓得这是...这是做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好看的都得挂上。”

“我晓得,保佑和谐的,那更得挂上。”他兴奋催促。

妘素葙面红耳赤地拿手捂他嘴巴。

最终这珠帘还是亲手挂上了,夜晚躺在床上抬眼就能看到,羞得妘素葙撇过头去。

晃动的时候,珠帘也会跟着撞出声响,不似玉石撞击那般清脆,闷闷的,锦衾底下肉摩着肉,它闷闷的也跟随欲力窜流,妘素葙猛然睁开眼睛,不能克制一般颤栗复颤栗,混合无以名状的羞耻感被滚热地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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