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日中,叶明轩和山南一直忙于各种比试之中,算得上是整个缥缈阁的代表。
而余下的三人青越、观言和桑狄则是要轻松一些。
桑狄自是不必多说,虽然他已经拜入缥缈阁,但从根本来说,他还是来自妖界,且是半妖之体,即便他手中握有观言送给他能掩盖气息的东西,但若是真的下场一比高下,难免显得有些不公平。
所以也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象征性的比试了两场后,便对外以旧伤未愈的借口退出了,之后的比试中也只是以观看者的身份参加。
无规知道后也不生气,只说对他们说:“本就是让你们来见识一番,所谓见识也不单单只是说在这场大比试中的结果,更多的或许你们在路途中已经收获。”
“所以结果与否并不重要。”
无规那双眼睛像是已经看透了所有,犹如海水般温柔与容纳包裹着万物,没有丝毫责怪的意味,反倒是冲着其他几人点头也是如此说着。
有了他的这句话道让观言原本还有些悬着的心放下来了,顺势也将自己和青越的想法说了出来,也同桑狄一样。
无规也是乐呵呵的应下,没有追问原因。
早在来之前青越和观言就曾因为这件事而商量过,两人本就不属于这人界,再加上即使经过净海洗礼,但究其根本青越的体魄也仍旧是天凤的体魄,再加上之前和观言在虚无境待的那段时间内,靠着自己参悟其中奥秘。
即使在缥缈山上修炼这么些年,但始终也还是与旁人有所不同。
所以也是同桑狄一样,只是参与了两场后便退了下来,这样的决定两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倒是让旁人觉得遗憾了不少。
之前听说一项散漫的缥缈阁进了新人,还想着一观风采,谁知却是无缘。
不过也只是闪过的一个念头,随着这场大比进入白热化阶段,众人很快就没心思关注他们,而是将更多的目光放在了这场百年大比中胜者的强有力争夺人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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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试场的轰鸣声不断响起,虽然相隔甚远但修真者打斗起来的动静却也不小,青越步伐轻盈的跃上屋顶,下一刻整个比试场的景象便被收入眼底。
现在在场上的是两个她不怎么熟悉的宗门,两人此时正打的难舍难分,滔天的剑光与法术充盈着全场,看着青越直咂舌,转头对观言扬声道:“之前听师父说修真界人才辈出,但或许是我见识少的缘故还没真正见识过,现在一看,果真如此。”
观言闻言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稍抬眉稍,说:“若是你去,也会是如此,一样的精彩。”
青越:“这怎么能一样。”嘟囔两声后,一个翻身从房顶跳下,看着观言布下结界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之前他们在钱有财夫妇俩身上抓取到的类似蚩的杂尘取出,放在青越面前。
东西被递到面前时,青越本能厌恶的皱起眉,带着些疑惑和不确定:“这是蚩?”
观言目光沉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这是将手中那被净海水包裹着的浅灰色的杂尘放在桌上,然后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其放在青越的茶杯旁,只距她的手指一寸左右。
见青越的目光被其吸引,而后淡淡道:“你能感受到什么?”
青越一愣,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按下心思将白皙的手指搭在那滴净海水珠上。
只是一霎那的功夫,一股浓烈挟裹着贪念的欲望便从指腹的位置传来,浓郁的贪婪让青越感到很不适。
“贪婪、恶心……”
她闭着眼眉头紧皱,说着自己的感受,接着想摇头将这股不适感甩掉。
下一刻,一阵清凉边取代了之前的让人恶心的欲望,她原搭在那水珠上的手指被移开,而后落到一个温凉的手掌中。
青越睁开眼看去,是观言将她的手指移开,而后紧紧握住,下一刻那阵清凉犹如泉水般朝她涌入,之前所感满满被抚平直至消散,有的只是此刻归于宁静。
“嗯?”
观言的神色有些慌乱,完全没有之前让她去感受一下时候的冷静,眼睛移开没有和青越对视。
但晃眼间青越还是看清楚了,他的眼中有慌乱、疼惜、不舍和……懊悔。
“你……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观言回头眼中已经没了多余的情绪,又恢复以往的沉着冷静。
他原本想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但当他回头和青越目光交接的时候,他的心在说,当青越用这种关心的目光看向他时,除了坦诚他别无选择。
轻叹口气,观言摇摇头,解释道:“无事,就是有些后悔。”
“后悔?”
“明知你接触这东西会感觉到不适,却还是什么都不说,就……”观言的言语中满是苦涩,手也不自觉地收紧,将青越的手紧紧握在其中。
青越眼睑微颤,将目光移开,只开口转移着话题,“它们就是蚩,至少是蚩最初的形成。”她言语笃定,没再像之前那样疑惑。
观言点头。
青越问道:“那为何这次的蚩给我的感觉并不如之前所见那样……”青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于是换了个说法,“这次的蚩念不如之前所见的浓郁。”
观言目光落在桌上的水球上,内里被封印的蚩已经很虚弱了,颜色比刚被封印的时候要淡上不少,也没了力气横冲直撞,只奄奄一息的躺着,看上去随时都要消散。
还没等他回答,青越就自己先想通了其中关窍。
被观言握着的那只手还没被放开,于是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在杯中轻点,下一刻便在桌上画了起来。
她说:“若是将我们之前遇上的蚩和在那城镇中遇上的看作是不一样的就能解释的通。”说着指尖先在左侧那摊水渍上点着,继续道:“我们之前遇上的,无论是在八图城还是那些凶兽,颜色都要深些。”
指尖点上右侧水渍,“而另一个从钱有财身上取出的浅一些。”
最后她在心中思索片刻,“来源不同。”随即摇摇头,“或许这么说不准确,不止来源不同,其中蕴含的力量也有所不同,而这颜色或许就是区分标志之一。”
“比起从妖界溢出来的,钱有财身上的颜色浅、力道弱,且我从中感受到的贪婪正好与他之前想要驯服那城中百姓的想法是一样的。”
听着青越的分析,观言低头看了看,然后将自己面前的茶杯推到青越身前,而后点头道:“差不多。”
青越继续说:“再加之其中的力量微弱,所以钱有财夫妻俩身上的应该是自身滋长的。”
“日复一日的邪念和贪婪,以及两人从前也尝到过城中百姓因尊重而伏首的甜头,最后都化为深不见底的欲望,所以才会有了后来的一切。”
观言会道:“不错,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两人身上取出来的蚩力道微弱。”
“他们二人本就是凡人之躯。”青越说,“再加上那些贪婪页也不够都还是苗头,并未完全形成,所以才会如此。”
“八图城中的也是如此,是蚩先找上王少衡交易的,那定然也是外来,以及我们之前斩杀的凶兽也是从妖界中跑出。”
“妖界中的大妖法力深厚,自然不适凡胎□□能比拟的,所以那些蚩的颜色深,力量也是被那些深厚法力滋养强大。”
说完后青越猛的抬头看向观言,惊声道:“凡人也能滋生蚩念,那人界岂不是……”
“……危矣。”说道最后青越被扣在观言手中的那只手逐渐收拢,回想这一路走来所见之景,所遇之人,她眼神坚定看向观言,说:“我们必须要阻止这场灾难。”
凡人生蚩,犹如天灾。
“若是不能被阻止,那待到来日,整个人间岂不是会变成炼狱。”
观言神色未变,只是低声诉说着事实:“我们又能如何呢?”
青越想说我们能去找所有生了蚩念的人,然后将他们身体中的蚩取出来。
但还未开口,便被自我否定。
“天下之大,百姓之多,又何时能找的完,取得干净呢?”她自言自语道,“但总会有办法的。”
青越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声音大的观言也能听到,“总会有办法的。”
观言眼中晦涩难明,没回答她的话,只是抬头看着,也不知是在看天还是在放空。
青越再次重复,“总会有办法的。”这次说的比谁都要坚定。
不管她从哪里来,不论她的身份是什么,她既然来到了人界,修了真,拜入了宗门,就理应为守护着一方天地而想办法。
更何况那是与她息息相关的蚩,是那个在她梦中作乱的元凶。
不知过了多久,比试场上的声音渐歇,天色渐暗,空中乌云密布,瞧着瞧着风雨欲来的架势。
观言起身顺带将青越也拉起来,边往屋内走去,边回答她之前的话:“会有办法的。”
话音刚落,青越赫然抬头看向他,只不过此时的观言走在她前面让人看不清表情,但她却从这短短几字中感觉到莫名的悲戚,但分明他也同自己一样,说的那样的坚定。
就像是笃定了一定会有解决之法一般。
这种笃定感也在不知不觉中安了青越的心。
但思及刚才自己感受到不确定是不是对的情绪,青越想开口问,因为这不是她第一次在观言身上察觉到这样的情绪。
她刚想开口,下一刻观言说:“但现在又凡人所滋生出来的蚩还不需要太过担心。”言语中又恢复了之前有些冷却又很稳的样子,好像刚才那一瞬间的悲戚真的只是错觉。
“嗯?”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青越的思绪。
观言说:“妖界。”
青越跟上他的思绪,“对,妖界的大妖法力深厚,在那些从结界跑出来的凶兽身上,便可见一斑,待大比完成回缥缈山后,我们便立刻启程赶往妖界。”
“好。”观言答应,“走吧,变天要落雨了。”