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呢?”
李渝不敢赌,再次伸手。
“王爷!”
江之禾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急躁。
“你……”
李渝欲开口,一旁忽有动静,方才倒在地上的两位姑娘似有转醒之意。
李渝倾身到两人身旁一探,伸手点了两个人的穴。
江之禾看不清,隐约间见李渝人影晃动,随后又贴近。
“胆子大得很呐。”李渝蹲在江之禾身旁叹气,“当真不怕?”
江之禾在黑暗中点头,忽又意识到李渝看不见。
“嗯嗯!”
李渝长长叹口气,抬手拔下一只银钗子插在江之禾头发上。
“他们拐人时会搜身,我让府上打了两只钗子,淬有毒,拿着防身,万事小心。”
江之禾向来不喜戴发饰,头发简简单单梳起,如今多了这一饰物,倒显突兀。
“王爷,会被发现的吧?”
江之禾活动了一下松了绑的手腕,摸了摸发钗。
“是我思虑不周。”
“没事,我揣着它就好。”江之禾拔下钗子塞进袖口,举着在李渝面前晃了晃。
在黑暗中待久了,江之禾已经适应了。李渝眼睛灵,比她更早,现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小心伤着自己。”
“王爷放心,我还带着解毒丸,断不会出事。哦对了,还有一事,他们抓我之前下了迷药,寻常迷药,但会让人手脚发软……”江之禾一顿。
她方才担心李渝也中了药,问出口时忽又意识到李渝不像中药的样子。
李渝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言。
“无碍,我防着呢。倒是你,现下感觉如何?”
“还好,方才已经服过药了。”江之禾一得了自由,便服下怀中解药了,如今十分庆幸自身通些医理常备有药。
“万事小心。”
李渝帮江之禾松了绑,叮嘱她:“一会儿有人进来,先不要动。人要是少,就先交给我,多的话,你再动手,一切以你平安为主。”
李渝又坐回原地。
她一直在装晕,从被抓到那一刻起。
李渝早就有准备,那迷药没吸入一点,但那些人是愈发猖狂了,先前还是在京城外围,如今连内里都敢来了……
这事本该让手下人来的,偏生有武功底子的靖问被她派着查府上和刺客了,靖琳跟着靖久查事情至今未归。
京城姑娘丢失事件愈发严重,眼下多是寻常家女子丢失,若是不尽早解决,只怕日后更多女子失踪。
起初大理寺也只当是意外,谁知报官者众数,人心惶惶,又一直追查不到凶手,这才递了折子上去。
李渝连夜被召进宫,刚跨过门槛,茶杯带水迎面砸来,幸而她反应迅速,一侧身避过。
“一群废物,都滚!”
主位上的人撑着面前的桌子,一脸的怒容。
堂下跪着的众人忙不迭道罪。
“滚吧!”
一串的“臣告退”响起,诚惶诚恐退至殿门。
“王爷……”
“快走快走。”
李渝朝他们摆摆手。
李渝在他们走后,双手抱在胸前,慢慢踱至殿内。
“皇兄啊……”
李渝的皇兄坐着头疼地揉着额头。
“事情你都知道了?”
赐了座,他直截了当开口,事态严重,没时间和李渝在话家长里短。
“臣已经派人查了。”
李渝将这些天查到的消息递给他,又将前几日在庄子后山遇到的事情详细告知。
“春花楼眼下已经查到了踪迹,但那些人防守太严,且主事多为西边的人,混不进去。”
“不是有靖莫?”
皇上看着递上来的情报,眉头紧皱,问身旁李渝,李渝却不言。
他抬头,两两对视。
烛火倒映李渝眼底,泛着光,带有寒意。
他懂了,闭口不再谈。
“你想怎么做?”
皇上合上折子,看向李渝。按李渝的习惯,这消息递过来时,她已然想好了对策。
自然是找个姑娘家先混进去,内外联合。靖问和靖琳不在,春花楼姑娘们多为刺探情报者,外人她又信不过。
思来想去,自己反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很显然,她皇兄并不认同她的计划。
“不行,换个人,我看都家那姑娘……”
“打住打住,皇兄想让清然大闹御书房?您受得住,我受不住。”
皇上:“……”
他叹口气,随后又道:“西边不安分了。”
“他们想乱,我奉陪到底。”
李渝正经不过一刻,瘫在椅子上,懒洋洋道:“我有的是闲工夫,陪他们玩玩……”
“好玩?这是该玩的时候?”
一个眼刀甩来。
见他眼神严厉,大有要训斥她的意图,李渝忙打着哈哈。
“一句玩笑罢了,臣告退了。”
“万事小心。”
思绪回笼,门外也响起开锁的声音。
“当啷”一声,来人将锁扔在地上,掏出火折子吹亮,点燃门边一根蜡烛。
这点光亮足以李渝看清来人。只有一个人,不知是粗心还是自傲不会出事,竟无一人跟随。
那人举着蜡烛来到几人身旁。
江之禾听着李渝的交代,闭着眼睛,只是睫毛颤动,不过那人的浑眼珠子没看到,先是看到了睁着眼睛的李渝。
李渝和江之禾被捆住的双手背在身后,绳子浅浅绕了几圈。
不过来人显然没心思注意到此。
“哟,醒了?瞪我作甚?”
那人板着脸咒骂一句,复又恢复方才的浑样,眯着眼睛:“这么俏,那位大人一定会喜欢的,你的福气可在后头呢,好好听话……”
口中“啧”声不断,连带着一句“可惜了”。
李渝不懂他在可惜什么,但她懂,这人伸过来要捏她下巴的手没了。
李渝背在身后的手飞快伸出,一只手掐上那人的脸,堵住他的嘴,另一只手狠狠扭上来人那只不老实的手。
李渝一脚踢上他的肚子,松开那人扭断的手腕,一个手刀敲晕了那人,随后又点了穴。
蜡烛掉落在地灭了,但幸好没发出声音引来人。
李渝从那人身上摸出火折子,捡起蜡烛点亮,来到门旁,借着门的掩护看向门外。
外面黑漆漆一片,甚至都没看守之人。
李渝皱眉又回到江之禾身旁,江之禾睁开眼睛和她对视,李渝朝她招手。
江之禾扔下绳子,凑到她身边蹲下。
李渝将地上那人翻过来,正面朝上。
李渝压低声音问道:“见过他吗?”
江之禾摇摇头,她晕倒前隐约看到过那两人的样子,没一人是眼前人的样子:“不是他抓的我。”
“王爷,这次又是有外邦人参与,应该同上次的是一伙人。”
“要杀了吗?”
江之禾伸手在脖子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跟李渝混久了,打打杀杀的话江之禾张口就出。
李渝低笑一声:“留着,暂时有用。”
“还有,我差些忘了。他们会找一两个小孩子当诱饵,再把人迷晕……”
“我知道,也碰到了。”
那群被抓走的人无一人逃出来,细节未知,是以李渝见到他们时也一时没能反应来,若不是多年捕捉诡异气氛的直觉,她估计也得栽一次。
李渝正欲再说些什么,被李渝掩上的木门突然被人慢慢推开。
“小姐!”
一个戴着银质面具的人冒出来,朝着李渝小声喊道。
看清来人,李渝松口气,站起身。
“小姐,堂主吩咐属下接应您。”
银质面具小跑着来到她身边,看到李渝身后的姑娘,歪着头冒出一个问号。
“小姐,这是?”
“回头再跟你讲,这事怎么惊动师娘了?”
“堂主算出来的您有一遭……”
具体的她也不清楚,只是大半夜的,被堂主从床上抓起来说要救人。
这么灵?
“外面的守卫是你们解决的?”
“那可不呢,就那人进去后,我就把他们解决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及时雨。”
银质面具指了指地上人,挺直身板拍拍胸脯。
“别贫了,命人保护好她们,随我来。”
“好嘞。”
银质面具打了个响指,小柴房中又冒出来几个戴着面具之人。
江之禾看着面前一幕,忽觉自己真是瞎操心了。
“他留着,送到王府交给靖问。”李渝踢了一下晕在地上的人,“这两位姑娘将她们先送到春花楼,还有事需要问她们。”
到江之禾时,李渝一顿:“阿禾,我让她们送你回家。”
眼下,只能如此,江之禾纵有万千疑惑,也得压下。
“好。”
李渝带着银质面具出去了,江之禾被人送至家中。
送她归家那人朝她抱拳后就跳上墙头,无声无息跑远了。
江之禾被绑走有好几个时辰,现下已是深夜,家中仍亮着灯。
江之禾匆匆跑进,她娘和爹一定担心坏了。
“小姐?”一脸愁容的林福看到江之禾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夫人,夫人,小姐回来了!”
林福转忧为喜,欢天喜地跑去告知江母这好消息。
听到声音的江母,忙跑出来,没顾上脚下,差点被绊倒。
“阿娘小心!”
“阿禾啊,你吓死娘了。你爹报过官了,官家说会派人找的,可那得等到何时。他们只说会找的,我实在放不下心,想着,万一你回来了,万一你只是有事耽搁了……”
有事耽搁只是个安慰,林福去医馆寻过,那邻家徐娘子言江之禾早就离开了……
江之禾今晚若是没回来,只怕他们便要枯坐一晚,明日一早再上街寻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江母什么都没问,只是摸着江之禾的鬓角,一句又一句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