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草小口吃着面包，突然抬头看向窗外，一群白鸽扑棱翅膀飞过，客厅的大落地窗上短暂倒映出影子。

季岩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并没有发现异常，“怎么了？”

季草指指自己的耳朵，“听到了——蓝鲸。”她三两口吃完，蹭的站起来，干劲满满说道，“我去找她！”

傅榛稍加思索，不难猜到她是想提醒蓝鲸死亡预告的事。对方的态度决定她如何对待，如她昨夜所说，完全没有必要和长夜那队五毒俱全的玩家们扯上关系，更不论为他们令自己陷入危险。

眼看香辣鸡腿堡对此异常淡定，一边点头一边又加了很多果酱，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傅榛转向季岩，“不劝劝她吗？”

季岩对上季草的眼睛，后者期待的看着她，眼睛闪亮。

她不由得有些恍惚，如果是以往，她一定会当机立断的提季草拒绝一切危险。

毕竟季草弱小、单纯、只能依靠自己，是别人的累赘，是迫不及待甩开的包袱。在无休止的副本中，她慢慢的看不见未来，偶尔也会有陷入泥淖的窒息感。

自从收到副本邀请函后，哪怕觉醒异能，她们听到的也全部是指责的声音。

‘废物’

‘哪个队伍会做慈善收你妹妹’

‘这样下去你们迟早死一起，扔掉她你还能活’

季草听得见一切，正因为她心智不全，对恶意更加敏感。于是她变得越来越结巴，越来越沉默。偶尔季岩会觉得季草变成她的影子，不声不响的站在她身后。

或许她自己也期待着，某天回头后终于空无一人。

这样有生机的季草，她真是好久没看到了。

季岩最后只是点点头，“小心点，有问题就用道具。”

季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转身哒哒哒的跑出门去。

傅榛沉默，“……你认真的？不怕她一个人出事吗？”

季岩：“你作为纯新手，昨晚不也一个人溜怪三十分钟。”

傅榛：“更正一下，我可不是纯新手，我独立经历过一个副本。”她在独立两字上加重读音。

季岩哪怕对季草的水平也没底，但作为东亚长辈的攀比心瞬间提起，反驳道：“小花在团体里也经历过好多副本，打折后数量也遥遥领先。”

赵书墨：“……”这时候怎么突然不在乎尾款，直接开怼金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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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季草不理解一切的时候，她已经先一步听到了世界的暗面。

吵闹、吵闹、吵闹。

某一天她从病床上睁眼，众人的心声就成了密密麻麻的罗网，四面八方将她笼罩在里面。

电流声中心电图稳定跳动，病房的天花板空白一片，角落有不明显的水渍。面孔尚且稚嫩的季岩在床边握住她的手，还没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

‘太好了，你还活着，还有人能活下来。’

觉醒异能后，这就是季草听到的第一句话。

蓝天白云，微风和煦。

旅游小镇的天气永远明媚，季草闭上眼睛，黑暗令她的听觉越发敏锐。淅淅索索的嘈杂声中，她飞速捕捉到着蓝鲸的信息。

‘蓝鲸……她受伤了？！谁能伤到长夜的人？’

她听过这个声音。季草飞速在脑海里勾勒出三个人的样子，他是将她拽去商店的那个人。

‘先跟上去看看，大公会肯定有好东西，再不济卖蓝鲸一个人情。’

季草睁开眼，向着心声的方向跑去。

副本的商业街冷冷清清，npc在各自的场地内，每一个小店内都是未知的危险。

季草有些不确定的来到一家玩具店前，店外装饰着仿树根的壁纸，花朵样式的风铃在微风中轻轻飘荡，发出‘叮咚’的声音。

她正要抬脚进去，头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进这家店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季草抬头看去，一个长手长脚的男人坐在玩具店的屋檐上，他左腿曲起，手肘随意的搭在上面。风轻轻吹过他的发梢，他眯起眼睛，正在享受久违的安逸。

她的异能开启后无法关闭，在季草看到身边人之前，她会先一步听到对方的心声。这还是第一次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其他人。

手在眼睛上搭着，她多看了一会男人的脸，恍然大悟说：

“你是——灯明，你的队友——老牛、小鸭。”在昨天被他们拉走的时候，季草也没有听到他的心声。

被这么直勾勾的看着，灯明也不生气，脾气很好的笑着，“你好，小花。”他甚至还抬起手冲她挥了挥，太阳的光斑在他指缝间闪烁，“香辣鸡腿堡不和你一起吗？”

季草就像每个小孩子那样，认为别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天经地义——毕竟大人们会提前寒暄交流，“她们有别的事要做。”

灯明又笑了一下，“那就好，”他收回手，自屋檐上站起，衣服下摆随风漂浮，他宛如在风中飘动的树叶，“祝你玩的愉快。”

季草放下手，一个错眼间，灯明已经不见，屋檐上空空荡荡。

花瓣相互撞击，风铃发出清响。

季草听到蓝鲸的心声自门后传来，她推门而入。

门外壁纸上树根蜿蜒起伏，向上生长，簇拥着玩具店的牌匾，三个门框排排而立，一只巨大的金蟾蜍藏在门框后，随着风铃声响，又吐出一个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