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一颗被狠心拔掉的智齿
综艺是直播，余音刚亮相，五颜六色的弹幕就布满了整个电脑屏幕，除了常见的夸奖外，还夹杂不少顶着程简头像的粉丝的调侃。
“第一次见程简笑得这么不收敛，原来是穿上高定了。”
“也是买耐克送爱马仕了。”
“程简使劲儿蹭，她可就来一次。”
......
虽然上次采访中余音公开否认了和谢道翊的恋爱关系，但被狗仔拍到照片，加上《长日一灯明》的剧组也陆续发了不少物料，谢道翊最近的粉丝量大涨。
实在受不了谢道翊每隔两分钟就要看自己一眼，余音做完自我介绍立刻把站在最边缘的何睿诚拉到自己身边，除了宣传新人外，也借机和谢道翊拉开距离。
走完正常的剧宣流程，程简翻开手里主持稿的下一页，发现上面的文字实在眼熟，趁镜头只顾着拍嘉宾的时候，一连翻了好几页才发现自己先前的提议全都没被采纳，最终拿到手的还是谢道翊经纪人参与修改的那一版。
难怪节目正式开始前谢道翊的经纪人给他换了主持稿，说什么他手里的那份有错别字，程简当时没多看，现在捏着这份为谢道翊量身打造的流程，眼底的情绪烧成一团。
但镜头一扫过来，他还是笑脸盈盈的和对面坐着的三人讲解游戏规则：“抢答环节，得分最多的人可以免除下一次游戏中的惩罚，得分最少的人就要接受冰水惩罚。”
即便是第一次上综艺，余音也知道新飞一定不会让谢道翊在大冬天挨冻，张任强又有意挖自己，所以最后的受害者只有刚出道的新人演员——何睿诚。
不恰巧，何睿诚在剧组的时候和谢道翊有过矛盾，所以谢道翊大概率会借机报复。有些不在线的余音歪头看了眼信心满满的何睿诚，暗暗替小孩捏了把汗。
面板上一秒才显示出第一道题目，谢道翊第二秒就把答案说了出来。
在剧组给何睿诚辅导功课时，谢道翊可是连最基础的交集合集都分不清，眼下却连思考都不用就把双曲线离心率的难题说得明明白白，古诗词更是信手拈来。
看来谢道翊下了狠功夫来背答案，偶尔也会在特别难的题目前摆出一副思考慎重的模样，可不超过五秒钟，他就会说出正确答案。
真是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
明眼人觉得好笑的同时越看越无趣，弹幕也在清一色的吐槽。
“我有这时间不如去看最强大脑，至少还能学到知识......”
“好无聊，高考第二的余音和高二的何睿诚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
“能不能来个人把谢道翊的嘴堵上啊！”
......
一轮答题下来，谢道翊毫无意外地拿下最多分，何睿诚竟然也拿了两分，只有余音始终都是零分状态。
因为她全程都没开过口，像个停止工作的人机似的。
程简除了气愤对自己的节目没有半点话语权外，也替余音打抱不平，他在宋小冉说完话之后把手里的台本合上，审视的目光看向谢道翊：“雷电交加的夜晚，通常情况下是先听见打雷还是先看见闪电？”
这是台本上没有的题目，是常识，但谢道翊灵敏的目光迟疑了几秒后才说：“打雷。”
终于纠到谢道翊的错误，坐在中间的何睿诚立刻举起话筒，讲话的时候声音格外激动：“是闪电，虽然雷电会同时进行，但光的传播速度比声快，所以是先看见闪电再听见雷声。”
程简稍稍歪了脑袋，继续问：“所以光和声的时速分别是多少？”
本就答错的谢道翊在程简问出更细致数据的时候一言不发，镜头前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所以然，只能把目光转向正是高中生的何睿诚。
何睿诚摇摇脑袋，拽了拽余音的袖口求助道：“我忘记了。”
“光是三十万千米每秒，空气温度十五度时，声音的传播速度是三百四十米每秒。”
余音气定神闲的答完，可程简又问：“沙特阿拉伯北部的沙漠为什么会发洪水？”
不下雨的沙漠怎么会发洪水？
同为主持人的宋小冉低头将台本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答案，后知后觉这竟然是他的即兴表演，接收到导演的眼神，她抬手捂着嘴轻咳了几声，可程简一点反应都没有，把问题又给余音重复了一遍。
在演播厅安静两分钟后，余音终于松开抿紧的唇瓣，将其中原因娓娓道来：
“虽然沙特处于副热带高气压带，但当直射点南移的时候，气压和风带也会南移，局部的暖湿气流切断稳定高压带，低压则形成局部降水，并且长时间干旱状态下的沙石密度高，雨水难渗透。”
仿佛回到课堂的何睿诚听得连连点头，类似这样的题目简直是文科生的噩梦，但并不是程简的，因为这道题是高中时余音亲自给他讲过的，所以程简记得清清楚楚。
余音因为答对了程简的问题，现在和何睿诚一样手里捏着两分，但和谢道翊比还是差了不少，所以在第二轮的真心话大冒险环节，余音和何睿诚说了最多的话。
不按台本走流程的程简被导演关了麦，连镜头也不再给他了，他成为镜头里的旁观者。
宋小冉问余音，“如何用一句话来形容初恋。”
明知道这是节目组在套话，余音难得没有回避没有否认，将灯光下的人都扫视一圈，视线定格在宋小冉笑起来明艳大方的面容上，悠悠道：“一颗被自己狠心拔掉的智齿，即使过去很多年，位置也是空缺的。”
那她把位置留给谁？
十七岁，程简知道余音有喜欢的男生。
那时候余音的右眼尾下有一颗深棕色的痣，她笑的时候，那颗小小的痣像一只颤动的小飞虫扑向她弯起的眼尾，俏皮的很。可她是为了另一个男生笑。
谭应钦高中时就是保送生，现在是著名律所的王牌律师，他们都是自己业界的佼佼者。
功名地位财富，这些程简都不在意，他只介意谭应钦参与了余音的十三岁到十七岁，整整五年。
定定地望着灯光下也在闪闪发光的余音，程简算了算，自己陪余音从十八岁到二十一岁是四年。
都说后来者居上，所以程简又争又抢地陪了余音的四年，还是比谭应钦少一年，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止输在时间......
余音话落，宋小冉惊呼了一声，如果能借此挖出余音的初恋，这绝对是一大看点。
可惜余音非常警惕，闭口不提关于初恋的更多信息。
果不其然，关于余音初恋的话题又出现在热搜榜单。
短时间内因为无莫须有的恋情频频上热搜，这不符合公司给余音定下的事业女强人的人设。
蒋云倩看着屏幕里的人实在头疼，她拨通乐文夏的电话：“她后面半个月都没有通告了，狗仔一定会跟得很紧，你们都注意点，告诉她，不该见的人别见。”
不该相见的两人站在同一盏灯光下，各自揣着心事地偷偷观察着对方。
室内人多温暖，为了不让何睿诚受到惩罚，余音早早就放弃了赢的机会，无畏面前那桶水的温度有多冰冷刺骨，因为她知道谢道翊会按照流程帮自己挡下。
反正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等待冷水到来前，她静静的站着。
一股承载着记忆的气味蓦然灌进鼻腔，就像废弃后早已荒草丛生的花园拥抱了一阵强烈的和煦的春风，枯黄低垂的枝芽开始摇曳，开始长出嫩芽，开始让人心生期盼。
身体总是比理智先一步做出反应，余音的身体本能地去找那气味的源头。
大颗大颗泛着光的水珠顺着光滑的的黑色衣料向下滑，汇集在拢起的褶皱处形成世界上一片最小的湖，湖水倒映出程简湿透的眼睛，透彻明亮。
“泼到你了吗？”
身体朝向镜头的程简转过下巴看身后的人，额头，眉梢，睫毛，鼻尖全都挂着水珠，头发也像波光粼粼的黑色绸缎。
余音有些慌忙的低下头，发现自己搭在胸前的长发也湿成一绺一绺的，后知后觉道：“还好。”
泼了贵客一身水，可不能再让人因此走光，摄影师立刻把镜头移开。
摘掉别在衣领口的话筒，余音回头看了眼比自己更狼狈却还站在镜头前面带笑容的人。
本该第一时间去换衣服的人却迈步走向监视器后的导演，程简不知道余音和导演说了些什么，自己被人催着去换衣服。
化妆间里，吹风机呼啦呼啦的声音掩盖住乐文夏的抱怨声：“我们没有多带一套衣服，这样吹要好长时间，万一感冒了就惨了——”
乐文夏手忙脚乱地拿着吹风机一会儿对着发尾，一会儿对着衣摆。
余音开口道：“头发吹干就好了，一会儿你给他吧。”
“不然我们从这儿先借一件，等录完就放回去。”乐文夏像是没听见，转眼去看玻璃衣柜里各种款式的衣服。
余音摇了摇下巴，郑重道：“别动这里的任何东西。”
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毛巾的程简随意擦着头发，将自己录节目前脱下的外套递到余音面前：“你生病的话，谢道翊和我都要挨骂。”
盯着程简手里的外套，余音迟迟没有动作，几秒后开口道：“不用了，谢谢。”
以为她是怕有粉丝会发现两人穿同样的衣服，程简补充道：“衣服是干净的，上周才买的，而且我没穿这衣服上过节目。”
“不用了，你穿吧。”
被人两次拒绝，程简一言不发地收回手转身走得远远的，孤零零地站在玻璃窗前。
看背影，余音也知道他是生气了。
等到呼啦呼啦的热风声终于结束，不用抬高音量程简也能听到，余音轻轻叹气，说：“你的外套品牌和纳西斯是死对头，我穿了会出事的。”
透过玻璃，程简看见余音将门带上，失落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再回到镜头前台上的几人玩的不亦乐乎，余音穿了件单薄的衬衫坐在镜头外撑着下巴看，披散在后背及腰的长发因为人经过轻轻扬起。
后腰突然被什么温温热的东西贴合住，余音的瞳孔瞬间放大，发现挺拔的背影从身后走出，重新回到聚光灯下。
她反手摸着腰，暖意从后腰一直蔓延到手心，胸腔，喉咙，最后到眼眶。
她看着程简，程简恰好回头，视线交织的一刹，他们好像从来没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