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师兄突然到苍梧镇来是不是因为她的灵鸟。
而且,天巫在她这里,他又是怎么过来的,若是用走的,那得到猴年马月。
谢云卿疑虑重重,呆呆地看着喧闹的大街,直到有人拍了她的肩膀。
她一惊,回头正好对上章是平的脸,她吓得当场从门前的阶梯上摔了下去。
路过的大爷哎哟一声,边扶起她边道:“姑娘可小心点哟!”
随即指着台阶上冷眼旁观的章是平,数落道:“你这大高个不知道拉一把,看人家摔倒还搁那儿笑,忒没良心!”
章是平有些无辜道:“哪知谢小姐不经吓。”
谢云卿向大爷道了谢后横了他一眼,进门前,她四处张望了一番,问:“你的贴身婢女呢?”
章是平微怔,“你会问她的下落倒让我很意外。”
见他装模作样的样子,谢云卿道:“你不会不知道她身上有伤吧?”
哪知他一副不知情的模样道:“我见她好好的。”
看不惯他装蒜,谢云卿索性也不绕弯子了,拉着他进了门确认周围没人后,直白说:“你背地里是不是待她不好?”
章是平轻笑道:“这些都是章家的事,若是你想管,得先进了章家的门。”
闻言,谢云卿立马退了两步,表情僵硬道:“我不想管你们章家的事,但我想你也知道当初若是没有我爹的相助,不会有如今的章家。我爹既然将我的未来托付给你,你的一言一行都十分重要,章伯伯不会乐意你的丑迹暴露出来吧?”
听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章是平抿了抿嘴,嘴角上扬道:“那你就去昭告天下呀,说我……是个不折不扣的阎王,虐待手下,还豢养妖怪,我无所谓。”
一个在功名利禄的池子里长大的少爷竟然毫无负担地说出这句话,谢云卿瞠目结舌,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
失神之际,他突然抬手轻触了她受伤的脸颊,惹得她又浑身一凛,侧头避开了他的触碰。
看见对方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他也只是笑笑,收回手道:“你回来的就不是时候,可是按理来说,你应该回不了谢家了才对啊。”
谢云卿睁大了眼睛,思索了一瞬,道:“你说什么?”
他摇摇头,声音带着挑逗道:“没什么。只是你的出现,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罢了。”
……
又是一夜。
谢云卿躺在床上思索着章是平的那番话,她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难道,他是觉得她上了昆仑后不会再归家,也不想等她,那他们这次来谢家就不是为了完婚,而是为了……解除婚约?
不止他奇怪,钟慧娴是人是妖也尚不清楚,可见章伯伯的模样,不像是来解除婚约的,只是……他看起来总是有种莫名的紧张。
她思绪如潮,感觉自己像在理一团杂乱无章的毛线团,理得她心浮气躁,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睡,干脆拽起被褥将自己整个人包了进去。
这时,系统哔了一声,发出警告:【妖怪出没!妖怪出没!】
谢云卿掀开被子,一看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她怒斥系统,“你又出故障了?”
然而系统只是不断地重复“危险”二字。
她也不敢放松警惕,就在这时,惊觉背后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粘着,她想起身一探究竟,却发现根本起不来,那背后的东西粘性相当大,凭她的力气根本挣脱不开!
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空中出现一道蓝色的亮纹,借着那微弱的光,她才发现整个房间里都是蜘蛛网!
是那只大蜘蛛!
谢云卿想喊出声,可刚一张嘴,嘴巴便被它吐出的蜘蛛丝堵住了,让她本就受伤的脸颊更疼了,眼泪都控制不住流出来。
“唔唔唔……”
她试图去扭动身子,可无济于事。眼睁睁看那蜘蛛顺着线往自己方向爬过来,她整个人都毛骨悚然,暗道:难道我今日就要成了这蜘蛛的盘中餐了吗?!
就在她闭上眼睛做好准备成为蜘蛛的食物时,却迟迟没感受到对方的动作。
她重新睁眼一看,旁边多了个用蜘蛛丝吊着的纸人,而且这纸人似乎还在哪里见过。
“成……成亲……”
谢云卿本以为是谁在说话,找了一圈才发现就是大蜘蛛在说。
谢云卿还在思考它的意思,那纸人突然就被绑到了自己身上,吓得她魂都快飞了,嘴里又说不出话,只能干瞪着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
“成……亲……”
“成亲!”
“成亲!”
它一直在重复这两个字,仿佛着了魔。
渐渐地,谢云卿开始感觉身上热热的,往下一瞥,发现那缠绕在身上的蜘蛛丝开始分泌绿色的奇怪液体,似乎有腐蚀作用,一点点腐蚀掉衣服,侵入皮肤,脸上和手上都开始有热辣的灼烧感。
这会儿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系统也任她自身自灭。
临死总是让人觉得畏惧,她又不争气地想哭,可担心又被谁背地里看到了,硬生生又憋了回去。
她敲了敲系统,“既然我不会死,给我剧透一下我怎么活呗?”
系统:【不提供剧透服务】
这简直太煎熬了,这种情况,师兄能注意到她陷入危险了才怪!
她刚这么一想,一道如闪电般的快影掠过,只闻飒飒飒,蜘蛛网便被斩了个稀碎。
她也顺势摔回了床上,她也不墨迹,从地上爬起来,连忙用手扣出嘴里的蜘蛛丝,刚吐完便看见站在窗边被月光划出轮廓的身影,顿时喜不自胜,还没穿上靴子就跑过去躲在他身后,颇有告状的气势道:“这蜘蛛不知为何老是念叨着成亲成亲。”
那蜘蛛发现网都被破坏了,看见来人,似乎也吓了一跳,竟想着逃走,谢云卿见状,喝道:“别想逃!”
可刚要追,手肘就被旁边人一把拽了回来,她一个踉跄,错愕回头,却只见月光下一对冰冷的鹰目锁着自己。
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触电般甩开对方的手,连退两步,不可置信道:“章是平?”
他还没应声,便闻屋顶一声巨响,谢云卿下意识抬手去挡,只感觉到身边是此起彼伏的瓦片碎裂声,一阵冷风从被破开的大口灌入,吹得人浑身一颤。
她畏缩着身体,转头只见原本应该已经逃窜的大蜘蛛被打断了两条腿,在地上苟延残喘,吐出的蜘蛛丝缠绕着剩下的几条腿,想跑也跑不动。
而站在大蜘蛛面前的,正是宋轻舟,一小簇青焰正漂浮在他肩旁,照亮了屋里的一切。
说时迟那时快,谢云卿正要跑过去,身后不知什么东西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快到她肉眼完全没有机会看见,只知道宋轻舟肩膀的衣服被一阵隐形的风破开了一个口子。
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素青的衣裳。
谢云卿微怔。
不是吧,又在她眼皮底下受伤?
她还没走两步,一个胳膊挂住她的脖子,将她拉了回去,章是平的声音很轻,莫名让人觉得寒气瘆人,他说:“燕尾镖,是用来对付妖怪的,你师兄最多就是受点皮外伤,不用担心。除非……”
“除非什么?”
谢云卿心里开始打鼓。
“没什么,我养了那么多妖宠,制造这些镖器就是专门对付妖怪的。”
谢云卿看着地上不断挣扎的蜘蛛,心中骇然,“这蜘蛛妖真是你养的?”
章是平冷笑道:“一只养不熟的畜生罢了。”
“什么意思?”
他低头看着谢云卿,笑得诡异,“乖乖配合我,你师兄不会有事的。”
“我凭什么信你?”
“凭……他对你来说意义非凡。”
他不怀好意地低声细语,同时狠狠握住了谢云卿还包扎着的手。
宋轻舟见师妹面色痛苦,喝道:“放了她!”
章是平置若罔闻,轻飘飘一挥手,一只硕大的蝙蝠从屋顶上飞下来,他押着谢云卿跳上去,道:“三个时辰后,到大屿山的小破庙找我,你小师妹便可安然无恙。”
大屿山草木青翠,人迹罕至,小破庙庙如其名:“无人庙”。歪歪扭扭的三个字涂在破烂不堪的板子上,看起来像是哪户人家顽皮的小孩写上去的,板子就斜靠在破庙门边的墙上,边缘已经长满了青苔。
谢云卿被带着进了庙,她行动自由,没有被捆着绑着,可她也走不了,因为从到了大屿山开始,一条手臂长的九足蜈蚣便一直跟着她。
章是平堆了一堆柴火,见她一直站着迟迟不肯坐下,嗤笑一声边点火边摇摇头道:“这地儿又脏又简陋,确实不适合大小姐,你要是不嫌累,就站着吧。”
那是脏的问题吗?
蜈蚣就在身旁,哪个人心再大也不敢坐下吧,和蜈蚣来一个亲密接触,不如让她赴死来得心甘情愿。
“你那蜘蛛,伤得挺重的,不担心么?好歹是养的,多少有点感情吧。”
“感情是累赘,况且人对妖能有什么感情。”
章是平说话的语气平淡,却淡得过分,仿佛在菜市场挑了把菜,不满意便随手丢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