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病房里的春天
六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画出一道道金色的条纹。沈栖棠靠在床头,手指间转动着一支钢笔——那是江砚白送他的生日礼物,笔身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棠"字。
"又在发呆?"
江砚白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才没有。"沈栖棠把钢笔别在病号服口袋上,"我在构思伟大的数学题。"
"是吗?"江砚白挑眉,"让我看看。"
沈栖棠笑嘻嘻地翻开笔记本,上面画满了歪歪扭扭的涂鸦:一只打瞌睡的狮子,一朵蔫巴巴的海棠花,还有某个戴眼镜的侧脸。
"......这就是你的数学题?"
"艺术生的事,能叫逃课吗?"沈栖棠理直气壮,"这叫灵感创作。"
江砚白无奈地摇头,打开保温桶。浓郁的香气立刻充满整个房间,沈栖棠眼睛一亮:"是奶奶做的排骨汤!"
"嗯。"江砚白盛了一碗,"趁热喝。"
沈栖棠接过碗,小口啜饮。汤很鲜美,带着家的味道。他抬头看向窗外,一棵梧桐树正在风中轻轻摇曳,新长出的叶子嫩绿透亮。
"江砚白,"他突然说,"我有点喜欢上这里了。"
江砚白的手顿了一下:"医院?"
"嗯。"沈栖棠点头,"这里的护士姐姐会偷偷给我带糖果,窗外的梧桐树每天都不一样,还有......"他看向江砚白,"你每天都来。"
阳光落在江砚白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低头整理保温桶,声音很轻:"......傻子。"
沈栖棠笑着把空碗递给他:"再来一碗。"
2. 深夜的钢琴声
医院七楼有一架老旧的钢琴,放在走廊尽头的休息区。沈栖棠是在某个失眠的夜晚发现它的。
那天凌晨,他悄悄溜出病房,循着若有若无的琴声来到休息区。江砚白正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轻移动,弹奏着一首舒缓的曲子。
"你会弹钢琴?"沈栖棠惊讶地问。
琴声戛然而止。江砚白转头看他:"怎么不睡觉?"
"睡不着。"沈栖棠在他身边坐下,"继续弹嘛,很好听。"
江砚白犹豫了一下,重新将手指放在琴键上:"......别告诉别人。"
"为什么?"
"丢人。"
沈栖棠笑了:"哪里丢人了?明明弹得这么好。"
琴声再次响起,是一首沈栖棠没听过的曲子,温柔又带着淡淡的忧伤。月光从窗户洒进来,落在江砚白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一层银色的光晕。
"这是什么曲子?"沈栖棠小声问。
"《梦中的婚礼》。"江砚白回答,"奶奶以前常弹。"
沈栖棠轻轻靠在他肩上:"教我弹好不好?"
"......你手太小,够不到八度。"
"喂!"
江砚白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沈栖棠的手指放在琴键上:"这是do,这是re......"
他们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交错,弹出一串不成调的音响。沈栖棠笑得肩膀直抖,江砚白则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认真点。"江砚白说。
"我很认真啊。"沈栖棠眨眨眼,"江老师。"
月光下,钢琴的黑漆反射出模糊的倒影,映出两个紧挨着的少年身影。沈栖棠想,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3. 窗台上的小花园
护士长送给沈栖棠几个小花盆。
"种点什么吧,"她说,"给病房添点生气。"
沈栖棠兴致勃勃地拉着江砚白去医院的庭院里挖土。他们找了些野花的种子,还有几株小小的多肉植物。
"这个叫虹之玉,"江砚白指着一株圆滚滚的多肉,"很好养。"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沈栖棠好奇地问。
江砚白别过脸:"......奶奶喜欢。"
小花盆很快摆满了窗台。沈栖棠每天都要给它们浇水,虽然江砚白说这样会浇死。他最喜欢那株叫"熊童子"的多肉,胖乎乎的叶片上带着绒毛,像小熊的爪子。
"它好像你,"沈栖棠对江砚白说,"看着很凶,其实软乎乎的。"
江砚白面无表情地往他嘴里塞了颗葡萄:"闭嘴。"
一天清晨,沈栖棠发现其中一个小花盆里冒出了嫩绿的芽。他激动地叫醒陪床的江砚白:"快看!它活了!"
江砚白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看着沈栖棠兴奋的样子,轻轻"嗯"了一声。
"等它开花的时候,"沈栖棠说,"我们一起去野餐吧。"
"好。"
沈栖棠小心翼翼地把花盆移到阳光最好的位置。他不知道这株幼苗会开出什么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它开花的那天。但此刻,看着那抹新绿,他心中充满了希望。
#### **4. 雨天的故事会**
七月的雨季来得突然。窗外的雨幕将世界模糊成一片水色,沈栖棠趴在窗边,看着雨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
"好无聊啊。"他叹了口气。
江砚白放下手中的书:"想做什么?"
"讲故事吧。"沈栖棠眼睛一亮,"就像露营时的篝火故事会。"
"......这里没有篝火。"
"有你就够了。"沈栖棠钻进被窝,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快来。"
江砚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他身边坐下。沈栖棠立刻靠过去,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讲个恐怖故事。"
"不行。"
"为什么?"
"......对你心脏不好。"
沈栖棠撇撇嘴:"那讲个爱情故事。"
江砚白的耳尖微微发红:"......不会。"
"那我来讲。"沈栖棠清了清嗓子,"从前,有一个很凶的学霸......"
"沈栖棠。"
"和一个超级可爱的转学生。"沈栖棠无视江砚白的警告,继续道,"转学生第一天就惹学霸生气了,但是后来......"
雨声渐大,盖过了沈栖棠的声音。江砚白低头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突然希望这个故事永远不要讲完。
5. 不愿离开的理由
手术日期定在了八月初。
沈栖棠坐在病床上,看着医生和父母在走廊上交谈。透过玻璃,他能看到母亲在抹眼泪,父亲则一直点头。
江砚白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盒牛奶。他看了一眼走廊,又看看沈栖棠:"......还好吗?"
"嗯。"沈栖棠接过牛奶,"医生说成功率有40%了,比之前高。"
江砚白在他床边坐下,两人沉默地喝着牛奶。窗台上的多肉植物又长高了一些,那株不知名的小苗已经抽出了细长的茎。
"江砚白,"沈栖棠突然说,"如果手术......"
"没有如果。"江砚白打断他。
沈栖棠笑了:"我是说,如果手术成功了,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好。"
"我想去看海。"沈栖棠望向窗外,"听说晚上的海水会发光,像星星掉进了海里。"
江砚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夏日的阳光正好,梧桐树的影子在风中轻轻摇晃。他悄悄握住沈栖棠的手:"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
沈栖棠回握住他,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愿离开——不是因为害怕死亡,而是舍不得这些温暖的瞬间,舍不得这个会为他弹钢琴、种多肉、听他讲蹩脚故事的男孩。
"江砚白,"他轻声说,"我好像爱上这里了。"
江砚白转头看他,阳光在他的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点。沈栖棠笑着补充:"爱上这个有你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