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的距离不过一拳，见她闭着眼脸上还带着泪痕。
周沐晖听到她很轻嘟囔着什么，嘴唇一张一合，但是他仔细听还是没听清楚。
他蹲下反手把苏敬落一点点地挪到自己背上。其实最省事的办法是把她抱上去，他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背她上去。
家里看样子没人，整个房子空荡荡地，也没有开灯，月光从窗外透进来。
他背着苏敬落走向楼梯，腾出手摁开了楼梯的灯。
在灯光亮起的那刻，背上的人不安地动了两下，他收回手护好她，调整了一下姿势。
上次送她回家知道她的房间在哪，他把她放在床上后起身打算离开，手臂却被她拉住。
房间没开灯，月光从窗户外倾泻下来，他侧头望向她。
“我告诉你啊。”她开口说，抬眸看着他，“我是要离开的。”
“离开这个世界。”她说着对他笑起来，“我就可以回家了。”
周沐晖笑了一下，打算套她的话，“那你准备怎么回去？”
“你靠近点，”她朝他招了下手，“这个是秘密。”
周沐晖将信将疑，俯下身靠近她，“什么啊？”
“我完成……”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完成……”
周沐晖不得不再靠近她些，不过还是没听到后续。他侧头看向她，发现她又睡着了。
周沐晖离开前帮她盖好被子，还去楼下接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
她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呼吸均匀，因为喝了酒的原因脸颊还有些红。
“晚安。”说完他把房间门很轻地关上。
苏敬落再次醒来是凌晨四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被子已经被自己踢了，身上还穿着外套，难怪怪睡得这么不舒服。
猛得想起自己又喝醉了，平静了几分钟后，借着月光扫了一眼房间，看到床头柜上的水杯。
他放的吧，苏敬落不用猜就知道周沐晖放的。她伸手拿过水杯喝了一口水，水已经凉了。
起来洗了澡换完睡衣后，她点开了和周沐晖的聊天框，他们的聊天还停留在前天，因为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本想给他发个消息，又担心吵到他睡觉，最后退出了和他的聊天框。
周沐晖其实没睡，平躺着眼神却望向窗外，最后实在睡不着，起身坐到了书桌前，摁开了台灯。
从一堆立着的书里拿出了一本笔记本，很普通的一本本子，没什么特别的装饰，他随手翻了一页，拿笔在上面写着什么。
难得有一个好天气，苏敬落把昨天晚上搬出来的桌子收好后，在外面晒着太阳。
他爸苏怀远刚好回来，一见到她，就笑着说：“晚上我们去你周叔叔家吃饭。”
她对他爸点了下头。
他们带着一些年货去周沐晖家，一进门周沐晖妈妈就对她说：“周沐晖在楼上呢，你去找他玩啊，等下吃饭我喊你们。”
“嗯。”她说完上了楼。
“昨天我和你说的事，你别告诉别人啊。”苏敬落靠在他房间门外，瞥见他书桌上那盏她送给他的台灯。
“你放心，”周沐晖看她站在外面，“你怎么不进来？”
“我就不进了，昨天谢谢你把我送上房间。”
她说完就听见周沐晖妈妈喊他们，“下来吃饭了。”
周沐晖从房间出来，脸上的表情严肃了些，靠近她说：“你对我就这么不设防吗？”
苏敬落抿了下唇，“我……”
“我们毕竟是有男女差异在的，你就不担心……”周沐晖看着她说。
“我相信你是个正人君子。”她对他笑了一下，随后反问道：“对吧？”
周沐晖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些，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是啊，像我这么正直的人真的是少有。”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她抬眸与他对视，“我以后不喝酒了，我这酒量真……练不来一点。”
“你别站我面前啊。”她说完给他让开位置，“你过吧。”
没想到他竟然站着不动，苏敬落笑了一下，说：“你可别爱上我，我最后是会离开这里的。”
她见周沐晖看着她没回话，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吧哥们，我们下楼吃饭去。”
周母见他们下楼，笑着喊他们洗手吃饭。
周母是个让人相处起来很舒服的人，她笑着给苏敬落夹菜，“静乐吃块鱼啊，尝尝阿姨的手艺。”
苏敬落朝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谢谢阿姨。”
周母笑说：“静乐性格这么好，长得也漂亮，在学习是不是很多人追你啊。”
她还没来得及把鱼放进嘴里，夹了又放下，“没有啊。”
“怎么会呢。”周母疑惑地看着她。
“静乐这么优秀，肯定是别人不敢追。”周父笑着看向他。
她笑了笑，“叔叔阿姨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大家都安静了后她吃了一口鱼，没想到第一口就被鱼刺卡住了。
她弯咳嗽起来，旁边的周沐晖看她这样，又见她碗里的鱼，忙问：“你被鱼刺卡住了？”
她说不出话对他点了下头。
“厕所在那边。”周母忙道，“小晖你带敬落去。”
她对着洗手盆干呕了一下，幸亏刺卡得不深，被她吐了出来。
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看到站他旁边一脸担心的周沐晖。
“我没事了。”她拧开了水龙头。
周沐晖看着她，沉声道：“嗯。”
“走吧，回去吃饭。”苏敬落想让他放轻松些，于是说，“我其实挺喜欢吃鱼的，就是不会挑刺。”
周沐晖笑了一下，“那下次吃没刺的。”
“你别在心里吐槽我笨啊。”
苏敬落回去的时候，听到周母在说：“早知道静乐不会挑刺我就换条没刺的鱼了。”
苏怀远笑了一下，“没事，不用惯着她。”
她和周沐晖对视了一眼，笑了一下。
周沐晖过去对她爸笑着，“叔叔，女儿不就是应该宠着惯着吗。”
她也过去坐回了原位，见周母拍了一下周沐晖，“看来我平时还是太惯着你了。”
吃完晚饭，她被周沐晖拉了一下，听到他笑着对自己妈妈说：“妈，我跟静乐出去外面散散步。”
周母笑着：“好，你们去吧，把衣服穿上，外面冷。”
苏怀远看了她一眼，说了声：“去吧。”
在室内他们都只穿着毛衣，苏敬乐把外套穿上时，听到苏母喊她：“静乐，你围巾还在沙发上呢。”
她记得她把围巾放在了沙发靠背上，要不是周母提醒她都要忘了，还没来得及去拿就听见周沐晖接过了他妈手中的围巾。
周沐晖已经穿好了外套，顺手把围巾围在了她的脖子上，还缠绕了两圈。
她阻止不来，看了眼沙发那边的位置，幸好爸妈们没有人往这边看。
周沐晖晖还贴心地帮她整理好围巾，她抬眸与他对视，“我自己来就好。”
他们身后是门，周沐晖“哦”了一声后拧开了房门。
夜晚的气温比白天低很多，苏敬落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喊自己出来一定是有什么事。
这一片路边种的树都是不落叶的，他们沿着长长的路安静地走着，在一个又一个路灯的照耀下，他们的影子有时交叠，有时平行。
“阿姨做饭好好吃。”苏敬落笑着，她的话打破了这个安静的氛围。
“你妈做饭肯定也很好吃吧。”周沐晖笑着回。
“当然。”她笑着，“有机会让你尝尝。”
她刚说完才发觉他说的“你妈”是指她现实世界的妈妈。
“苏敬落。”周沐晖停下脚步喊着她的名字。
她转过身和他面对面站着，收起脸上的笑容，平静地望向他，“你说。”
“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很好的医生。”
他望向自己的眼神，真诚，恳切，苏敬落笑了一下，回复着他的鼓励，“谢谢你。”
“我想请你坚定地走下去。”
她看向自己面前站着的人，灯光似乎给他平添了几分正气，她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我考虑考虑吧。”
说完她又露出一个笑容，“有点冷了，我们回去吧。”
周沐晖知道自己的话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他还是说出来了。
“以后再想出来散步，选个暖和点的夜晚好吗？”苏敬落说着吸了一下鼻子。
“好，希望春天快点来。”
正如周沐晖说的，年前几天真的有种春天要来的感觉，温度一天比一天高，气温在过年这天升到了十七度。
苏敬落穿着一件酒红色的卫衣，袖子被挽起来，正抬头盯着她爸贴春联中间的横联。
“平安吉祥”四个大字在阳光下发着金光，她眯着眼说：“爸你小心点啊。”
“这个位置对吗？”她爸扭过头来问。
“再往右边挪一点。”她对她爸比划了一下。
春联贴好后，这个家终于有了些年味。
苏怀远站她旁边很满意地抬头欣赏着自己贴的春联，“差点把福字给忘了，我进去拿一下。”
她的脸上和衣服上都沾上了春联上的金粉，她正拍着自己的衣服，听到周沐晖喊自己，“苏敬落。”
这几天他经常来串门，她早已见怪不怪，她笑着看向他。
阳光下的苏敬落正发着光，脸上的金粉反射着太阳的光线，显得她的五官更加小巧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