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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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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有子,这并不是件好事。至少在那个年代,扬津安稳的工作算是保不住了。

扬津出社会有些年岁,手头上攒了一部分金钱。随着照顾孩子和学校那边给的压力越来越大,在被开除前,天天带着林周锁跑医院的扬津先一步提出来辞职。

等工作交接完,林周锁的状态稳定下来后,积蓄不多的扬津实在无法在大城市谋生,他也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带着小娃娃回了家乡。

老一辈都觉得成家立业是人的必经之路,对于早早带了孙子回来的大儿子,老爷子自然是心生欢喜的。在听到儿媳因难产去世的噩耗后,老爷子又很唏嘘。

可怜的小孩,一出生就没了母亲。

好在小林周锁非常激灵,很快就博得了老爷子的欢心。对那素未谋面的儿媳没什么感情的老爷子,注意力几乎全部放在了这个孙儿身上。

最初,林周锁的名字被敲定为扬索,是老爷子取的。在拥有一个小孙子后,老爷子天天晚上打着灯翻词典,就为了给小孙子取个朗朗上口的好名字。

本以为这个名字会得到全票通过,没想到作为孩子父亲的扬津第一个不同意。扬津自己知道,他毕竟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取名字这种事对他来说是有不小的心理压力的。

总觉得他偷来了什么不属于自己的宝藏,而他如今还要给宝藏刻上自己的印章,这令他无法接受。

当然,扬津死活不同意的原因还有一个——林小姐已经为孩子取好了名字。

很难想象这个母亲居然会给孩子留一个名字,但她就是留下了。

最初,这让扬津无法理解。可当他看见那个名字后,扬津却开始怜悯这个孩子。

林小姐给自己的儿子取名林周锁。

扬津想尊重她,又无法接受孩子的名字居然是这种意味。

可死者为大,又顾虑到那毕竟是亲生母亲。扬津思虑许久,还是决定遵循林小姐的意思。

父子两人为孩子的名字争吵了整整一个月,最后还是隔辈亲的老爷子妥协了。

因为老爷子发现,事事顺他心意的大儿子在这件事情上格外坚决。这是他少有的坚决,在老爷子的印象里,算是屈指可数了。

老爷子并未怀疑太多,他只当这是儿子太过思念爱人。他也在年轻时失去了爱人,所以他懂儿子的感受。

于是,在扬氏这个封建大家族里,长子唯一的儿子姓林,名叫周锁。

一切都顺风顺水,直到林周锁七岁那一年。

意外总是猝不及防,幼子失去了他的父亲。

扬津是个孝子,他知道他不可能瞒着父亲一辈子。所以他留了两封信,一封给父亲,一封给儿子。

“他意外去世了,老爷子把信给了我——信中并未提起我的事情,父……他只说要我好好生活。”林周锁说了长长地一段,他中途出去接了杯水,润了润嗓子,再开口时嗓音变得低而沉,他缓慢地说,“老爷子早就知道我不是他孙子了,我也是在父亲出事、又意外住院后,才从老爷子嘴里才知道了这一切。”

扬津死在林周锁七岁那一年。痛失爱子的老父亲晴天霹雳,紧接着又一噩耗传来:原来他的孙子其实并不是他的亲孙子。

老爷子痛不欲生,那段时间,他看见七岁的小林周锁,就总能想起坟墓里葬着衣冠冢的儿子。

他那尸骨未寒、死无全尸的儿子。

无法面对假孙子的老爷子第一次向小儿子服软祈求帮助,小儿子那时已经有一个孩子了,但他还是表示愿意照顾失去双亲的林周锁。

让人离开后,孤零零守着空房子的老爷子又感到孤单和麻木。

每日以泪洗面的生活让他形容枯槁,二儿子从来离他最远,真到了孤苦无依之时,老爷子又习惯性怀念起他的大儿子,和被他赶走的假孙子。

于是他反悔,把那时已经失去孩子气,宛如一具尸体的林周锁喊了回来。

从此,不是爷孙的爷孙相依为命。

林周锁八岁那年,在学校打闹时不慎摔下楼梯,骨折让他住院——这是他长大后第一次生这么重的病。

二伯扬泽为他拍下那张纪念的照片,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张不是父亲拍摄的照片,往后一日一月,时光飞逝,他的世界再没有父亲的痕迹。

年仅八岁的孤儿想不通爷爷为什么那么痛恨自己,他抿着嘴,空洞的眼神看着灰蒙蒙的天。

老爷子在旁边陪护,一把年纪的他盯着床上不愿看自己一眼的假孙子,他忽然残忍地笑了笑,喊过林周锁来,把同样残忍的事实添油加醋,贴近孙儿的耳边,一字一句讲给他听。

看着小孩越来越难看的表情,老爷子久违地感到喜悦。

我那么痛苦,你也不能安心。

听完故事的林周锁释然一样笑了笑,他垂下眼睛努力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那以后,老爷子再没见林周锁笑过。

八岁以后,几乎天天往墓地跑的小孩终于不再走向那个方向。

林周锁再不敢去扬津的墓前。

我这时候也意识到了,林周锁似乎从没在我们面前称呼过祖父,他都是说“老爷子”。

欧珉义曾经说,林周锁不会希望我喊他哥哥,莫非也是这个原因?

我仔细端详林周锁的表情,并没有看出来多少难过和痛苦。或许经过时间沉淀,当年的小孩如今也看开了。

希望是这样。

“哥。”不想让气氛继续沉寂下去,我开玩笑似的说,“你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勇敢去追求你吗?”

林周锁诧异极了,他眉毛皱成一团,说:“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他否认得太过理所当然,我一下子犹如被激怒的猫,恼羞成怒一样认真起来,主动地朝他靠近,咄咄逼人道,“哥,在我看来,你说这些就是希望我追求你。”

“老实坐着。”林周锁把我推回去,他力气很大,我被他推得猝不及防,一下摔倒在床上。

我懵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对我动手。

林周锁总是很疲惫,尤其夜深人静时,他的脊背弯了一些,看上去累极了,他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我的人生已经足够乱,所以,你不要横插一脚了。”

娼妓之子,父亲不是父亲,家不是家,被祖父嫌弃的前半生,浮萍一样的这一生。

估计林周锁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能对他敬而远之吧。

他把自己血淋淋的过去一点一点翻出来,摆在我面前,再一点一点指给我看,生怕我看不清一样讲出一些琐碎的细节,然后无所谓地告诉我,“离我远点吧,我不是你的良人”。

为了让我远离他,他选择了伤敌一百自损八千的玩法。

事实上,如果林周锁拉下脸来说些重话,甚至骂我不要脸,我都可以接受。但我无法接受他这么说他自己。

“我不会放弃的。”我坚定地说,“林周锁,我不会放弃的。”

林周锁看了看我,点点头,他似乎猜到这个结果,也可能单纯不想辩了,他说:“我不管你,我也不会接受你。扬错,你会放弃的。”

林周锁很笃定,倒让我诧异了。

“算了。”林周锁看了眼时间,他拿着水杯站起来,边走边说,“你休息吧。好好想想以后要喜欢什么样的人,别喜欢我了。”

他走得飞快,我都没有喊住他。

我没想到林周锁的反应居然这么平淡,连气愤都没有。如果换位思考,我的堂弟喜欢上了我,不管是不是亲的,我都会觉得隔应。

关系差点肯定要臭骂一顿,若是对方不识好歹,那我估计要上手的。

所以,林周锁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平淡的呢?

他是本来就能接受男生,还是对我有过多的包容?

七岁的林周锁失去了父亲,祖父得知了真相。那时候的他或许已经孤立无援,而他在这里健康成长到了十八岁,祖父对他是何种意义,我甚至不敢猜想。

所以他会过多在乎我,也是爱屋及乌吧。

他羡慕我,羡慕我是扬家的孩子,是祖父的亲孙子。

但他并不嫉妒,也不恨我,他也想对我好,不舍得伤害我。

林周锁一定很苦恼吧。如果我是个善良的人,那我或许会克制自己,不过多让他苦恼。

但我不是。

我就是要利用林周锁的善良和对我的宽容,让我不断逼近他,甚至让我得到他。

这是我的优势,也许是唯一的优势。那我一定要好好抓住,哪怕这会增加林周锁的负担。

我也有些好奇,林周锁会对我忍到何种程度。进一步试探他的底线,也是件很有趣味的事情。

这天已经很晚了,我却毫无睡意。

我开着台灯和窗户,拿着笔转了几圈,胡乱画下的几笔都不够令人满意,画了擦擦了画,我最终扔了笔,想了很久,还是没有继续画。

我有点后悔,刚刚应该借机把之前画的肖像送给林周锁的。

隔天起来空气潮湿,窗户开着一个小缝,渗进来的雨点打湿了那张草稿。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到了早上还在继续。

我来这里一个月有余,也遇到过几次下雨天。农村这点就很不好,很多地方都是土路,下了雨,一脚踩上去,松软的泥土会在鞋底覆盖上厚厚的一层,让人很不舒服。

林周锁起得很早,一大早就在厨房里忙活。

他真的有种贤妻良母的气质。

我去卫生间前路过厨房,往那边瞥了一眼,无端地想到了这个。

“起来了?”林周锁听到动静转头看我,他就像完全没经历过昨晚那样,若无其事地说,“快去洗漱吧,等会吃饭。”

我塔拉着拖鞋刷牙去了,出来时家里多了三个不速之客。

乐鲤瘫在沙发上玩手机,正厮杀得厉害。

猫仔和小鱼排排坐,等着林周锁喂饭擦毛。

林周锁任劳任怨,伺候了人再伺候猫狗。

“我帮你吧,哥?”我走过去想帮忙,却被乐鲤探头制止了。

“欸欸,扬错,别管阿锁。”乐鲤说,“你插手他是要生气的。”

林周锁看都不看我,只是温柔地给猫仔擦毛。

我也有种莫名的直觉,似乎我不过去打扰林周锁,才是对我们都好的选择。

我便听从乐鲤的建议,乖乖退了回去。

“让他一个人做这么多真的好吗?”我小声问。

乐鲤笑了笑,手里的动作快得不行,还不忘跟我讲话:“对的,不需要管他。你要是插手了,他可能会生气的。”

这是个什么道理。

我之前就察觉到了一点,林周锁总是在照顾别人,似乎有点讨好型人格,但他平时又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看着就很有气势,完全想不到他居然还会有这种反差。

“来了!”楼观岳的声音从院子里响起来,紧接着门被推开,“我的错啊!我来啦!”

乐鲤噗嗤笑了出来,手都抖了起来,他拍拍我,说:“他的错……哈哈哈哈,你发小这么逗的吗哈哈哈哈哈!”

“……”我抹了把脸,无语道,“没事,他日常抽风。”

“哥哥早上好啊!”楼观岳今天看上去完全不僵硬了,还很开心地和林周锁打招呼,跟在他后面的欧珉义笑呵呵的,跟看孙子的老大爷一样。

林周锁摸摸俩小动物的毛,把两小只带到了自己屋里。

欧珉义跟着他进去,看上去他们要聊些东西。

早餐已经摆在餐桌上了,乐鲤玩输了就去洗手吃饭了,楼观岳却神神秘秘地把我叫到屋里,想跟我说些悄悄话。

我住的是林周锁的房间,门一开就是餐桌,楼观岳怕有人偷听,还特意凑到门缝去瞅。

“你能别那么猥琐吗?”我皱了皱眉,说,“有事说事,说完去吃饭了。”

“好好。”楼观岳顺手锁上门,“先坐下,我给你两个消息,一个坏的一个好的,你想听哪一个?”

他在床边坐下,看着神神秘秘的。

“……”我总觉得他这是在挖坑等着我跳,谨慎起见,我说,“好消息是……?”

楼观岳嘿嘿笑,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好消息是我知道小欧哥的计划了,坏消息是我们有不少作业,我昨晚收到我爸的消息了。”

“我怎么没收到消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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