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茬的人被怼得哑口无言，羞红了脸躲进后场。

气氛再度热闹起来，场主突然搬了七个箱子过来，摆在众人面前，依次标序。

云枫他们被拉到第六个箱子前，林小满则自觉地站在了最后一个。

乌蘅看着顶部戳了个孔的箱子：“这是投票的？”

林小满点点头：“赚的钱和场主五五分，得的票数决定了咱们这组的分成。”

云枫听了个全，啧叹这雅晖镇的人玩的花样还真不少。

林小满把乌蘅推到面前，从他身侧探出头：“你晃耳朵，卖个萌，人就都来了。”

乌蘅：“……”

他斜眼看过来：“本座，卖萌？”

林小满理所当然：“你没卖过？”

“那和现在能一样吗？”

林小满：“不一样，咱们现在欠的钱更多了。”

乌蘅：“……”

林小满戳他腰，低声威胁：“不然你明天就只能继续啃发簪了。”

乌蘅被她戳得一惊，黑发上的黑耳朵可疑地动了动，立刻吸引了不少视线。

林小满在越来越多的票数中幸福得快要窒息，全然没注意到一旁乌蘅漫上血色的耳尖。

昼年看着她们满满当当的箱子，边啧边摇头：“论生财之道，你比慕师兄更有手段。”

林小满朝他挑眉。

“不过这个兽耳……”霍妄伸手想拨，被乌蘅躲开了，“倒是挺别致的。”

“喜欢？我给你也做个啊。”林小满抛了抛沉甸甸的钱袋子，丢给乌蘅。

“我可不走那种风格。”

“那不就得了。”林小满拍了拍乌蘅胳膊，“走了。”

俩人订的客栈在偏离市街的位置。

林小满背身走路，歪头看乌蘅：“你怎么想到要扯我发冠的？”

乌蘅和她对视片刻，移开视线：“有人夸你俊秀。”

“就因为这个？”林小满偏要追着他的目光，“万一她们也不乐意看我怎么办？”

乌蘅停下脚步，林小满不明所以，也跟着站定。

“这里广贩胭脂等脂粉以裕民，女子的话语权更高，比起其他地方，她们普遍更通情达理。”他顿了一下，含糊道，“而且她们也很喜欢你。”

林小满耳朵尖，一下子就听清了，好心情更上一层楼。

她走到他身边，继续分析：“这法子虽好，但不能常用，没了新鲜感，反而会让看众乏味。”

她说完，头忽然朝另一个方向稍稍一侧。

乌蘅注意到，立刻压低了声音：“怎么？”

林小满不知何时从他腰间系着的钱袋子里薅出一枚铜钱夹在指间，有节奏地轻轻敲打：“飞虫。”

乌蘅目光在她指间停留片刻，又落在她脸上。

林小满抬眼朝他一笑，忽然侧身将铜钱掷了出去，俩手在胸前起势召出剑意，飞掠向身后时一把握住剑柄。

乌蘅有一瞬的意外。

他什么都没察觉到。

魔族有一术，名为分影术，指本体与影子同时承载意识，此时本体无形，影子也无法承受伤害。

林小满瞥了眼空旷地面那处阴影，抬眸确认了月亮的位置，足尖轻点水洼，横剑挑向某处。

她带起一阵剑风，身后相对之处忽然起了波澜。

乌蘅皱眉，刚要有所动作，却见月光倾洒投落在水面上折射出的光影忽然缠织出灵体，在她斩剑的瞬间，直劈那处波澜。

一声痛叫，林小满旋身飞转，在本体完全暴露之前，掐着他的脖子抵在地上。

“抓住咯。”

她松手起身，那人也跟着要起来，又被她一脚踩在胸口压下去。

“再歇会，分影术消耗大。”

乌蘅走到她身边：“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感觉到的。”林小满拍拍手，扬眉看他，“别怕，有我林小满在，保你一根毛都掉不了。”

乌蘅：“……”

他哼笑一声：“那日后就得多多仰仗小掌门了。”

脚下的人忽然抬手插嘴：“ 挪、挪下脚。”

乌蘅睨他。

林小满瘪瘪嘴，收回腿：“垫垫怎么了？”

人、魔、仙三界在数千年前大战过一场，就连修仙者都死伤无数，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所以在三败俱伤后，魔族被严格限制了魔界的活动范围，直到近百年来才解禁。

三界和平至今，没人想打乱这种平衡，但架不住总有些小鬼，上比不过神宫仙，下打不赢修仙者，只能去凡人面前找补。

林小满在修仙界“名声大噪”，没有哪个门派的弟子没遭到她的迫害的，连清真门的弟子都只能看到她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的一面，也难怪这人会挑她下手。

毕竟在外人眼里，她虽然弱，但好歹也是个掌门。

“根据三界的约定，你该去罪狱司走一趟了。”

乌蘅抓起他的后领，问她：“罪狱司在哪？”

林小满一指清真门：“不管那些，带回门派，给旺财加餐。”

乌蘅拖着他抬脚就要走，不知察觉到什么，忽然把人随手丢到一边，迅速闪身挡在她面前。

正巧拦下要捂她眼睛的手。

二次创伤的魔族人：“……”

“什么人？”乌蘅审视着突然出现的男子。

林小满把他摁下去，惊喜道：“慕睿！”

乌蘅斜她一眼，让到一边。

慕睿满脸嫌弃：“大半年，你已经退化到连这么个魔族都打不死了？”

这么个魔族：“……”

林小满气急：“这种货色旺财最喜欢吃了！”

这种货色：“……”

倒地不起的魔族终于忍无可忍：“能说小声点吗？”

被乌蘅一脚踩吐血：“闭嘴。”

慕睿刚出关，一身清明，短期内最好不要见血，林小满便传讯召来俩个弟子将那魔族带回去关押。

“师父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他老人家带着我们偷鸡摸狗，居然也能升天。”慕睿若有所思，“那咱们是不是也能……”

林小满连忙道：“谨言慎行！”

乌蘅靠在原处，百无聊赖地擦手。

慕睿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这是新入门的弟子？”

林小满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的亲传弟子。”

慕睿停顿片刻，另起话题：“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乌蘅直接回了客栈，招呼都没打一声。

已经近子时，他明天又要变成只会吃和闯祸的饭团，以慕睿的警惕心，肯定能猜出个大概。

林小满当然是信任慕睿的，但越多人知道乌蘅的真实身份他就越危险，毕竟只要过了夜晚，它就是只毫无威胁的小兽了。

“先把欠下的债还清。”林小满应道。

慕睿：“师父欠下了多少？你喊句师兄，我可以勉强替你分担些。”

林小满翻了个白眼：“我才是师姐好吗，再说了，你的钱不是留下来娶媳妇的吗。”

他噎了一下，含糊道：“急不得。”

林小满根本没察觉他那微妙的变化，满心只琢磨着怎么把他打发走。

“你的房间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这几日我不在门派，你回去和师弟们叙叙旧？”

慕睿：“你不回门派？”

林小满摇了摇头。

她这次下山，可是抱着把赌坊的债还清的志向来的。

只要她看着饭团不让他再闯祸，发家致富，未来可期！

慕睿没有强迫她，临走前突然问：“你和你的徒弟一直在一起？”

林小满茫然点头。

“晚上休息呢，不会为了省钱也住一间房吧？”

她不吭声了。

饭团白天都在睡，到了晚上乌蘅出来了就跟着她外出，俩间房实在太浪费，她可舍不得。

慕睿见她停顿，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林小满，你毕竟是个女孩子。”

“他动得了我吗？”林小满还嘴，“你又来了，一副说教人的样子。”

慕睿卡了下壳，他比谁都清楚，看似吊车尾的林小满，每一招术法，每一招剑势，都是司空手把手教出来的。

林小满就如她的名字一般，容易满足，从没有为什么事烦扰过，是真正意义上的“清真”，这样没有任何私欲和坏点子的人，修道之路会顺很多。

他只是不明白，师父喂他补灵丹，硬着头皮也要把他塞进青璃岛，却对灵根极净的林小满遮遮掩掩，生怕被人抢走了似的。

林小满已经飞回了客栈。

推开门时，就瞧见窝在枕边的饭团。

“天还没亮，你怎么就变回去了？”林小满坐在床边戳它。

不是被动变回原身，这人根本没昏迷，就是懒得搭理她。

林小满玩了会儿它的耳朵，数了数钱，心满意足地熄灯睡觉。

饭团睁眼醒来时，床上已经空无一人，它身上却盖了一角被褥。

没等它翻身滚下床，门就被人推开了。

林小满买了些鲜虾，抓起一只朝它晃了晃：“生的还是熟的？”

饭团跳到她腿上坐下，仿佛昨夜装睡无视她的不是自己。

林小满会意，剥开虾壳把虾肉塞给它。

“我刚在早市听说，隔壁镇上有个比武大赛，赢者能拿不少好东西。”

饭团懒洋洋地抬眼看它。

林小满摁住它的脑袋：“雅晖镇和外界的来往并不多，你把米铺那小千金追着咬的事传不到这来 ，你多撒撒娇，到了晚上我们再去隔壁看看比武大赛是怎么回事。”

雅晖镇不少人家都养了猫狗，都是心软的人，她们大多没听说过食铁兽，却还是被它的外表迷惑。

拜毛茸茸的长相所赐，饭团即使是啃个竹子都能俘获一片少女心，在这个相对淳朴的小镇上，它靠卖萌赚了一大笔。

临近黄昏，一对夫妇赶在她们离开前叫住她，给了钱后伸手就想抱。

见饭团抗拒得厉害，林小满把它托在手心，朝夫妇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打烊了。”

饭团不断踩她的手，却说不了话，急得自己生闷气。

林小满拍了拍它的脑袋，带着它上马车，赶去隔壁镇。

俩人一走，那对夫妇就变了脸。

和蔼的妇人卸去伪装，露出青面獠牙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