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政第二天一早没能来把车子开走,林俏为了保护好他的车,狠心找物业临时付钱停进了地下车库。
她脚刚迈进公司就收到了他的消息
岑政:〔早上有事飞北京,车子在你那里放几天〕
林俏能说什么,给他回了个,好的表情包。
岑政正在飞机上,今天一大早确实出了事,他姐姐一大早电话给他拨了三个电话,岑家本就是北京城里响当当的大户,岑政母亲又出身显赫,岑家这一代,数他们一家光景最好。
他父亲岑震理所当然成了岑家掌权人,岑政下面两个叔叔,二叔平平无奇中庸之辈,在大学里当老师,碍着情分岑家几个边缘化产业都划给了他。
坏就坏在,他二叔一副文人儒客的皮囊下,藏着颗好色丑陋的心,经常被传来和女学生搞出不雅传闻,一次两次还好,这次又故错重犯,闹得还不小,还卡着他姐姐即将向上晋的时间点。
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她姐姐呢,由着这么点事,参了陈芬好几本,上边态度正模棱两可。
他那私生子哥哥又趁乱在青越高层拉拢,高层也都是人精,虽然岑政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人人心里有杆秤,往那偏得的多,心里门清,加上他父亲岑震也一直没表态,青越高层对岑政也多的是阳奉阴违。
他这再不回来,青越真得改名了。
落地北京是中午,京城天气不似深圳,十一月份的天,气候干燥,冬风刮起来算得凛冽,岑政穿的算正式,一件黑色大衣搭配灰色西装裤。
温邵推了一个会,亲自来接的他,岑政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坐到车里系安全带
温邵看他不慌不忙,淡声问“打算怎么解决”
岑政神色平静“我心里有数,哥,你能看不出来?”他冷嗤出声“一堆破事偏偏赶现在出来,还有我爸,他现在都不表态”
岑政和温邵对视,凤眸里一片讥诮深意“他心里比谁清楚是谁搞得鬼,我姐现在怀着孕,他作为父亲都不愿意迁就一点,一心逼着我回来。”
他语气凉薄的不像在提自己的父亲。
温邵一直知道岑政虽然人在深圳,但对岑家一切,都了如指掌。
“姑姑昨天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温邵发动车子,目视前方“你二叔那事捅不破,芬姐过几天照常晋”
“捅破了也好”岑政漫不经心,摆弄手机“要真欺负了人,直接送里蹲着也省的再出来祸害”
温邵没想到他要做这么狠,再一想也是,他这表弟,能力他是认可的,丢下一句
“你自己看着处理”
“听爷爷说,上个月岑溪去深圳办生日会,中途被你给砸了,还把人给打了,肩膀那活生生插了块玻璃进去”温邵到底是他哥,瞥他一眼谴责加教育“你上次要是不冲动,兴许这次他也不至于搞这些动作”
岑政不搭茬,后知后觉给林俏背了个锅,冷淡道“姥爷上次骂我的时候,把你也带上了,听说你去云南谈生意,在酒局上把人开了瓢,回来挨了他几十道戒尺”
兄弟俩这两桩是近两个月并列京城圈的大新闻,两人都出了名的性子冷。
杜清特别不理解,这俩家伙为毛这么招人喜欢,明明一个眼刀子甩过去,空气都降八度。
就像现在,下了班刚迈进大院,看见两人迎面走来,心里莫名心虚,没忍住一哆嗦。
岑政看的特别清楚,想起什么,嘴角意味不明勾起,等杜清以为她即将逃脱时故意出声
“杜清姐”
杜清心里一凉,接着感慨,被这么好听的声音叫一遍也值了
说完还冲温邵一点下巴,杜清看见温邵更心虚,强撑着给两人点了下头,就风一样跑了。
两人并肩一起朝温家走过去。
“上个月上海有个商场开业,我看见她了”岑政看着杜清落荒而逃的背影,敛了笑意“跟着助理一起,看起来没男朋友,她跟杜清姐恢复联系了”
用的都是陈述句。
温邵眸光微动,杜清藏不住事,更少见会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至于岑政从没跟他说过这些,今天竟然提到了,他礼尚往来,
“我听说你是为了去场子里找一个模特才干出的那茬浑事”
这相当于一个台阶,递过去,让岑政开口。
“她叫林俏,在深圳当模特,家里不容易,大学都没上成,不出意外马上也会来北京,我想让她过阵子签到你们公司。”
“人家愿意吗?” 温邵反问
“我有办法让她愿意,你不是有一个影视公司,到时候把她签进去”岑政知道温邵那个公司,是给谁创办的,专门补充
“我给她安排好一切,就挂一个你们公司名号”
“明语业务不归策尘总部管,你什么时候有需要,我亲自跟老沈说”温邵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一开始故意没提,单纯因为他不想跟别的女人扯上关系
后来到了温家,饭桌上就他们两人加个老爷子,老爷子对岑政说了不少话,无外乎为人处世,指点了下局面。
吃完饭温邵送他出大院,中途遇见不少熟悉的叔叔阿姨,一一打过招呼。
临出门往嘴里递了根烟,打火机咔哒好几声,点燃吸了几口,岑政又低着头取下
“她特别要强,不喜欢欠别人的,去了以后,也别让她知道,是因为我进去的,”
温邵眯了眯眼,觉得好笑“看上人家了?”
“没”岑政下意识就是反驳,弹了弹烟灰,淡淡启唇“说不上”
回去路上夕阳西下,到了冬天,首都也一片灰蒙蒙,不知道深圳是怎样一番景色。
*
林俏今天可真的不算好,进了公司以后又变成了以前还在训练的状态,通告单比自己脸都干净,把通告单绝望摊开,邱果孟念直呼惨烈。
孟念提出了个相比于邱果提出的去指着李敬山鼻子骂他没用拿不到资源外,更为实际的方法
“你就去心平气和问他,为什么这一周一个单子都没有,是不是公司对你有其他安排”
于是林俏下午第一个到达公司,李助理还没在办公室门前守着,她就已悄悄溜进去,把李敬山最爱喝的热美式笑嘻嘻放他桌子上。
李敬山眼神从杂志上移开,让她有话直说。
“就是我最近……”她刚开口,李敬山就平静截断她后半段
“你是想说最近为什么没活是吧?”
“对!”林俏猛点头
李敬山眸子里多了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不过很快就被掩去 ,他晃着手里的笔“这你要去问老板,最近确实突然没人来找你了”
林俏显然懵了没想到,点了点头失落就往外走。
李敬山明明记得,他不应该说这些的,可能是那天匆匆从上海赶去北京时,看到平时光鲜亮丽的段嘉琳,因为失态半跪在地哭泣,见他来了,不顾一切冲去抱住他,晃着他的身子,真的想求个答案
“他和她不过认识几个月,怎么能对她做到这个地”
原谅他也有私心。
林俏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岑矜一觉睡到下午四点,眼皮刚睁开就听助理来通报,林俏要见她。
她没多想就出传话让她进,仔细一回忆,一拍脑门懊恼,结果林俏已经进来了
岑矜收回手装的正经问找她什么事
林俏组织好语言开口“老板最近我没接到通告,公司是有什么计划吗?”
“啊?”岑矜作疑惑状“你没去问敬山吗”
她心里比谁都门清怎么回事,故意把皮球踢给李敬山
“去问了”林俏如实回答,有点惭愧,声音都小下去“他说最近确实没有品牌方找我,可我记得上周不少通告排到这周了”
岑矜知道坏菜了,李敬山给林俏说实话了,她翻来覆去也只能说那一套,类似于公司业务有调整之类的。
林俏果然是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岑矜真想闭上眼不看啊,心里那叫一个愧疚。
木制办公桌上传来清脆声响,岑矜定睛一看,被惊到说不出话
“这个是岑政的车钥匙,您要是有时间,我给您发定位,您把他车开走吧”林俏看岑矜久久没回话,以为她不愿意,又解释:
“我看了我的工作表,明天是周三,我一直到周日都没通告,我打算回家一趟,我爸身体不太好,车子放那不安全”
姑娘柔柔和和的话语在耳边,岑矜感觉自己更不是个东西,点了点头应下。
岑政是在晚上七点钟接到岑矜电话的,岑矜应该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单刀直入
“林俏和你不是一样的人”
电话那头没人搭理她,岑矜干脆破罐子破摔,把要说的都说出来“阿政,我知道一开始在沂城愿意帮她,再到后来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你觉得她在他身上,看见了自己影子”
“你以为她经历这些,会变的和你一样……”
“我是什么样?”岑政终于出声,他此时此刻站在宽阔落地窗前,眼底尽收浮华夜景,眸子里确是冰冷的
“你……”岑矜哽住,不知道如何说起
“那就按上次说的”岑政没耐心再等下,重述了一遍谈好的条件“这次过后初澜总部一切,我不再过后,你有百分百话语权,北京分部我来管理。”
“阿政”岑矜必须要弄清楚一件事,声音沉下去,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喜欢林俏吗?”
岑政眼睫扇动几下,这是今天有人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他没正面回答
“我把她弄过来,肯定会对她好”
“这不公平”岑矜十分不赞同“你为什么不愿意摆明了跟她说?林俏是个多要强多倔的人,你不知道?将来要是有一天她知道了一切,你打算怎么办?这一周多你把她所有合作都被停了,你是为了逼她。”
岑政不接招,冷笑出声,语气讥讽反问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
接着便利落挂了电话,岑矜现在有一种十分强烈的预感,岑政林俏两个人的轨迹早已交汇,纠缠,而她这次做的事,好像冥冥之中奠定了什么
她脱力坐在办公椅上,看着头顶灯光,恍惚的想,岑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父母从小感情就不好,自从岑震有个比岑政还大的私生子被爆出来后,夫妻俩感情彻底破裂,在家里甚至不乏动手,经常误伤岑政,每次都要温岑两家去一堆人处理。
岑政六岁时,母亲就离开去国外长居,留他一个人在龙潭虎穴生活。
她比岑政大两岁,小时候跟父母住在大学家属院,岑政跟着岑老爷子住在空军大院,两人离的特别远,岑矜心疼他,就每周六周末,瞪一小时的自行车,车篮里放一个饭桶,去找岑政,给他送自己妈妈做的饭,带着他去公园里溜达,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四年,她小学毕业后,因父母双去国外进修而被送到姥爷家。
后来两人便失去了联系,再回到北京,岑政已经出了国,两人再见面,岑政申请上哥大,饭局上打眼一看,周身清贵,性格也冷许多。
她母亲都说,岑政性子在岑家被泡烂了,一颗心捂不热,不好相处,她好像也默认这一点。
所以她看见仍然努力生活,向上攀登的林俏,觉得和每天对什么事都不在意,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岑政不一样。
岑矜想到这,心里不是滋味,眼泪都流下来,就是这么一个在别人眼里,冷心冷情,薄情寡义的人,在她办公司没钱时,一言不发给她汇一半身家,初澜一开始成立接不到活,他降贵纡尊去酒局上应酬。
她享受了这么多,却也和其他人一样指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