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煦站在星辰诊疗所的后院，盯着那棵梧桐树发呆。

树干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迹——"江砚白?沈栖棠"，旁边还画了个丑兮兮的小狮子。

他伸手摸了摸，树皮粗糙的触感让他皱了皱眉。

"看什么呢？"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南煦猛地回头。陈砚舟靠在门框上，手里转着一支钢笔，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衬得他整个人像镀了一层金边。

"没什么。"南煦收回手，"只是觉得这棵树长得有点奇怪。"

陈砚舟挑眉："哪里奇怪？"

"叶子。"南煦指了指头顶，"现在是秋天，但它新长出来的叶子……是嫩绿色的。"

陈砚舟抬头看了一眼，突然笑了。

"你知道梧桐树为什么会落叶吗？"

南煦没回答。

"因为它要腾出空间，等明年春天重新长出来。"陈砚舟走到他身边，手指轻轻擦过树干上的刻痕，"但如果有人舍不得它落，它就会一直撑着，直到撑不下去为止。"

南煦侧头看他："你在说什么？"

陈砚舟没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塞进南煦手里。

"吃了。"

南煦盯着那颗糖看了几秒，最终还是剥开糖纸，丢进嘴里。

清凉的薄荷味在口腔里炸开，他皱了皱眉："……好辣。"

陈砚舟笑了一声："沈栖棠也这么说。"

诊疗室的监控屏幕上，南煦的心脏数据突然跳了一下。

林沐许盯着屏幕，眉头紧锁。

"又来了……"

自从南煦接受了沈栖棠的心脏移植，每一次他和陈砚舟接触，那颗心脏的排斥反应就会莫名其妙地减轻。就好像……

就好像那颗心脏认得陈砚舟一样。

林沐许翻开病历本，在最新一页写下：

"受体心脏出现异常波动，基因序列与供体逐渐趋同。推测与特定接触者（陈砚舟）有关。"

他犹豫了一下，又补了一句：

"梧桐树新叶逆向生长，疑似受相同因素影响。"

南煦被陈砚舟堵在梧桐街33号的后巷时，手里还拎着一袋刚买的水果。

"你干什么？"他皱眉。

陈砚舟没说话，直接伸手扯开他的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那道手术疤。

"你——"南煦刚要发火，却见陈砚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听诊器，按在了他的胸口。

"别动。"

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南煦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陈砚舟垂着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指尖轻轻搭在听诊器上，像是在聆听什么秘密。

"……你心跳加速了。"

南煦别过脸："废话。"

陈砚舟突然笑了："知道吗？沈栖棠临终前修改了器官捐赠协议。"

南煦一愣："什么？"

"他特意指定了你。"陈砚舟收起听诊器，目光落在南煦的胸口，"因为他知道，只有你的基因能承受他的心脏。"

南煦的喉咙发紧："……为什么？"

陈砚舟刚要开口，手机突然响了。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屏幕显示「霍闻闫：DNA检测结果出了，那颗心脏的线粒体——」

南煦一把抢过手机，却在看到内容的瞬间僵住了。

"线粒体DNA序列与沈栖棠完全一致，且正在影响受体基因表达。"

他猛地抬头，却见头顶的梧桐叶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黄转绿，嫩芽抽枝，逆着季节生长。

霍闻闫的实验室里，基因报告摊在桌上。

"这不是普通的移植排斥反应。"霍闻闫推了推眼镜，"那颗心脏……在改造你。"

南煦盯着报告上的数据，手指无意识地攥紧。

"什么意思？"

"意思是，"陈砚舟靠在窗边，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沈栖棠的心脏正在把你变成他。"

南煦的呼吸一滞。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陈砚舟走过来，指尖点了点报告上的某个数据点，"你的DNA序列每天都在变化，越来越接近沈栖棠——尤其是当你靠近我的时候。"

南煦猛地站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砚舟看着他，突然笑了。

"当年移植手术台上，你的心跳停了107秒。"他伸手，指尖轻轻擦过南煦的后颈，"是沈栖棠的基因唤醒了你……现在，轮到我们救他了。"

窗外惊雷劈落，照亮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

竟与当年沈栖棠和江砚白的毕业合照，完美重合。

南煦站在梧桐树下，伸手接住一片逆生长的嫩叶。

叶脉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像极了病历上那些错综复杂的数据线。

陈砚舟靠在树干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

"怕吗？"他问。

南煦摇头："只是觉得……有点不公平。"

"对谁？"

"对沈栖棠。"南煦攥紧手中的叶子，"对江砚白……也对我和你。"

陈砚舟笑了。

他伸手摘掉南煦头发上沾着的梧桐叶，轻声道：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公平的事。"

"只有舍不舍得。"

风过树梢，新生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什么。

而远处，江砚白站在星辰诊疗所的窗前，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掌心，一片逆向生长的梧桐叶正缓缓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