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站在蛇头上的左蚺自然也瞧见了他们的行动。
他为着这两人的小心思感到可笑:“是觉得这样就能躲开了?还是终于后悔没躲在金家的羽翼下苟且偷生了?”
“不过,不论你们怎么想的,都太晚了。”
左蚺对着雷河吩咐道:“你,去追那个红的,这个青色的交给我。”
雷河咽下了将要脱口而出的不甘心。
谁不知道时蘅就是个金丹,打他不比打乔虞年轻松多了?
可惜对方怎么说都是个长老,远不是他这个弟子可以拒绝的。
左蚺自然看出了他的愤愤不平。但是即将要完成任务,巩固自己地位的愉悦让他心情好了几分,于是带着恩赐一般的语气拉长了声调:“别说长老不疼你,这样吧,你将其余弟子都带走,如何?”
雷河心情这才好了些,恭敬道:“是。”便一招手,带着其余弟子去追乔虞年了。
而左蚺则操纵着巨蟒奔向那处破旧的荒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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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漫天,空气中夹杂着难闻的气味。
待他进了村,却发现村里不仅仅没有人,就连一丝活物的气息也没有。但周围同样没有可以遮挡的物体,也就是说,时蘅只有可能躲在房内。
巨蟒爬行而过,黄沙中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蛇印。
左蚺一双带着贪欲的眼睛四处打量,嘴里却高声喊道:“别躲了,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倒不如出来,我保证让你痛痛快快地死。”
仿佛叫魂一般:“出来,快出来啊,出来吧。”
而在他斜后方远处的一处断壁中,时蘅冷静地看着孤身进来的左蚺和他脚下的巨蟒,心里放松了一瞬,毕竟最难搞的这个在自己这里,就说明乔虞年那便会轻松很多。
但是,这个人也不是好对付的,还有那条巨蟒。
时蘅不再多想,看着他们全然无知地,傲慢地走向自己布下的陷阱。
然后缓缓蹲下,心中默数:“三,二……一。”
与这声“一”一同落下的,还有巨蟒吃痛的嚎叫和左蚺的惨叫:“我的宝贝!”
左蚺翻身下去,看着巨蟒腹部被炸伤的伤口,恼恨不已,双眼凶光毕露,咬牙切齿:“时、蘅!”
他不再前进,而是将治疗的药粉涂抹在巨蟒伤口处后,双目紧闭,瞬间一道看不见的灵力自他为中心缓慢向周围蔓延开来。
时蘅见此,暗道果然,这点东西,杀不死他们。而现在,这人气急了,在用灵识探查。
他明白现在躲藏无用,便瞬间招出皦玉和方仪,打算就此一战。
在秘境时,他便背着其余人悄悄练习化灵力为灵丝,现在虽然还不甚熟练,但有方仪的配合,骗骗外人还是勉强可以的。
时蘅才放出一鸟一傀儡,灵力的波动便被捕捉到了。
“找到你了。”左蚺眼中精光毕露。
时蘅将灵丝注入方仪的个个关节内,皦玉则攻击着巨蟒,但巨蟒毕竟有两个头,更是九阶灵兽,皦玉如今也不过才四阶而已,说“攻击”都算抬举。
只是凭借自己灵敏又小巧的身体干扰着巨蟒的前进,拖拖时间罢了。
好在时蘅已经准备完了。
左蚺自然早早地就看见了形似真人的方仪,他诧异又有些惊讶——传来的消息里,没有提到两人中有傀儡师啊。
且不提这傀儡到底品质如何,单看这栩栩如生的样貌,要不是关节处隐隐约约露出来灵丝的光,只怕他当真以为这是一个真人了!
有这技术,却要死在自己手中,真是可惜了。左蚺无不惋惜地想。
但下一瞬,他又快活起来,眼底的贪欲根本就不遮掩了:这小子死了,那这傀儡不就是我的了?长成这样,想必要买的人不少。到时候不论是买了还是自己留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啊。
随即他一拍巨蟒的身子:“去,杀了他。”
巨蟒九阶,早已经生了灵智,有了人的思想,自然同样恨极了这个伤了自己的修士。不待左蚺下令,它就迫不及待地张大蛇头。
蛇身四扭,将周围残存的房屋彻底毁了个干净。
时蘅则佯装操纵着方仪的样子,严阵以待。见巨蟒攻来,方仪左臂一甩,掌心竟生出了一个口子,一柄灵剑自口中落下,被他抓住。
时蘅来不及惊讶这人偶体内竟然藏有雾气,可谓巧妙,就见方仪左腿一蹬,毫不犹豫地冲上前。
灵丝无限拉长,时蘅也做做样子般动动手指。
刀光剑影间,巨蟒的鳞片与灵剑发生摩擦,刺耳的响声穿空而出,可那蟒的鳞片居然分毫未损,依旧生着寒光。
两个巨大的蟒蛇头一左一右相互交替攻击,配合默契。好在方仪是个傀儡,感受不到疼痛亦无劳累,只要灵珠够,他就能一直打下去。
若是旁人,只怕早就葬身蛇腹了!
更何况还有皦玉从旁辅助,虽然没什么攻击,但至少它速度快,时不时对准了巨蟒的眼睛或是嘴巴这些地方,扔出一道攻击,然后赶紧飞走。
对巨蟒而言,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几次三番的,巨蟒烦躁无比,比起杀死时蘅,它现在更想要一口咬死这只不知死活的蠢鸟!
按理说,巨蟒作为九阶灵兽,它释放的威压是可以令四阶灵兽惶恐不已瑟瑟发抖,只能跪地匍匐的。
奈何皦玉并非普通的四阶灵兽,它身上的大鹏血脉,可比着巨蟒高贵多了,虽杀不死巨蟒,却也可保它不受这些威压的影响。
巨蟒亦发现了这件事,于是不再浪费力气释放威压,只分出一颗蛇头时不时对空中那只飞个不停的鸟吐出一道攻击。
由此一来,方仪只用面对一只蛇头,压力便小了很多,双方交战亦是不分胜负。
但时蘅的目的从来不是杀了他们,而是逃走,继而进入主城。
西州的主城,是州内最为繁华的一座城池,进了那里,各色人员繁多,鱼龙混杂,雷火宗再想找到他们,就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了。
届时时蘅重铸华采,只要不是雷火宗倾尽全宗之力也要绞杀他,时蘅就不怕。
不过想来目前雷火宗不知道凌空决已经被交与他手,就明面上的龃龉,他们也不至于会真的举全宗之力,就为了杀两个不知名的散修。
动作闹太大,难免会被人注意。
想到这里,时蘅沉了沉心,神情愈发冷静,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召回方仪,再乘着变大的皦玉离开。
最好是能够将着巨蟒重伤,如此一来,左蚺便不会再有心思行追杀之事了。
时蘅神思一滞,随即一股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半边脸都生出麻意。
等等……左蚺呢?左蚺去哪了!
巨蟒身后空空如也,早已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后背骤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时蘅猛地回头,却见左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面色狰狞,五指成爪,幻化出白骨模样,直直向他抓去!
更重要的是,两人居然不过只有一丈远!
时蘅瞳孔骤然缩紧,再顾不得操纵方仪的灵丝,拔出华采挥剑砍去,才勉强挡住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可随之而来即便是漫天凝成人爪状态的白骨,哪怕时蘅奋力搏斗,却也双拳难敌四手。
就在此时,意外横生,时蘅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鸟啼。
鸟啼声变得凶狠,继而,时蘅便见到了他不愿再见到的场景——皦玉变为遮天巨鸟,双翼展开竟然有十余丈长,将时蘅牢牢护住,为他挡下了所有攻击。
“皦玉——!”
时蘅目龇欲裂,皦玉恢复了原本大小,从空中落下。
时蘅接住皦玉,感受到和它的联系并未断开,说明皦玉一息尚存,便赶紧喂给它治愈的丹药,随即收入储物戒内。
左蚺全然感受不到时蘅的怒火,或者说,他不在意。
他更在意的是,这遮天双翼上流转着的金光,是大鹏的气息,还有那一尊依然在与他的宝贝交战的傀儡。
“大鹏……傀儡……”左蚺双目赤红,状若癫狂,“居然是可以自己攻击的傀儡!还有大鹏血脉的灵兽……哈哈哈哈哈!这等好事居然全都让我碰上了!只可惜这灵兽活不久了,不过无妨。”
他兴奋道:“小子,我可以不杀你,你告诉我你怎么制成的这傀儡,你告诉我,我可保证你未来一片坦途!你可以成为人上人!”
时蘅面色沉稳,仿佛刚刚失控的人不是他一样,只有握住剑的手,因为巨大的愤怒而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很冷静,冷静地运转体内灵力,喊醒剑灵华采,又对着方仪冷声道:“保证自己还能活的前提下,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那头畜生。”
这人已经知道了方仪的秘密,自然不可能让他活着踏出这处荒村。
气氛骤然一变,左蚺又不是傻子,自然听懂了时蘅的意思,他拍了拍沾了灰尘的衣袖,毫不在意地嘲笑道:“小子,你一个金丹初期,还想和我拼命?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说罢,便不由阴恻恻地笑出了声。
才发出了一个笑音,便被提剑而上的时蘅打断了。
剑法凌冽,剑招沉稳,自他而起,周围狂风大作,星河逆转,血雾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