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尝尝!”
项翛年一边吃着,一边给燕舟衍指着篮子,然后给边上看着她欲言又止、想吃却不敢拿的四位侍女姐姐,分别用干净的筷子拿了一个送到她们手上。
“吃啊,你们也别客气。”
项翛年拿起第二个面包,咬下一口,嘟囔着招呼道。
再次感到冷落的燕舟衍:“……”
四位侍女:“……”
小娘子啊,你要不要看看你身后有点幽怨的燕王爷啊……算了,王爷都没说什么,她们还是吃面包吧……
“唔!这面包真好吃啊小娘子!”
“嗯嗯!蓬松轻软,满口留香,表面还有点脆……好好吃啊!”
“嗯嗯嗯!好吃!”
“好软啊,怎么这么软,小娘子的手艺果然是最棒的。”
但在烤面包的诱惑下,记得燕舟衍并不是什么苛刻属下的上司,几位侍女也就放开了,站在项翛年的身后,一边吃,一边夸奖。
“是吧是吧,好吃吧,要是我能把压缩饼干也做的这么好吃就好了……”
项翛年点头,欣然接受侍女姐姐们的夸奖,那自豪之后又有点犯愁的模样,看得燕舟衍失笑,烦闷不再,转而安慰起项翛年道:
“不用有压力,之前这么苦的日子,大家都过来了,所以,不急,你慢慢做。”
燕舟衍抓起一块还冒着热气的面包,往嘴里送去,麦香的甜味,让他的心情也跟着舒缓了下来,平淡的语调,并没有什么郑重的词汇,但就是莫名的,让项翛年觉得,有说服力。
“……多谢王爷开解。”
项翛年看着大口吃着面包,神情也都缓和下来,展露出几分惬意的燕舟衍,笑着道谢。
“对了,王爷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猛兽园里正在肃清人手,燕舟衍应该正是忙的时候,项翛年不会认为,他没什么事就会突然来找她。
“对,差点忘了,你们先下去。”
燕舟衍想起自己怀里的一沓银票,示意候在项翛年身后的四位侍女去门口守着。
项翛年:“?”
“是。”
“等等,这些面包太多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趁现在还热乎,姐姐们带去给院子里的大家伙分一分。”
材料费全部都是从燕舟衍的别院库房里出的,项翛年拿出一张超大的油纸,往里面夹了十二块面包,送到燕舟衍的手上,然后让侍女姐姐们把没小下去多少的面包小山,端出去分发。
“是!”
刚才只吃了一个,本就没过瘾的侍女们,听到项翛年的话,连忙将食布盖在面包上,四人合力,抓起篮子的边缘,抬起面包小山,脚步飞快但平稳的,往院子外面走去。
速度之快,简直让旁观的项翛年,叹为观止。
“美食的力量真是强大啊……”
看着四人迅速消失不见的背影,项翛年不由自主地感慨道。
燕舟衍看着傻眼的项翛年,轻笑赞道:
“那是因为你做的东西都太好吃了……这是皇嫂托我一定要交给你的。”
院子里只有燕舟衍和项翛年两人,燕舟衍从怀里,掏出了厚厚的一沓银票,送到项翛年的手上。
摸了摸,头一次感受到银票的厚度同她苦命的毕业论文一样多,项翛年:
“……这,这么多?!这莫不是数错了?还是王爷你在里面又私下给奴婢补贴了?”
“呵,你啊,这话以后只能在我面前说说,可不能被别人听到了。”
燕舟衍被项翛年逗笑了,他弯下腰,亲昵地捏了捏项翛年的鼻子,提醒她慎言。
被燕舟衍骤然靠近的动作,给惊到心脏漏一拍的项翛年,手中攥紧银票,呆呆地望着燕舟衍这张发达的俊脸。
造物主总是会格外偏袒一些人群。
不浓不淡正好的眉毛,笔挺的鼻梁,优越的骨相,还有,红润形状姣好的红唇,不女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雄性荷尔蒙的韵味……总之就是,帅得夺人眼。
也让项翛年移不开目光,好像要被吸进去一样。
尤其是,燕舟衍的眼睛,黝黑乌亮,如清澈的黑镜,全然倒影出项翛年的身影,就好像,燕舟衍的眼里,全是项翛年……
再仔细一看,燕舟衍那双墨黑的眸子里,似有星光流转,如浩瀚宇宙,也如逃离不开的黑洞。
“怦咚,怦咚,怦咚………………”
项翛年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脉搏,跟随着不规律的心跳,在猛烈跳动。
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什么动静?”
燕舟衍耳尖微动,挺起身,站直侧首,往厨房的方向望去。
“什么?!”
难道她暴露了?!
项翛年猛然抬首,以为是自己过大的心跳声被燕舟衍听到,但等她抬眼,却发现燕舟衍正往厨房的方向看去。
“噗嗤噗嗤噗嗤……”
静下声来,院子里很安静,厨房里细微的声音,也传到了项翛年的耳朵里。
“啊!我的玉米浓汤!”
所有旖旎的心思全部被抛之脑后,项翛年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尖锐爆鸣了一声后,便迅速往厨房奔去。
燕舟衍:“……真可惜。”
笑声中,满是无奈,还有一丝宠溺。
单手撩起额前半边碎发,燕舟衍轻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还是跟在项翛年的身后,一边走,一边喊着:
“小娘子,小心啊。”
——————
“王爷,等等,这些银票里面,怎么有一张地契?”
收拾好厨房的玉米浓汤,照样尝了尝味道,确定没错的项翛年,再次将玉米浓汤分发了下去,别院里的人,自然是一片赞赏,都快被项翛年的手艺给“收买”了。
吃饱喝足闲下来的项翛年,也就开始清点自己的资产了。
只是。
刚才从燕舟衍手上拿来的时候,项翛年被心机的燕舟衍的美颜,夺取了全部的注意力,还没仔细看这堆银票。
但现在,甫一清点,项翛年就发现,放在银票最上面的,是一张地契。
刚发现这张地契,项翛年就冲到了慢悠悠在喝玉米浓汤的燕舟衍的面前,举着示意他看。
面前骤然被送上来一张地契,上面的文字不顾燕舟衍的意愿,钻进他的脑子里。
“……这地契,还挺近的。”
燕舟衍从皇后那里拿到这叠银票的时候,也没多看,揣在怀里,就直接来找项翛年了,现在被项翛年送到眼前,才发现里面夹杂了一张地契。
“……”
现在这个是重点吗?
项翛年不禁腹诽道。
但燕舟衍相当平静的反应,也让项翛年冷静了下来。
“这是一个别院啊,还就在隔壁,但是要先去府衙登记过户……”
燕舟衍悠悠喝了一口醇厚的玉米浓汤,对一脸震惊的项翛年慢慢解释道。
“可是,这个太贵重了,奴婢不能收啊……那点饼干方子,也没那么值钱啊……”
项翛年一脸为难,嚅嗫着嘴唇,构思着措辞,尝试拒绝这份过于厚重的回礼。
“你就收下吧,这个应该是皇兄自己添进去的,现在外面情况有点乱,皇兄也把你的赏赐压下了,应该是后面再补充,这个也算是赔礼,你就安心收下,不然,算抗旨?”
燕舟衍用勺子刮干净碗壁残留的玉米浓汤,斜斜倚靠在灶台边,定定地看着项翛年,大概是吃饱喝足了,神情中,带着一点罕见的慵懒和餍足。
言辞之中,也难免带上了一点,他这个身份惯有的纨绔。
侍女们又去分发玉米浓汤了,现在厨房里只有项翛年和燕舟衍两人。
没有不自在的旁人,也没有需要维持的身份体面,燕舟衍透过灶台里汩汩的白色雾气,也是人间最珍贵的烟火气,他眸中有流光闪过。
而后,只听燕舟衍道:
“你现在有空吗?择日不如撞日,我带你去衙门里过户。”
“。。啊?”
“我们走吧。”
燕舟衍放下碗勺,牵起项翛年的手腕,带着她,径直往门外的阳光里走去。
“王爷!不是说奴婢现在不能外出吗?”
脚下一个趔趄,却被眼疾手快的燕舟衍稳稳扶住,来不及阻止的项翛年,只来得及问出这一句话。
“哈哈,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爽朗的笑声,从前方传来,项翛年不由抬眼,向着高她许多的燕舟衍望去。
在项翛年的眼中,此刻的燕舟衍,肆意又张扬,散发着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气。
阳光正巧洒在他的肩上,看起来,就像一个阳光的少年郎。
他肩膀上的重量,那些沉重的责任,仿佛也都不复存在。
让注意到他变化的项翛年,心中不免跟着飞扬,为之赞朗。
燕舟衍,如果他的父亲不曾战亡,他也是个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想到这,项翛年心中一酸,为燕舟衍理应过着更美好更尊贵也无忧无虑的生活而惋惜的同时,也为察觉到自己的某种再也压不下去的念头,而感到糟糕。
这份情感,察觉到,认知后,对自己的坦诚,其实不难。
对于项翛年来说,艰难的是,隐藏。
因为,情感这些,一旦察觉以后,在见到那个牵动自己全部心神的“罪魁祸首”之后……即便自己再怎么掩饰,从不自知的小动作中,总是会泄露一二。
或被对方,或被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项翛年不喜欢,或者说,更确切的是,项翛年不适应,也对自己心思的剖白,无所适从。
她拒绝任何人——
她拒绝任何人走进自己的内心。
她拒绝任何人发现她的脆弱。
她也拒绝,任何人,治愈她内心的一片荒芜和创伤。
项翛年只愿,在她攒够积分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不要被任何人,尤其是不要被燕舟衍发现,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