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全公司的众人不约而同的都迟到,一个个顶着一个死鱼眼。
钟南头痛脑胀,一大早喝了两杯开水不起作用,现在已经盯上了茶水间的咖啡。
昨晚玉尧把扔在楼底下之后,最终钟南在冷风机吹了半小时,出了小区随便找了一家酒店将就凑合的,酒店床垫太差,被子太薄,供暖不太给力,睡了一觉起来浑身不舒服。
好在生物钟还算准时,一早起来昨晚的酒意早已经消散,强打精神又在楼底下等了一个小时还不见玉尧的身影自己就独自一人来公司了。
李娜一大早就抱着电话跟自家老公哼哼唧唧的说难受。
老蒋一大早就在抽隔壁桌的小胖,抱怨这货昨晚在酒店睡觉时的呼噜声太大,扰人清梦。
而柯向东一边扶着自己的脑壳,一边抱着手机原地转磨磨打电话。
是的,今天的玉尧又没来。
或者用大众的话来说,今天的玉尧又睡过头了。
钟南边倒咖啡边在一旁暗戳戳看着柯向东像只猴子一样原地打转偷笑。
其实玉尧走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机落在车里了,又因为没电手机早已经自动关机了,现在那手机就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书桌上充电。
倒不是故意不说让柯向东着急,只是单纯的想要他别对自己的男朋友那么上心。
柯向东磨磨转得起劲,转得李娜心烦,扬手将手边的一包抽纸就甩了过。“柯向东!你踏马烦不烦?”
柯向东蹦着跳开。“我靠!我踏马还以为你把电脑直接给我甩过来了呢?”
李娜白了他一眼。“要拉磨上一边拉去,转得老娘头疼。”
众人哄笑。
柯向东一面说着卧槽,一面抱着手机让开上别地转去了。
有同事笑:“晓东就是尼玛瞎操心,一个二十多岁的一个大小伙能出什么事?当初追那张秘书的时候人家几天不回你一个信息也没见你急成这样。”
张秘书是顾倾以前的兼职秘书,叫张欣羽,外地人,长的白净高挑,爱跳舞,会打扮,柯向东对人家一见钟情,曾经对人家发起过一轮猛烈的追求,结果人张欣羽在了解到他的心意之后果断拒绝了,说是爸妈就她一个女儿,自己也没有远嫁的打算,做朋友可以,当兄弟也成,姐妹也好,就是不能谈恋爱。
被人踩到痛脚的柯向东立马化身成狗冲着他鬼吼鬼叫。“滚滚滚!你丫知道个屁!”然后抱着手机又去打电话去了,嘴里骂骂咧咧。“艹,真他妈喝酒误事。”
心说玉尧这小崽子真不靠谱,上次他说就藏了一颗药,还吃完了,毛的吃完了这个时间还在睡,骗子。
钟南端着泡好的咖啡从饮水机旁过来,用极其恩赐的语气告诉他。“昨晚玉尧喝得有点多,送回去的时候他手机落我车里了。”说着指了指自己办公室。
柯向东一愣。“你送他回去的?”
钟南点头,越过他回办公室,昨晚的睡眠质量差劲的吓人,这才十点,就已经困得整个人提不起精神。
钟南原以为这样就能让柯向东消停些,谁知他还没走到办公桌旁,柯向东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抄起他桌上的车钥匙就走。“车借我使使,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我得亲自去他家看看。”
钟南手快,一把夺过自己的车钥匙拿在手里。
柯向东顿时气血上涌,指着他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年的兄弟你至于么!我保证这次绝对不会把你车刮花,钥匙拿来,赶紧的。今天一大早起来我这右眼皮就一直老跳,看着什么都静不下心来,玉尧又一大早不见人影,直觉告诉我这混蛋绝对又要出幺蛾子。”
钟南也有点气血翻涌,但好歹在柯向东面前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直觉这玩意儿?”
柯向东不蹦了,盯着他看了两秒,主动败下阵来。“行,不借就不借。”说着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出办公室,没多久就拿着同事老蒋的车钥匙走了回来,拿过桌子上玉尧的手机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钟南跟上来,几步就跨到他前面,将他堵在门口不让出去。“你这么咋咋呼呼来回跑真没必要,他一个刚出社会的普通孩子,而且昨天又喝醉了,像上次一样睡过头很正常,作为新时代善解人意的好老板,对于他这种偶尔不打报告就缺席的频率,表示可以理解。”
柯向东推他,没推动,霎时就跟着有点窜火。“理解你妹,他压根就不是什么正常小孩。”
钟南的眉毛略微轻挑,差点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意。
吼完的柯向东先是怔了两秒,下一秒就发现自己被钟南着损货套话了,陪着钟南对峙了两秒,最后还是自己先笑出声来。
“草!你这意思,就是今天不说清楚就不让走呗?”
钟南抱着手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一面在心里小小的夸赞了柯向东一把。
不错不错,不亏是相处多年的兄弟,默契度还在。
好兄弟有些气馁,回头看了一眼工作区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一溜伸长了脖子嗷嗷待哺等着的他下文的吃瓜群众,柯向东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跟我来。”说着他一副正主遇见小三的架势,揪着钟南的衣领就把人带上楼了。
这事玉尧一直闭口不谈,从始至终就只有张扬清楚,自己也就半猜半听知道了个大概。
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这么宣扬出去肯定是不可能的,是个人就都有秘密,如果是自己的秘密,说了就说了,被围观就被围观了,他依旧可以逍遥自在,可这秘密是属于玉尧的,他那么好,那么温柔努力但又自尊心那么薄弱的一个男孩子,不该因为这个秘密被视为异类。
身为老板,被人这么当众拽走,钟南丝毫不怒,反而走得闲庭信步,甚至还有点小雀跃,那个他思索了整整三年都摸不着头脑的答案,即将就要触手可及了。
三楼是钟南的私人领地,当初公司装修的时候,考虑到靠近城市主干道的问题,将三楼细心的做了隔音处理。
将门一锁,这样安安静静空无一人的封闭环境,最适合不过用来说秘密了。
钟南倒了两杯水,坐在沙发上,静等柯向东开口。
柯向东的磨磨从二楼搬到了三楼,一进门就开始转。“唉!这事我也就知道个大概,不知道怎么说。”
反观钟南倒是不急。“那就挑你知道的,长话短说。”
柯向东有些气馁,最后两手一拍打定主意。“行吧!和你说,但是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得先给我做保证。”他难得一脸严肃的蹲在钟南面前,双手扒在茶几上,狗得十分深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宁死不屈的表情,就差屁股后面长跟尾巴在随风飘摇了。
钟南一开始有点想笑,随即一秒钟过后切换成一副严谨的神情。“行吧!你先说说我要怎么向你做保证。”
柯向东扒在茶几上的爪子竖起一根。“第一,你得答应我,这事我和你说了之后你不能让第三…不是,第四个人知道,包括玉尧。”
钟南喝了口水,想着昨晚这人喝醉了随口咧咧的嘴。“这话与其用来警告我,还不如用来警告你自己。”
“你特么!!”柯向东气结,一巴掌拍在茶几上。“行!你直接把我灭口吧!再也不说了。”
钟南被他这句话呛得咳了半天。“你踏马赶紧的,今天还想不想出这个门了?”
柯向东:“……”“我这不是在跟你约法三章么?”
“那你到底还要不要说?”钟南捏着杯子,有点没耐心了。
“我一直在说啊!这不是因为你一直在打断我么。”
钟南:“……”
柯向东踌躇半天,想着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合适,最终决定,还是吧刚刚自己的没说完的忠告继续说完。
“就是…我说完之后,你得保证不能对玉尧另眼相待,还不能…”
“行了!我都答应你行不?哥!我叫你哥还不行么?左右就几句话的事,你能不像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行不行。”钟南耐心彻底被柯向东消耗光了。
现在这个世道,能让人所不耻的,无非就是男人喜欢男人那点事,自己早八百年前就已经公开出柜了。
感情的事,说到底最大的阻碍就是来自于父母,如果一定要有什么原因能让玉尧对感情畏惧于此,最合理也最有说服力的,也就只能是这个了。
但谁知柯向东却给了他一个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答案,他说。“玉尧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
钟南彻底懵了,将柯向东一把揪了起来,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他有什么?”
柯向东把自己的衣领从钟南的手里解救出来,颓废的蹲在地上一阵苦笑。“你也不相信,是吧!那么好的一个小孩,但是是真的,你还记得张扬吧!他就是学的心理学,玉尧的病就是他发现的,说这孩子有很严重的人格分裂和自闭倾向,怕在人多的地方,怕被人过度关注,但你如果把他一个人放在一个地方,他又很容易过度焦虑,连续失眠,这些年,张扬一直在给他做心理疏导。”
钟南跌坐在沙发上,听着柯向东的话,犹如自己正被宣判死刑,心痛得无以复加,他实在是想不通,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他看着柯向东,这个从小到大多年的兄弟,恳求从他这里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