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啊!”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哭喊着扑上前,搂着秋娘道,“我的女儿啊,你怎么了?你看看娘啊!”
秋娘只觉伤口处那枚银针在散发着无边寒意,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牙齿碰撞间,艰难地抓住妇人的衣袖道:“富……浩,娘,救他……”
老妇人已经要哭晕过去了,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身后的村民们尚且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举着武器踌躇不前。
时蘅庆幸自己将皦玉留在了富浩身边,他赶紧呼唤皦玉,让它将富浩带来。
这一切瞬息之间便完成了,他上前两步对妇人道:“您先别急,秋娘还有救。”
说着,一旁乔虞年就要帮忙,毕竟以时蘅的修为,还无法震碎这枚寒铁铸成的银针。
而且他是火系,对这种性寒的武器有奇效。但他才向前走了一步,面前的村民纷纷举起武器,神情戒备。
时蘅赶紧开口对人群最前方的一位皮肤黝黑的男子解释道:“范叔,秋娘体内有一根针,要尽快解决,但是我没办法做到,我需要他帮忙。”
闻言,范叔仅仅沉思了一瞬,抬手,其余人便放下了武器。
乔虞年这才上前,蹲下身,沉默着使用灵力游走于秋娘体.内,寻找到那根银针后,稍一用力,银针便化为了粉末。
秋娘呕出一口鲜血,陷入了昏迷。
乔虞年收手,冲时蘅一点头。见此,时蘅才松了口气,道:“无须担心,洗好时间不长。如今银针已除,她性命无忧,但毕竟已经刺入了,以防万一,还是要请个郎中来看看。”
这时人群中有人道:“先把秋娘扶下去吧。”
范一道:“还有,去将村长请来。”
“好,我这就去找村长。”一个只到腰高的小孩说着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几个妇人也搀扶着秋娘和她泪流满面的母亲,走远了。
剩下的村民面面相觑,眼尖之人已经瞧见了那大片的血迹,窃窃私语。最后范一目光警惕,沉声道:“各位,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血是谁的?秋娘是谁打伤的?你们不交代个明白,就算是老神仙的人,我们也不会轻易放过。”
时蘅正要开口,却被雷天威打断了。
他态度极其傲慢:“还不会放过我?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你!”一人举着自己手里的铁锹就要冲上前,却被范一拦住了。
他将面前神色各异的一群仙人扫视了一圈,最后略过坦然的时蘅,目光落在人群中畏畏缩缩的曹紫阳,开口道:“曹仙人,你在我家中住了多时,今日我问你,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紫阳一心想将自己躲起来,结果还是没躲过,被点了名。
他下意识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时蘅。
毕竟这一个月他多次看见时蘅在村中帮村民的忙,还会跟他们聊地里的收成如何,庄稼该如何种。几乎都和村里人融成一片了。
当时他还觉得时蘅这时闲得慌,现在却觉得,还是自己没眼力见。
但很可惜,时蘅此时正在听皦玉跟他说话,没注意到曹紫阳的求助的目光。
原先也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几人,此刻不开口了,甚至庆幸还好不是自己。
曹紫阳支支吾吾道:“这……我,我也不知道啊!又不关我的事!”
雷天威啐了一声:“怂货,你在怕什么?一群凡人,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够了。”徐子莫听不下去了。
雷天威的话突然被打断,有些不爽,但见是徐子莫,便只能将气咽回去。
徐子莫扭头抓出躲在人群最后面看戏的周然,声音严厉:“是不是你做的?”
“什么?”周然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徐子莫的意思,但他还是故作不解。
徐子莫却猛的一巴掌扇过去,打的周然一个趔趄。
这一出让在场所有人都惊了。
周然捂着脸不可置信道:“你什么意思!”
徐子莫冷声道:“我已经忍你很久了,秋娘那根银针是你射的,是不是?”
是他?时蘅一愣,他原以为是雷天威干的。
不过转念一想:以雷天威耀武扬威的性子,确实不会出这种暗招。他要杀秋娘,只怕一个雷弹子就丢过去干净省事,怎么会用银针这种难以察觉的东西。
“不是我!”周然没想到他出招这么隐蔽,而且用的还是从不展露于人前的东西,居然还是被徐子莫察觉了。
可这能怪他么?当时他也没想到那群人这么快就来了啊。
要是知道,他怎么可能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秋娘下杀手?
为今之计,只能抵死不认。反正徐子莫也没有证据,而那枚有他的灵力的银针已经被乔虞年毁了。
他不知道的是,依徐子莫的性格,根本不需要证据。
于是周然假惺惺开口控诉:“秋娘留我们住在她家里,我怎么会如此不识好歹杀他,师兄你怎么能这么看我!”
夏微红唇微张,下意识上前两步,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沉默着退回了徐子莫身后。
徐子莫神色冷漠,道:“是不是你,我们心知肚明。你用不着跟我解释,出去之后,你的所作所为,我自然会向你师尊禀明。”
接着,他不理会脸色骤变的周然,对范一道:“秋娘的事情,是我没有约束好手下的弟子。”
范一却根本不吃这一套,直言:“受伤的不是我,你不需要跟我说,也与我无关。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们背后那一滩血迹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愈发深沉,随着他点破了那摊血,气氛瞬间变得凝重。仿佛只要范一一声令下,他身后的村民就要冲上前了。
这话没人接了。
恰此时,一道白色流光闪过,越过众人,扑进时蘅怀中。
是皦玉。
“啊啊!”衣衫褴褛的富浩跟在皦玉后头跌跌撞撞的跑来,见到熟悉的人,变得像个孩子一样委屈。
“傻子?你没事!太好了!”几人赶紧揽住富浩。
看他虽然脏了一点,膝盖和手心处都有擦伤,但好在还活着。
但如果富浩门前的一滩血不是他,那是谁的?
气氛因为他们的到来变得缓和了一些。
时蘅接过皦玉,它“叽叽”叫着,抬起一直翅膀指了指,一同比划完,就呆在时蘅肩膀上休息了。
时蘅耐心听完,眼中闪过几分迷茫,又很快变成了震惊和愤怒。
趁着村民围着富浩嘘寒问暖的时候,花满楼凑上前,问道:“你的契约兽跟你说什么了?”
“黄铜。”时蘅只说了这个名字,然后指了指富浩的房子。
“什么?”花满楼一惊,“他躲在那里?”
时蘅点点头。
花满楼这下笑不出来了。
“活着的?”
时蘅依旧点头。
花满楼瞪大了一双凤眼:“他不会……”
时蘅抿唇,看着那山染着血的房子上几个不明显的血手印,低声道:“不确定,但……”
很大可能确实如她所想。
身负重伤而且不知道邪物弱点因此逃走的黄铜,孩子一样单纯好骗的富浩,还有吴秉这队绕着村子巡逻的队伍。
最后黄铜活下来并且躲进了富浩的房内,富浩在黑暗中跑走,还喊着“杀人了”,和他门前死无全尸的吴秉一行人。
真相似乎并不难猜。
但时蘅仍旧希望事实不是这样,一切都是他多想了。
想着,时蘅垂下长睫。
.
“村长来了!”那男孩嘹亮的声音传来。
众人闻言瞬间移开了一条过道。
村长一袭素衣,披着件厚实的披风,几乎要将她瘦弱的身体压垮。
那小孩搀扶着她,才让她不至于倒在地上,但到底是孩子,必须得努力撑着身子,憋红了脸,才能让她好走一些。
其余人见状,赶紧替过小孩,扶着村长。
村长走至两群人中间站定,浅色的瞳孔扫过众人,虽然一句话没说,但范一立马明白了,将现在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明。
“将富浩房内那个,拖出来吧。”村长拿着张手帕捂住鼻尖,淡然道。
范一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一招手,带着四个大汉就进去了。
时蘅三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进去,而其余人,聪明如闻人礼,此时大概已经猜到了什么。
明明村长只是一个凡人,甚至只是一个弱女子,她是怎么知道黄铜藏在房内的?
就连时蘅,还是觉得不对劲,才让皦玉悄悄飞进去查看,才发现的。在此之前,没有人感受到了黄铜的气息。
“不要!不!”尖叫声从房内传来,“不是我……不是我!”
很快,三个大汉,每人提着黄铜的一只手或脚,将他抬了出来。
人群传来一阵骚动。
宁景同将黄铜从他们手中抢下,质问道:“你们什么意思?”
不论黄铜做了什么,到底是孤月宗的人,还容不得这群人放肆。
村长也没生气,她缓了两口气,才慢条斯理道:“不如先问问你这位师弟,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着,村长猛地咳了起来。
她双颊泛起不正常的红色,挥手阻止了其余人的动作,道:“你们其余人离开村子吧,至于这个。”她看了眼瘫软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黄铜,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声音轻飘飘落下——
“就留下来陪葬吧。”
“凭什么!”黄铜强撑起身子,喊道。
宁景同也深觉荒谬:“村长,你什么意思?”
村长却不愿再说了,转头就要离去。
很显然,村里人对她十分信服,也不管什么意思,执行就是了,于是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拿着铁叉,上前就要杀死黄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