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10天。】
弥月被一个酷似兄长的人袭击了。
微凉的呼吸触到脆弱的脖颈时,皮肤激起一阵电流般的战栗。
她第一反应是用脑袋去撞击对方试图从他身下挣脱,但在额头即将碰上的那一刹那,因为身体的接触而弹出的名字也清晰出现在她的眼前——
【产屋敷月彦】
身上的人并非是假冒兄长的歹徒,而是正主。
弥月神色怔愣,直至脖子上贴上什么柔软的东西才有了反应,她下意识扭过了脖子,身体扭动着慌张喊出了对方的名字:“产屋敷月彦!你给我起来!”
室内响起一声轻笑,脖颈旁的呼吸消失不见,在她刚要放松时青年的面庞出现在她的头顶上方。
“被发现了。”他似乎是在惋惜,又或者在回味着什么,“明明看不清啊……是怎么认出我的。”
或许是他放松了力道才让弥月从他身下挣脱滚到一旁,身上的衣服都被弄乱了,特别是有花给她做的新发型也不成样子。
弥月扶着发型坐在那瞪着青年的方向,脸颊鼓起来像只生气的小猫。
“生气了?”
寝殿昏暗,青年踱着步子走到她跟前半蹲下,漫不经心地凑过去观察少女的表情,但身体里的变化让他的视线下意识落在雪白肌肤下的血管上,牙齿很痒,腹中的饥饿也在叫嚣着要大吃一顿。
明明昨天已经吃掉了一个强壮的男人,但今日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产屋敷月彦不知道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在喝完药一觉醒来后他好像就恢复了正常,他可以像从前盼望的那样正常地走路,蹦跳,甚至奔跑;他可以不必蜗居在一潭死水般的寝殿中循环往复的生病、喝药、痛苦之中,他好了。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他甚至做好了愿意去为了那个低贱的医师面前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直至他饿了,还闻到了仆从身上的食物香气。
像只野兽将仆从吃下肚,直至他饱腹后才清醒了过来。
他好像不是人了。
但这没什么关系,他依旧活着,甚至感受到比从前更令人着迷的力量。
除了他不能在日光下行走,没别的缺点。
“那药真的有用。”青年慢慢握住了弥月放在膝上的手,他迷恋地闻着少女身上比其他人更为浓郁的香气缓缓说着,“可惜最后一味药还没找到医生就死了。”
昨天还把可能是最后一位知情者给吃下了肚。
真是失策。
不过他并未放弃,派出去的仆从会替他寻找那位医生的手札,或许能从中找出一点线索。
弥月听他的话半信半疑,但还是为他能够病好而高兴。
“真的?”她起身就要去开窗,殿内黑漆漆的只能看到个大概,只不过她走到半路就被拦下了。
他动作快的就像是突然闪到了弥月面前,挡住她开窗的手。
“不能见光。”他洞察到弥月即将开口要问的话,率先将答案脱出,“这是药的副作用。”
这是什么奇怪的副作用?
不过弥月还是缩回了手,她今天来这里感觉一切都莫名其妙,“那我点灯总可以了吧?”
这一次产屋敷月彦没拦着她,甚至帮助她打开罩子,让她能够直接点燃。
火光照亮室内的那一刹,弥月也真正看到了长兄的模样。
褪去萦绕在他眉间多年的病气,苍白瘦削的面孔仿佛也在一.夜间填补了血肉,看上去就……
非常健康强壮。
“松井医生说的没错,这服药确实有用。”虽游戏时间流速和现实中并不是1/1的形式,但游戏舱会给人造成和现实并无差别的错觉,多年陪伴长兄喝药的记忆在此刻终于迎来的圆满。
或许算不上太圆满,至少他打破了出生时的“诅咒”,活生生站在她的面前。
弥月真心替他高兴,双眼笑得眯起来:“这真是太好了,哥哥。”
或许是被她毫不掩饰的喜意感染,青年也难得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在这个世上,终究有一个人会真心为了他的病愈而感到高兴。
“我也很高兴,弥月。”他如今强壮到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举到半空,呼吸都不乱。
双脚悬空的感觉算不上好,手掌撑在青年的肩膀上——那里的肌肉都是紧实的,像是一个常年锻炼的人才有的。
这样的亲近从前从未有过,她轻拍着他的肩:“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放我下来。”
他倒是很快就将她放下,随即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问起:“朝生昨天来了一趟,估计看到我的样子被吓到了……他有提起我吗?”
弥月低头整理衣物,说起朝生她不由得想起来之前他的确说过一句‘离兄长远些’这样的话,向来会端水的弥月自然不会去破坏兄弟两人之间的关系——尽管看起来现在也怎样。
“没有。”她很自然地撒谎道,“朝生被你吓坏了,兄长你到底做了什么?他到现在都不敢出门。”
倚靠在柱旁的青年笑容愉悦,撒谎似乎是他们之间的通病:“我没做什么,只是惩罚了一下他的仆从而已。”
至于如何惩罚,他也并不想详细讲给他胆子小的妹妹听。
弥月想起那个叫做山武的仆从,但转念一想可能是她想错了,她并未细问,离开时殿内的人就站在那盯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
产屋敷月彦抬起手掌轻嗅,上面残留着还未散去的馨香。
他的妹妹,似乎比其他的食物更令他食欲大开。
弥月丝毫不知自己刚刚所处的危险处境,她还记得夫人拜托她的事情——给贺茂君写一份请帖来一趟府邸,替朝生收收惊。
如果只是请一位阴阳师过来帮忙,请帖上简单描述发生的事情以及登门时间即可。
偏偏弥月是写给自己的未婚夫,虽不说能写多含情脉脉,但为了剩下几天能安稳度过,早些时日弥月就已经开始行动——同他有意亲近,如今这封请帖自然也需要有所改变。
弥月特意挑了一张檀纸,上面被她常用的香气熏染过,味道不重,但靠近能闻到似有若无的梅香。
如果贺茂忠行记得的话,许是会想起她也不一定。
她难得请教了有花如何将话描述得更风雅一些,这让有花有些受宠若惊——在此之前,月姬可不会在这类帖子上花费一点功夫,或许月姬是真喜欢贺茂君。
这场婚姻真的是……佳偶天成。
有花压着笑意替她修改措辞,最后一封‘情真意切’的请帖写好了。
“我帮月姬去送吧。”有花将她从小带到大,犹如母亲一般看着她长大,如今颇有一种有女长成的意味来,带着拜帖高高兴兴地走了。
弥月见到贺茂忠行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她站在院子里同他点头示意,却没有等他走近率先走进了朝生的殿中。
对于弥月不过是几日没见,但对于一个从未同女性如此亲近过的年轻小伙子来说,这一面如隔三秋。
他的脚步加快跟了上去,好在理智还在,在碰到产屋敷家主时还记得问候了两句,了解了情况才进了寝殿。
有家长在外面,弥月自然不会像上次一样做出这个时代的逾矩行为。
她坐在屏风内,隐约能看到青年迈出沉稳的步伐走进来。
殿内的灯太多了,以至于屏风比往日的遮蔽效果要差上许多。
青年抬眼的瞬间,都能看清少女端庄地跪坐在屏风内,她没有持扇,明眸善睐地望向了他。
心猛地漏了一拍。
他狼狈地扭过脑袋,弯下腰将注意力放在那个孩子身上。
平日里的稳重失了分寸,他颇为懊恼地抿紧唇,更加仔细地检查着朝生的身体情况,再未往屏风的方向看过一眼。
确定只是被吓到后他将一道符咒压在了朝生的枕下。
朝生心神不宁,也并未发现未来姐夫的异样。
只是看他起身要走,男孩却又紧张地拽住了贺茂忠行的袖子:“我,我想请问一下……”
在工作上青年向来很有耐心,他又坐了回去低声询问:“请说。”
“就是……”朝生将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担心会有人听见一般凑过去问,哪怕是在室内的弥月也并未听清他的话。
“如果有很厉害的妖怪,要怎么才能消灭他?”
朝生精神处于极度紧张中,他根本无法正常入睡,哪怕是睡着了也是噩梦,根本不敢睡。
他怕极了。
怕兄长会突然坐在他床边将他身体捅穿,就像山武一样,第二天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他谁也不敢说,担心被兄长听到。
但阴阳师会抓鬼怪,听上去应该也能对付妖怪兄长。
“那要看什么妖。”贺茂君担心自己的话将本来就受了惊的孩子给吓坏,于是将自己身上的符咒又送了一张给他,“一般妖怪无法近身,所以不要怕。”
这么一说,朝生将那道符宝贝地握在了手里。
青年朝着屏风扫了一眼,但很快又收回了。
他起身时路过屏风时放下了另一道符,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护身符。”
明明之前就送了她好几道符了,但给了孩子一个,似乎是怕她也想要所以又给她一个,是个很贴心的人。
弥月笑着感谢,贺茂忠行的脚步一顿,他压下弯起的嘴角走出了寝殿。
为了小命,弥月睡觉也将这道符贴身放着,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翌日醒来,有花却跟她说月彦君让她去一趟。
弥月被伺候着穿好衣服,天还没亮透,她打着呵欠来到了长兄的寝殿。
“月姬,过来。”青年坐在那朝她招手。
弥月走过去才看到矮几上放着一把小刀,还有一个碗,莫名有些眼熟。
她刚走过去就被捏住了手腕,身体几乎是被连拖带拽地扯了过去,整个人歪在了青年怀中。
他的薄唇一张一合:“这个月月姬的血我还没喝,不过没关系……”
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小刀划破了弥月的指尖,突然的刺痛让她痛呼出声,指尖溢出的鲜血准确地滴落在碗中,或许是指尖的血不多,速度不快。
身后的呼吸却在加重,弥月瑟缩着脖子不敢说话,身后的人却没了耐心,倏地俯首汗含住了弥月冒血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