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蘅一改方才的傲慢和咄咄逼人,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和乔虞年相视一笑。
“你们俩笑什么??”徐子莫这么一个迟钝的人,现在也觉得自己的这两个好兄弟不太对劲了。
时蘅跟他解释道:“原本他们不来找我们,我们也打算去找一找他们的。”
“为什么?”
“因为离最后一个除邪日不足四十天了。”时蘅叹了口气,“越到后面,一些心里有鬼的人,就会越发焦躁。只要他们动了,一些东西就会逐渐浮出水面。”
“比如这个东西。”
时蘅从怀中掏出了那个熟悉的木盒。
徐子莫拿起来仔细端详,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正要放回去,却又被花满楼劫走了。
她拿起来晃了晃,里面什么也没有。可这木盒的做工实在精巧,四四方方,雕刻着各种精细的花纹,更为神奇的是,不同的花纹按下去,就会有不同的隔间弹出来。
花满楼也不由得被这个精巧的小玩意吸引了,良久才念念不舍地放下,问道:“这东西有什么说头?”
时蘅在乔虞年的肯首下,将徐子莫曾是乔虞年师弟的事情和被驱逐出朝天宗的事情,一一道明,连进入禁地这件事也不曾隐瞒。
毕竟现在大家是合作关系,而且时蘅对他们的人品有信心,这种事情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原来是这样。”徐子莫恍然大悟,“难怪要将你赶出去。”
花满楼也啧啧点评道:“胆子真大。”转而又忍不住道,“这东西你从哪得来的?”
乔虞年笑了笑:“当年一个好友所赠。”
“所以禁地里面长什么样子?”徐子莫好奇地问道。
毕竟朝天宗的禁地大家都有所耳闻,可没什么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总归传什么的都有:上古魔修,万年神兽,绝世神兵......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大家传不出来的。不过比较靠谱一点的说法是:里面关押着一群实力强大的魔修,一旦放出,将会危害世间。
乔虞年见时蘅都投过来了好奇的目光,失笑摇头:“我不算真正进去了,只不过是在外圈晃了一会而已。”
“要说里面有什么。”乔虞年认真回想。
其实那个时候他精神状态并不好,整个人憋着股散不去的气,浑浑噩噩的,再加上已经过了很多年了,他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乔虞年放弃了,只道:“没什么特别的景色,很普通,很寻常。”
众人失望不已。
乔虞年好笑道:“你们怎么回事?禁地又不是个什么风景秀美的地方。”
“好奇嘛,你不好奇吗?”时蘅问。
乔虞年摇头,他的确没什么兴趣。
“无趣。”花满楼如是评价。
徐子莫颇为赞同地点头,时蘅更是点头如捣蒜。
乔虞年:“......”他一手掐住时蘅的下巴,威胁地看着他,阻止了他点头的动作。
到底是谁把他乖巧可爱的时蘅给教坏的?居然帮着外人挤兑自己,胆子大了。
时蘅被捏得“唔”了一声,又讨好地“嘿嘿”一笑。
这就算是有天大的气,乔虞年也生不起来了,更何况他原本也没生气。
乔虞年是拿他没一点办法,只好狠狠揉了一把他的脸蛋,放手,遂叹气道:“我们方才聊的好像不是这个吧?”
“噢,对。”时蘅搓了搓自己的脸,正色道,“正是因为他们之前有过师兄弟的关系,再加上我们觉得戚明姝就这么大大咧咧过来的举动太过奇怪,所以就想试探一番。”
乔虞年接话道:“虽然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但如果周遭环境并未产生巨变,一个人的性格应该也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闻人礼虽然有些缺点,但不是个是非不分之人。”
“我猜测,他应该有自己的计划。”
“正因如此,我们就想找个机会,和闻人礼见上一面。”时蘅缓缓道,“他们习惯了扯上一张虚伪的皮盖上,掩盖皮下的针锋相对和尔虞我诈,那我就直接划破,正好看看闻人礼是什么反应。”
乔虞年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据我观察,至少有六层可能,闻人礼是因为一些原因被迫留在他们身边。”
“可是......”徐子莫迟疑道,“我看闻人礼听了时蘅的话,也没什么不对。不还是和往常一样么?”
时蘅问他:“在你眼里,闻人礼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子莫想了一会,才开口道:“聪明,博览群书,但是修为实力都不怎么样。”
“对,他很聪明。他所在的山峰在朝天宗内并不出名,甚至他本身的实力在同辈之间不算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能打出自己的名头,能让你这么一个万成宗大弟子知道他,甚至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时蘅认真道。
“所以他这样一个聪明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真的慌张,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我怼的说不出话?”
徐子莫悟了。
时蘅顿了顿,又道:“但也有可能他都是装的。”
“什么?怎么又是装的了?”徐子莫头都大了,他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阻止了时蘅的解释,“你别说了,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不要我开口说话了。”
徐子莫放弃了询问,他道:“你们按你们的计划来吧,有什么要做的通知我就好。”
花满楼亦缓缓伸手,哀怨道:“还有我。我对你们的关系一无所知,人也没交往过,不清楚,有什么事你们直接说就行。”
瞧他们这样,时蘅失笑,仍旧耐心道:“只是确定闻人礼大概率对我们没有恶意而已,但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目前先冷他们一段时间,降低他们的防备心。七天之后,再告诉他们答应合作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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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时蘅信了么?”雷天威问道。
闻人礼轻轻放下手中盘弄的玉佩,淡然道:“信不信的,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原本也不是要他真心实意和我们合作。”
周然嗤笑一声:“没想到你这么会装,我都差点被你骗过去了。”
闻人礼神色冷淡,并不接话,反而问他:“我已经做到让他们答应合作了,你呢?”
他直勾勾地盯着他:“你所谓的秘密武器,也该拿出来让我们见一见了吧。”
“急什么,他这不是还没答应么?”周然得志意满,信心十足道,“等到他答应了,就是他们的死期,宁景同绝对容不下一个魔修。”
雷天威斜靠在墙上,有些瞧不上周然的嘴脸,毕竟他就算再嚣张跋扈,也不会做出背弃同门的事情。
但如今还要合作,便只能捏着鼻子道:“先说好,乔虞年我不管,但时蘅和那个叫花满楼的,留给我。”
“花满楼?”闻人礼不紧不慢地念着,抬目看着雷天威,语气轻缓,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她可是百花城城主的女儿,你们雷火宗这是要和百花城对上?”
雷天威恍然之间想起来,百花城归属于朝天宗。
而朝天宗有几个出名的弟子皆出自百花城,保不齐其中就有和闻人礼交好的。
雷天威被惊得瞬间汗如雨下,他赶紧直起身道:“是我忘了,可花满楼毕竟和时蘅他们交好,如果留下活口,难保她不会说出去。”
闻人礼轻笑一声,似乎觉得他说的话很有意思,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说的也有道理。”
但他很快转而道:“只是花满楼毕竟与你没有太大的愁怨,而且这个女人,她和徐子莫不同,于她而言,所谓情谊不过是锦上添花。若是真的触及到了她的核心利益,只怕她才是第一个翻脸的。”
闻人礼见雷天威和周然两人稍显迟疑,也不再多言,只让他们自己考量。
不过一炷香时间,雷天威便道:“既然如此,就放她一马,只是,在此之前,要她向天道立誓,不将这里的事情说出去。”
闻人礼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而对于周然来说,不论是他嫉妒的徐子莫还是憎恨的乔虞年,他一个都不想放过,但可惜......
他看了一眼闻人礼,只好忍痛道:“徐子莫留口气给我,我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至于乔虞年这个废物,自然交给闻人道友了。”
闻人礼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举起手中未喝完的茶,勾唇一笑:“那就祝各位,得偿所愿了。”
七日之后,第十一个除邪日的前一夜。夜色愈深,云遮住了一轮弦月。
元宝家的墙壁上一道矫健的黑色身影越过,接着毫不迟疑地朝着木元村后村急速飞奔,掀起一地的枯叶。
那道身影停留在一处已经倒塌了的破旧老屋子前,在那里,已经有一个身材稍高的男人等着了。
瞧那衣服,不是闻人礼又是谁?
闻人礼道:“没留尾巴吧?”
“东西我涂在木盒上了,他们每个人都接触过,不会有问题。”戚明姝恭敬答道。
闻人礼终于露出了几分畅快的笑意。
“做得很好。”他夸赞道,接着又取出了一个样式古怪的东西。
这东西摸起来凹凸不平,坚硬刺手,像是石头或是铁矿制成,状似却似一朵骷髅花,透着鲜嫩瑰丽的桃红色,在朦胧的月色下更显梦幻诡异。
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这是什么?”她问道。
闻人礼道:“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只需要记住将这个东西带在身上,最好能将它交给乔虞年。”他从袖口处取出了一枚丹药,吩咐戚明姝服下。
做完这一切后,戚明姝便离开了。
在闻人礼身后,周然和雷天威两人从残垣断壁中走出。
他余光瞥了周然一眼,丢下一句“你最好确定这个东西真的有用”后,边不再理会那两个人,错身消失在夜色中。
周然不在意他的傲慢,眼神暗藏冰冷,露出了一个充满自信得意的笑容。他几乎都有些魔怔了,喃喃道:“放心吧,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得到的东西,怎么会没用呢。”
雷天威见他这副鬼样子,不由得后退了几步,离他远了一些。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和他合作这个决定真的正确吗?
辗转这么多弯弯绕绕,还不如出了秘境,直接将时蘅打死,左右他的死也掀不起什么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