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如流水一样从指尖滑过，但克莱恩并不觉得空虚和难过。

有了清歌凭空捏造支援的手机和电脑，作为未来“愚者”先生，一个世界的法则眷顾之人，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网瘾少年的模样。

当然他也有在干正事。

只是更多的时候，克莱恩现在只想待在清歌的身边，拉着他跟自己一起玩游戏。他想体验一下，如果在现代时期恋人之间会做什么事情。

毕竟，他有这么漂亮的恋人，为什么不大胆的去尝试一番呢？

清歌也由着克莱恩短暂性的逃避和摆烂。对他来说，到了如今的地步，其实青年努不努力，结果都是一样，因为他将重塑整个世界，以那条时间长河里面所记载的数据，完完整整的还原出克莱恩曾经生活的那一个现代世界。

没有任何事物比时间长河记录的数据更详细了，而由此根基重塑的世界，也将是最为还原的，真真切切的时光倒流之法。

而这——就是清歌打算送给克莱恩的最后一件礼物。

当然了，他所付出要付出的，那就是成为这个世界的监管者，在清歌不在的时候，维持世界的正常进展，谨防再一次跑偏。

清歌会将拔除整个世界里面那一部分异常力量，完整且彻底的收回异种的力量。如此一来，不管这一个世界以后会走向什么何种道路，但清歌能保证不会再有这种神秘而疯狂的力量侵入。

以一言蔽之——清歌不喜欢。

强者总是有能力任性的，更何况那东西再过不久就是他自己的所有物，他当然有能力决定这件物品接下来在自己手中会是什么形状。

清歌现在已经逐渐摸索出了一些规则。在自己拿到法则之力后，其所对应的世界也将成为他的所有物。也对，他既然拿走了世界法则的力量，那么他也相当于成为了整个世界的规则本身。

说自己是整个世界的主宰不准确，但地位和天道差不多那是肯定的。

清歌没有兴趣大改自己已经拥有的世界，就连克莱恩这一次除了自己并不是特别喜欢这些扭曲的力量之外，更多的是他在实验。

试探自己如今的力量达到了什么程度，而他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已经很久没有全力出手过了。

清歌想要知道自己现在的极限哪里，他需要一个目标来实验，正好克莱恩的这个世界被定为了目标。所以他才会对克莱恩说，那是他自己想要办到一件事情，附带的作用则是能够让克莱恩回家。

空旷遥远的灰雾之上，清歌坐在青铜长桌前，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略带清闲的把玩着塔罗牌。

蓦然之间，他停住手指，琉璃一样剔透的眼眸微垂，将视线投下，精准地在熙熙攘攘的无数人当中一眼看见了克莱恩。

是再次濒临崩溃的青年。

是的，再一次，克莱恩面临了危险。这很正常，作为法则眷顾之人，普普通通一路平安无事，清歌才会觉得惊讶。

不过这次，清歌并不打算出手帮助。

如果什么事情都由他来出手帮忙的话，难免会给人依赖性，况且——克莱恩已经失控过一次，现在这个情况应该还在他的掌握之中。

有过经验，就不会那么容易出问题。

顶多现在看起来有点非人，像一个恐怖的怪物。

——

神弃之地，巨人王庭。

克莱恩披着格尔曼·斯帕罗的马甲，已经在这个地方待了很久了，他在完成自己的晋升仪式，短暂的摆烂早已结束，青年最终还是选择了尽自己最大努力的变强。

他还是无法放任，眼睁睁地看着灾难降临，而自己明明有能力却选择视而不见，于是他来到了神弃之地，拼尽全力让自己晋升“奇迹师”。

不久之前，克莱恩成功拿到了乌黯魔狼这位天使的“幕布”，感谢黑夜女神的帮助，那将是他晋升“奇迹师”的材料，由于位格颇高，里面还包含了一份“诡秘侍者”的非凡特性。

也算是喜事一件了。

起码他不用再绞尽脑汁的思考怎么得到“诡秘侍者”的非凡材料了。

不过他可能高兴的有一点太早了。

正如此刻，在巨人王庭的克莱恩，终于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缓了回来，慢慢直起身体，青年将目光投向了一面橘色宝石磨成的玻璃窗。

那窗户上模糊映照出了他现在的样子：以鼻梁为界，右脸和平常一样，左脸有数不清的事物在爬进爬出，看起来颇为吓人。

克莱恩的眼睛顿时微微眯起，他忙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了下状态，找回了“小丑”的控制能力。

他的脑海中随之勾勒出了他清晰的模样：穿着黑色风衣，乌发棕瞳，棱角分明的格尔曼.斯帕罗右脸如常，左侧已变得半透明，由一条条扭曲的蠕虫合抱而成。

头部往下，他的脖子也处在类似状态，被衣物遮掩的身体同样如此。

他在失控的边缘，猝不及防之下。

为什么？

克莱恩忽然心有所感，本能低下脑袋，望向了脚边。

那里空空荡荡，缺失了本该存在的影子：巨人王庭永远橘红的黄昏光芒从窗外映入，没能在克莱恩旁边制造出一点阴影。

“哈哈，我明白了。”克莱恩弓下了背，发出难以遏制的笑声。他现在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毕竟他已经在失控的边缘，如果强求他保持以往的冷静，那就太为难了。

他怀疑巨人王宫殿内涌出的“海水”不仅“淹没”了自己的秘偶和历史投影，而且还借助后者，切割下了自己的影子，导致他的灵失去完整性，无法再彻底压制失控的倾向。

就在刚刚，所以自己才没能上得了灰雾之上。

那一个被切割分出来的影子，也相当于自己的一部分，同样能够影响“源堡”，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那就要清除掉已经跑掉的影子。

克莱恩右侧额角抽动间，直起了腰背。

心中不可自抑的想到一件事情后，克莱恩裂开嘴角，笑容满面。

“算它好运。”他指的是脱离自己的影子。

毕竟，即使克莱恩现在无法进入灰雾之上，但他跟清歌之间的联系还在。

那位实力强大而神秘的祂，此刻就在灰雾之上安静端坐。

如果影子真的进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克莱恩想到这里，突然懊恼地扶住了脸颊。

他当时就应该直接让那个东西进入源堡的，自己怎么会这么没有脑子呢？

哦，他好像在失控。

那没事儿了。

清歌感应到克莱恩心里在念叨自己，单手托腮，面上平静无波的从灰雾之上注视青年。

他看着青年从阴影之中走出来。

然后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

身穿黑色风衣，头戴丝绸礼帽，男人的右脸线条深刻流畅，冷峻刚硬，左脸之上却凸显了一条条透明扭曲，不断爬动的蠕虫。

清歌慢慢地抿紧薄唇，看见克莱恩盯着格尔曼·斯帕罗的外壳，又变成了这幅熟悉的扭曲模样，他真的是有点无奈。

目不转睛的又多看了一会儿。

清歌歪了歪头，觉得自己居然已经适应了不少。

好像也就那样。

可能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能怎么呢，习惯之后好像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清歌在心里琢磨。

他真的有这种感知能力吗？

祂清冷淡然的目光落在克莱恩身上久了，似乎被那位刻下锚点的青年捕捉到，于是，在清歌的视线中。

克莱恩，抬起左手，轻轻地扶了一下自己的左脸，他微微扬起头，笑容灿烂而明媚。

“清歌，你在看我吗？”

清歌没有搭话，只是安静的注视着克莱恩。

“抱歉，一不小心就弄成了这样。”他笑着道，“我已经努力控制了，清歌你应该很不喜欢我这副模样吧？可以闭上眼睛吗？我很快就可以恢复原样的，相信我。”

说话的同时，青年左脸和左侧脖子上的透明且带繁复花纹的蠕虫依旧在缓慢的爬行，包括他整个身体左边的衣物下面，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有一条条的凸起痕迹浮现。

清歌吓没吓到，克莱恩并不知道，但他的合作伙伴，塔罗会的小太阳——戴里克，包括他带来的那一行人，都是一脸警惕的盯着他。

整个探索小队的成员们纷纷摆出了戒备的姿态，随时准备发动攻击或者提供支援。

“大家好！我是格尔曼·斯帕罗。”

“你们应该庆幸，我还能控制自己，要不然你们已经因为只是我而失去理智了。”

克莱恩向那一群人笑的解释了几句话后，忽略对方的警惕和防备，专心致志的等待来自灰雾之上的回应。

他其实也不确定清歌看见如今的自己后，还会不会回应他。

那试一试嘛。

反正清歌的锚点和信徒就他一个。

就当他在侍宠而骄。

灰雾之上，清歌突然笑了。

他微微勾起唇，如青年所愿的给予了所要的回应。

“无需担心，克莱恩，我一直都相信你。”

青年唇角上翘起来，左脸爬出一条条灵之虫在嘴唇的附近和右脸勾起的弧度连接起来，一起拼凑出了一个灿烂到有点恐怖的笑容。

“既然如此，后面结束之后，清歌你要试一试吗？”

他脑子可能不清醒了。

下意识的就这么说了。

于是，神明给他最后回复只有一个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