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黑衣女子便从墙上钻出来。
房中井井有条,全然看不出曾有人捷足先登。
黑衣女子却不太耐烦,翻箱倒柜到处乱扔,终于摸到一处暗格,看到一个浑身捆满铁链的匣子。她伸手要拿,却被魔法防御炸得生疼,赶紧抽回了手。
“直接把床撬走?”她喃喃道。
突然,房中响起诡异的声音,既像在咀嚼血肉,又像在咬牙切齿,痛恨着她的任性妄为。
房中还有别的神秘存在?
黑衣女子当机立断,弯腰就要拔起床,不料床底也设有魔法防御,连续在她的脚腕、膝盖、手腕上发生爆炸。阴森森的白骨被炸得裸露出来,却没见一滴血。
“受伤了……”
黑衣女子盯着伤处,依旧表情木然,“算了,房间这么穷,匣子看着也是个便宜货,没什么稀奇。我先回去向主人汇报。”
说着,她钻进墙中,瞬间消失不见。
一团乱麻的宿舍中,装饰华美的镜子内部,突然有只血手从下伸出,狠狠拍到镜子上,而后血手不停往下滑落,似在做垂死挣扎。
黑暗中,传来幽幽的含糊叹息,“可惜,吃不下了……”
……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向下坑道,越往里,洞坑越狭窄,不时有矿车从坑道深处被人类苦力拉出。
隔段距离便插一支魔力火把,萨里西亚裹紧隐形衣,闪现在两支火把间的阴影中,不时与矿车和苦力擦肩而过。
近了,才看清这些矿工,除开面色蜡黄,身体瘦得能看见肋骨外,皮肤上竟有灼烧的痕迹。
那痕迹萨里西亚相当眼熟,他一时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测,抿紧嘴唇继续前行。
坑道的尽头,有数个洞口,每个洞口连接着一条几乎垂直向下的甬道。甬道尺寸惊人的狭窄,几乎只能容一个成年人直上直下。
萨里西亚躲在阴影里往甬道里看,悚然一惊——有张木然的人脸在甬道里逐渐放大。
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矿工极限地蜷缩着身子,正拖着矿石往上攀爬。
他们脸上覆盖着矿石尘土,深黑色渗入他们皮肤,基本再也洗不干净,何况他们也没有足够的清水用于洗脸。
每张人脸的表情千篇一律,麻木地陷入某种平静且永恒的绝望之中。
萨里西亚逼自己看了会儿,选了个无人的甬道向下滑去。一路到底,他站起来,眼前意外地出现一个巨大的空间。
这竟是地底的空腔,两层楼高,三百平米大。
里面至少有一百人,双眼无力地耷拉着,仿若被诅咒操控住了,只在无声地干活。
然而最诡异的并非这些,而是空腔中部垂落的巨型树根,被深黑色的粗壮链条捆绑着,有气无力地搏动着。
人们铲断树根,树根切块变成“矿石”,然后被人挖掘出来。不时有人被溅出的汁液灼伤,却毫无反应,继续兢兢业业地将矿石转移到竹篓中。
他的手突然被纤细的线条卷住,低头,看见苏小毛球从背包里冒出头,警惕地四处打量,“这里很怪。”
萨里西亚让开两步,一个矮小者麻木地经过他身边,背着一竹篓满满的矿石往甬道上方爬去。
他看着中部半死不活的树根,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矿工身上的灼伤,正是来自生命树的枝叶。
“这是什么?”
萨里西亚咬紧了牙,“生命树的树根——活的。”
整个世界的魔力,都来源于伟大的生命树。魔力自叶片间自然而然地散落在空气中,被魔法师们捕捉利用。而百年前,随着魔力矿的发现及挖掘,推动了人类帝国的工业革命。
“魔力矿,全都来自生命树死去的树根。”萨里西亚解释,“活根系禁止挖掘,每根新生的枝条和气根都被神圣殿堂严密看守着,敢靠近者杀无赦。”
苏小毛球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没想到这里竟有漏网之鱼,胆大包天竟敢囚禁生命树的活树根。”
萨里西亚神色沉重,“没错,现在不是放走矿工就能解决的事了。怪不得会用石山幻影隐藏,还收买魔物看守。”
苏小毛球感同身受,刚想询问怎么办。
“嘟——嘟——嘟——!”警报声骤然响起!
四周山壁猛地打开数个大洞。行尸走肉般的人类像被激活了内部指令,两眼冒着红光,挤挤挨挨地冲进去。等最后一个人进去,洞口落下石门,彻底封住。
很快,除了躲在阴影里的萨里西亚,只有警报声回荡在地底空腔——
“树根即将发狂,请警戒!请警戒!树根即将发狂,请警戒!请警戒!再通知一遍,树根即将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