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辞不想再看到刚才的场景，干脆将霓霄烛熄灭，放回乾坤袋里：【这崖壁应该是阴界大陆在海面之下的部分，只要沿着它往上，就能到陆地了。】
【哦。】燕云朔也是这么猜的，重点并没有被带偏，【你干嘛突然又想打我？】
【……】君辞假装没听到，【我们走吧。】
燕云朔不依：【为什么要打我？】
君辞闭口不言。
燕云朔不饶：【为什么打我？】
君辞拉着他想往上游，被燕云朔拽住：【为什么？】
君辞恼了，回身真在他肩膀上来了一巴掌：【打你就打你，要什么理由？】
燕云朔这下不闹了。
君辞满意地带着他上浮，还没游几步，又被燕云朔拉住：【等下。】
君辞默默举起手，随时准备拍下去：【你又要干什么？】
【这龙尸。】燕云朔，【我们就扔这儿不管了？】
君辞：【怎么管？我们现在没实力替它收尸。】
这具龙尸埋在此地不知多少年，他们如今自己都无法保全，自然也顾不上替别人处理后事，最多出去以后，将消息告诉龙族大君，让龙族自己来尽孝。
燕云朔愣了一下，没想到君辞会理解成他想做好人好事。
但其实，他是想说，这可是天地灵气蕴养，难得一遇的龙族尸身。
就算这位老祖宗没什么灵器剩下，但那对龙角，那些龙鳞，龙筋龙骨龙皮，拆下来也是价抵万金的修炼材料。
这就是少爷的思维？
燕云朔腹诽，遇到这种天材地宝，不据为己有，居然是想着给人收尸，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如果他是一个人行动，说不定早就上手掏心掏肺了。
但君辞就站在这，还那么天真地解释他们现在不能替人收尸，燕云朔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把要摸尸的话咽了回去：【那算了。】
君辞是个讲究人，以凤族和龙族的交情，应该是真心把这头龙当前辈的，要是知道他路子这么野，要把这位龙族老祖宗剥皮拆骨拿去炼丹炼药，恐怕不太能接受。
其实君辞接不接受他一点都不在乎，燕云朔想，但这里是阴界，危机四伏，要是他们再闹矛盾，之后的路就难走了。
都是为了顾全大局。
燕云朔遗憾地看了一眼龙尸的方向，在心里唉声叹气好一阵。
他每次进秘境做任务，那都是雁过拔毛，什么好东西都不会放过的，现在居然要眼睁睁把煮熟的鸭子放走。
没事，这地方应该不会再有人能找到，先把位置记住，等他突破大乘期，在飞升之前找个机会，再回来挖坟。
燕云朔想好了，不再纠结龙尸的事：【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看看那些水晶。】
刚才霓霄烛恍然一照，燕云朔一眼就看出那些水晶不似凡品。
修界不变定律，越是凶险的地方，越是有稀世珍宝，他和君辞出生入死，在血海里泡了这么久，总该有点回报。
燕云朔在崖壁上摸索起来，刚一摸到岩石上一簇冰冷坚硬的凸起，就感觉到一股阴气渗入体内，根本不用转化，就变成浓郁纯净的能量，将他之前的消耗全都填满。
这速度，比他自己吸收阴气快了好多倍，燕云朔惊喜喊道：【君辞。】
君辞：【嗯？】
【你过来。】燕云朔拉着他的手往水晶上贴，【你摸摸它。】
君辞还没来得及缩手，指尖就摸到一个阴寒的硬物，冰凉的阴气透进灵脉，他体内活跃的净灵之气立刻安静不少。
这水晶中是浓郁的极阴之气，且不含丝毫杂质，能量纯度和强度都极其惊人。
有了这些东西，就算他右眼封印有裂隙，也不必再担心净灵之气失控，更不用一直贴着燕云朔了。
【虽然效果比我还是差了点。】燕云朔点评，【但比你之前那朵黑雪姬是不是好用多了？】
君辞眼睛微微发亮，立刻挣开燕云朔的手，开始挖崖壁上的水晶：【比你也好用多了。】
燕云朔掌心一空：【？】
在血海里泡了多久，他就牵了君辞多久，乍然被松开，燕云朔指尖虚虚握了一下，还有几分不习惯。
过河拆桥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刚找到替代品就把他扔了？
燕云朔心里冒出淡淡的不爽。
但君辞完全没有察觉，指尖循着水晶的根部往崖壁内探去，他推测这水晶应该是阴气浓重到一定程度而析出的实体，只是依附在崖壁上，根部并不会太深。
果然，刨除崖壁表面松软的岩石，手下的水晶开始松动，被他轻松摘下。
君辞唇角刚露出些笑意，在水晶离开崖壁的那一瞬间，忽然感觉到那洞坑中伸出了什么东西，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君辞：【！！！】
净灵之力骤然在掌心炸开，白色火花短暂地照亮了周围的黑暗，电光火石之间，君辞只看到一只青白的鬼手挂在他手上，下一秒，净灵之气猛然窜出，将鬼手烧得灰飞烟灭。
这鬼手的攻击力很低，低到君辞的神识事先没有丝毫察觉，但那握上来的触感还残留在皮肤上，湿濡、黏腻、冰冷。
他居然被这种东西碰到了手。
君辞一阵恶心。
【怎么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燕云朔只看到光亮一闪，紧接着君辞就猛地退开好几步。
君辞不说话，连带着刚摘下来的水晶也不想要了，往燕云朔怀里一塞，手背顺便在他衣服上狠狠蹭了好几下。
燕云朔被蹭着胸肌：【？】
燕云朔：【你干嘛？】
君辞当然不会说自己把燕云朔的衣服当抹布，于是还是不说话。
【水晶背后有东西？】燕云朔猜到了，【是什么？】
君辞忍着反胃：【手。】
【只有手？】燕云朔稀奇，【手后面没连着胳膊和脸？】
君辞瞬间脑补出这崖壁之后其实砌着无数具尸体，每一具都通过孔洞握着一块水晶的画面，恶寒得直起鸡皮疙瘩：【不要挖了，走吧。】
【这怎么行。】燕云朔才不会因为这些放弃唾手可得的好处，【你把蜡烛点上，我去挖。】
君辞：【不想。】
【哎呀，不要你动手。】燕云朔，【你想想，一朵黑雪姬能卖上万灵石，这里随便一颗水晶都比黑雪姬能量强，你面前的可是上亿灵石，你就不心动？】
君辞不为所动：【不。】
【……】燕云朔，【跟你们有钱人拼了。】
君辞这才想起眼前这人空空如也的乾坤袋，真是穷得荡气回肠，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他犹豫一会儿，不情不愿地把霓霄烛拿出来：【你挖，我不动手。】
燕云朔满口答应。
君辞将霓霄烛重新点亮，崖壁很快被次第散射在水晶间的光芒映亮，这次他有了心理准备，不再往高处远处眺望，就盯着近处一簇亮汪汪的水晶看。
越看越觉得，这玩意这么亮，还不知道是吸收什么东西长出来的。
君辞脑子里闪过尸油、腐肉等等令人作呕的选项，一下子连摸过水晶的手都不想要了。
燕云朔不知道他在脑补些什么，只知道自己这次要发大财了，他右手摸上最近的一块水晶，小心地摸索到根部和崖壁接壤之处，没发现有什么动静，左手正准备搭上去帮忙，忽然被君辞拉住。
燕云朔回头：【干什么？】
【单手挖。】君辞不看他，眼睛似乎很专注地看着那丛水晶。
几根手指却悄悄握上燕云朔左手小拇指，吸了几口他灵脉里的阴气。
君辞若无其事：【愣着干什么，挖啊。】
燕云朔：【……】
他瞬间明白君辞的脑回路，要压制体内的力量，就得吸收阴气，但水晶脏，君辞不想碰，他的右手刚摸了水晶，也脏了，君辞也不想碰。
于是只准他单手挖水晶，这样还能纡尊降贵地碰碰他的左手。
这也不许做，那也有讲究，这位是真少爷。
燕云朔叹气。
但小指被柔柔握着，他不知怎么就是生不起气来，甚至整个左臂都有些发僵，右手上一个用力，直接将整块水晶掰了下来。
这下两人都看清楚了，水晶之后还连着一只青白的“手”，吸盘一样贴在水晶上，随着燕云朔向外拉，手臂也被拉长，仍死死握着水晶不放。
但“手臂”之后没有胳膊，也没有完整的尸体，被拉到极限后断裂开来，截面渗出黑色的汁液。
断手疯狂地挣扎起来，像一尾离岸的鱼，一只手摆出了群魔乱舞的动静，试图去抓燕云朔，被他轻松避开：【这看起来像是……某种植物的藤蔓？】
阴界有植物吗？那难道还会有动物？它们算死的还是活的？
虽然这鬼手藤长得还是惨不忍睹，但比起真正的尸体要好太多了，燕云朔还在思考这些问题，君辞已经飞快松开握着他的手，掌心重新冒出一团净灵之气，将青白“鬼手”烧成一滩灰烬，不计前嫌地将水晶拿回手里。
转头看向燕云朔：【你可以双手挖了。】
燕云朔指尖又一空：【？】
这算什么，过河拆桥，梅开二度？
见燕云朔盯着自己没动，君辞一歪头：【嗯？】
燕云朔：【……】
【没事。】他呼出一口气。
大局为重，在阴界，他就暂且先让着君辞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